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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闱开考那,天色微亮,贡院外已挤满了人。举子们背着考篮,神色肃穆,不少人手里攥着符或圣贤像,嘴里念念有词。林砚、张远、王浩三人挤在人群中,互相整理着衣襟,眼神里既有紧张,也有期待。

“别紧张,就当是平时练习。”林砚拍了拍张远的胳膊,他自己的手心其实也在冒汗。

张远深吸一口气:“放心,我爹说了,就算考不中,家里也有铺子给我管,我怕啥?”话虽如此,声音却有些发颤。

王浩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能和林兄、张兄一起参加春闱,已是幸事,尽力便好。”

随着贡院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举子们排着队,依次接受搜查。差役们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考篮里的笔墨纸砚,连粮都要掰开来看看,生怕有人夹带。林砚看着前面的举子被翻出一本袖珍的经书,当场被叉了出去,脸色惨白,心里更添了几分凝重。

轮到林砚时,差役翻了翻他的考篮,见只有笔墨和几个粗粮饼,又捏了捏他的长衫袖口,没发现异样,便挥挥手让他进去。

找到自己的号房,林砚放下考篮,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号房比乡试时的稍大些,却也简陋得很,一张木板床,一张小桌,墙角堆着些草,散发着淡淡的霉味。他从考篮里拿出笔墨,在桌上铺开,又用带来的布擦了擦椅子,这才坐下,闭目养神。

不多时,考题传了下来。第一场考经义,三道题目,都是《四书》中的句子。林砚拿起题目,逐字逐句地读着,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这些内容他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如何写出新意,写出自己的见解,还需仔细琢磨。

第一道题是“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林砚沉吟片刻,提笔在草稿纸上写道:“政刑者,治之末也;德礼者,治之本也。然无政刑以为辅,德礼亦难推行。譬如柳溪村,若只靠乡约民规,而无里正管束,恐难安靖……”他没有空谈德礼的重要性,而是结合村里的实际情况,阐述德法兼施的道理,字里行间都是真切的感悟。

写完经义,已是中午。林砚拿出粗粮饼,就着自带的水啃了几口,又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准备下午的策论。

下午的策论题目有三道,其中一道是“论河工之弊”。林砚看到题目,眼睛一亮,想起了《河防一览》里的记载,也想起了柳溪村修水渠时遇到的难题。他提笔写道:“河工之弊,一在贪污,二在怠工,三在方法陈旧。臣曾见乡邻修渠,若监工者中饱私囊,则物料掺假,工期拖延;若方法得当,如‘束水攻沙’之法,则事半功倍……”他不仅指出了河工的弊端,还提出了具体的改进办法,甚至把村里修渠时用的“分段承包、按质论价”的法子也写了进去,条理清晰,切实可行。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林砚都沉着应对。他写的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字字扎实,句句恳切,像一株扎在泥土里的庄稼,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考到第三场时,天忽然下起了雨。雨点打在号房的屋顶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让人有些心烦意乱。林砚正写着策论,忽然听到隔壁号房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压抑的咳嗽声。他皱了皱眉,却也顾不上多想,继续埋头书写。

傍晚交卷时,林砚走出号房,只见不少举子都在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赵轩在号房里晕倒了,被抬出去了!”

“真的假的?他身体不是挺壮实的吗?”

“谁知道呢,许是太紧张了吧。”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找到张远和王浩,把这事说了。

张远撇撇嘴:“他那样的人,八成是想耍什么花样没成,自己急晕了吧。”

王浩却有些担心:“春闱考场规矩森严,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林砚摇摇头:“不好说,咱们先回去休息,别想太多。”

回到客栈,林砚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他想起赵轩看自己时那怨毒的眼神,又想起刚才听到的咳嗽声,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们说,赵轩晕倒,会不会和我们有关?”林砚忍不住问道。

张远愣了一下:“和我们有关?他自己晕倒,关我们什么事?”

王浩也道:“应该不会吧,考场里那么多差役,他想做什么也没机会啊。”

林砚叹了口气:“但愿是我想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三人都在客栈里休息,偶尔出去散散步,缓解一下考试的疲劳。府城里的举子渐渐少了些,大家都在焦急地等待放榜。

这天,林砚正在客栈院子里看书,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经过——是赵轩的一个跟班,之前在书院里总跟着赵轩欺负人。那跟班鬼鬼祟祟地往客栈里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便匆匆离开了。

林砚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他起身想跟上去,却被张远拉住了。

“别多事,”张远道,“马上就要放榜了,别惹麻烦。”

林砚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放榜前一天,吴老夫子派人来叫林砚。林砚赶到四合院,只见吴老夫子正坐在堂屋里,脸色凝重。

“林砚,你来了。”吴老夫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

林砚坐下,心里有些忐忑:“老夫子,您找我有事?”

吴老夫子叹了口气:“我刚从吏部一个老友那里得到消息,这次春闱,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林砚心里一紧:“是……是针对我的吗?”

“不好说,”吴老夫子道,“但你要小心。赵轩的父亲,也就是那位通判大人,最近和主考官李大人走得很近。赵轩在考场晕倒后,赵通判曾去贡院闹过,说有人暗中加害他儿子,虽没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借此做文章。”

林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们……他们想做什么?”

“还不清楚,”吴老夫子道,“但你要做好准备。若放榜后你的名字不在其上,甚至出了什么意外,都别慌张。我会想办法帮你查清楚。”

林砚紧紧攥着拳头,指节都白了。他没想到,一场公平的考试,竟会被这些人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多谢老夫子提醒。”林砚躬身行礼,声音有些发颤。

回到客栈,林砚把这事告诉了张远和王浩。

张远气得拍了桌子:“太过分了!赵轩自己没用,考不过就想使阴招!我这就去找我爹,让他给评评理!”

王浩也急道:“这可怎么办?咱们只是举子,哪斗得过他们这些官宦人家?”

林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冲动。现在我们没有证据,闹起来只会让他们抓住把柄。明天就放榜了,先看看情况再说。”

那一晚,林砚彻夜未眠。他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手里紧紧攥着林丫送的那块鹅卵石。他想起了柳溪村的乡亲们,想起了吴老夫子的教诲,想起了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

他不明白,为什么想凭真本事考个功名,为百姓做点实事,就这么难?

但他没有退缩。就算前路布满荆棘,他也要走下去。

第二天一早,贡院外已经人山人海。林砚三人挤在人群中,被推搡着,几乎站不稳。放榜的差役拿着榜单,爬上梯子,将其缓缓展开。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快看!榜首是……是前御史的孙子!”

“我中了!我中了!”

“哪里?哪里有我的名字?”

林砚的目光在榜单上飞快地扫过,从榜首到榜尾,一遍,两遍……没有他的名字。

张远和王浩也急得满头大汗,帮着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王浩喃喃道,“林兄你的文章那么好……”

张远气得脸色铁青:“肯定是赵轩那小子搞的鬼!我去找他们理论!”

林砚拉住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别去。”

他看着榜单,心里虽然失落,却没有绝望。他知道,自己的文章写得怎么样,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榜上无名,他也不会放弃。

就在这时,一个差役匆匆跑来,在贡院门口喊道:“林砚!林砚在不在?主考官李大人请你去一趟!”

林砚心里一沉,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看了看张远和王浩,对他们笑了笑:“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长衫,跟着差役,一步步走向贡院深处。阳光刺眼,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却异常坚定。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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