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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腊月十七,休沐日。

按照汉制,官员每五日一休沐,可归家沐浴更衣,处理私务。但长安的权贵们很少真正休息——休沐日往往是私下会晤、密谋串联的最佳时机。

陆怀古天未亮就醒了。

昨夜与王莽商议到凌晨,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肩膀的擦伤隐隐作痛,他起身查看,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红肿未消。从背包里找出最后的半瓶碘伏棉签(穿越时带的急救包所剩无几),小心涂抹。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推开窗,长安的清晨笼罩在薄雾中。侯府的仆役已经开始忙碌,扫洒庭院、准备早膳,脚步声轻而有序。远处街坊传来鸡鸣犬吠,市井气息透过高墙隐约传来。

这是他在长安的第五日。时间不长,却已历生死。少府那场火,虽然被控制在档案库范围内,但消息已经传开。昨日朝会上,已有御史弹劾“少府管理不善,致走水险酿大祸”。董贤当庭斥责,将责任推给“值夜宦官疏忽”,罚俸了事。

但陆怀古知道,事情没完。李延年吃了亏,一定会报复。还有那个在账目上看到的“除陆”记录,像根刺扎在心里。

“先生,起了吗?”门外传来陈崇的声音。

“进来。”

陈崇端着热水和早膳进来,神色有些异样:“先生,南阳有信来。”

陆怀古心中一紧:“刘公的信?”

“是。”陈崇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用蜡封着,“天刚亮时到的,六百里加急。送信的人说……事态紧急。”

陆怀古接过,迅速拆封。竹简上的字迹是刘歆的亲笔,但写得仓促,有些地方甚至简略到只有自己能看懂的符号:

“巨君、子渊台鉴:”

“南阳剧变。张淳知董贤事败(不知何故得讯极速),已开始动作。一,私兵扩至三百,尽为亡命之徒;二,与田守联姻——田女许董贤远房侄(婚期定于下月);三,最关键者:王泰所言密账已得!”

看到这里,陆怀古呼吸一促。密账找到了!

他继续往下看:

“密账藏于张府槐树下石墩,吾使可靠之人夜取。内容骇人:不仅张、田分赃明细,更录长安‘贵人’年收南阳‘年敬’。代号‘黄门公’,然无名姓。另有一事蹊跷——近日有自称‘海外方士’者至南阳,四处打听子渊来历。其人形貌:四十许,面白无须,言谈间多涉天文、地理、机械,似真有学识。吾疑其来者不善,已命人暗中监视。”

“张淳狗急将跳墙,巨君在长安务必小心。彼既与董贤勾结,恐有后手。密账原本已封存,副本随信奉上(附绢布一卷)。见字速决。”

“歆,腊月十五夜。”

信末果然附着一小块绢布,卷得很紧。陆怀古小心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一笔笔账目往来。他快速浏览,系统同时扫描录入。

越看,心越沉。

账目显示,过去五年,张淳每年向长安“进贡”两次,每次金额在二百金到五百金不等,总计已超过两千金。收款方有时写“黄门公”,有时写“董府”,有时甚至直接写“少府李”。

而最近一笔记录,时间就在白虹贯日后第三天:“支金三百,用途:南阳事。备注:陆。”

三百金,买他在南阳的命。张淳执行,董贤出钱。

更可怕的是另一条记录:三个月前,“支金五百,用途:武关通。备注:备。”

武关通?武关是南阳入关中的咽喉,守将李敢是田守姻亲。张淳花五百金打通武关,想干什么?备什么?

陆怀古脑中警铃大作。张淳这不是普通的贪腐,这是在为某种大事做准备——可能是武装叛乱,也可能是……接应什么人出关入关。

“先生?”陈崇见他脸色难看,轻声问。

“没事。”陆怀古收起竹简和绢布,“侯爷起了吗?”

“已经起了,在书房。”

“我这就过去。”

书房里,王莽已经看完刘歆的信和密账副本。

他坐在书案后,脸色铁青,握着竹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晨光从窗棂斜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两千金……”王莽声音低沉,“张淳一个南阳豪强,五年就能拿出两千金贿赂长安。那他实际贪墨的,该有多少?十倍?二十倍?”

陆怀古沉默。汉代金价昂贵,一金值万钱。两千万钱,够十万户平民一年的口粮。而这仅仅是张淳贿赂的数额,还不包括他自家挥霍和积蓄。

“更可恨的是这个。”王莽指着绢布上“武关通”那条记录,“他想干什么?打通武关,带兵入关中?还是……接应外兵?”

“两种可能。”陆怀古分析,“一是张淳自知罪重,准备武装自保,甚至可能造反。二是……他在为董贤铺后路。万一董贤在长安失势,可以逃往南阳,依托张淳的势力东山再起。”

王莽冷笑:“董贤会逃?他那种人,宁可在长安搏一把,也不会去南阳当土皇帝。”

“那可能就是第一种了。”陆怀古沉吟,“但张淳哪来的底气造反?三百私兵,对抗朝廷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除非……”王莽眼神一凛,“他有外援。匈奴?羌人?还是……其他诸侯王?”

这个猜测让书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勾结外族或诸侯王叛乱,是诛九族的大罪。张淳敢这么干?

“那个打听先生来历的‘海外方士’,”王莽换了个话题,“先生怎么看?”

陆怀古心中一动。徐巿?他这么快就到南阳了?还是说……另有其人?

“刘公信中说,此人‘似真有学识’。”陆怀古谨慎回答,“可能真是海外来的,也可能是……有人假扮,来试探我的底细。”

“董贤的人?”

“有可能。但如果是董贤的人,应该直接来长安找我,何必去南阳打听?”陆怀古摇头,“我更倾向是……别有目的的人。”

王莽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问:“先生,你实话告诉我,你究竟从何而来?”

这个问题,王莽问过,陆怀古用“海外方士”的托词敷衍过去了。但此刻,在这个充满猜忌的清晨,在这个密账带来的危机感中,这个问题显得格外沉重。

陆怀古知道,自己必须给出更可信的答案。

“侯爷,”他缓缓道,“怀古的来历,确实不便细说。但可以告诉侯爷的是:我所在的地方,知识传承与中原不同。我们研究天地之理、万物之机,试图用更系统的方法理解世界。所以我能观天象、懂数算、晓医理,不是因为神通,而是因为……学的东西不同。”

这是半真半假的解释。王莽听后,沉默良久。

“罢了。”他最终摆手,“每个人都有秘密。我只需要知道,你是真心助我,这就够了。”

“侯爷……”

“但先生,”王莽话锋一转,“那个‘海外方士’的出现,说明已经有人盯上你了。你在南阳做的事——预言天象、改革卫生、清查账目——太过显眼。长安这边,董贤要除你;南阳那边,张淳要杀你。你现在是众矢之的。”

陆怀古苦笑:“怀古明白。”

“所以从今日起,你要更加小心。”王莽站起身,走到窗前,“我已经让高顺加强府中护卫,你出入必须有两人以上跟随。另外……那个徐巿,如果他真是徐福后人,或许可以见见。”

“侯爷的意思是?”

“徐福东渡,带走的不仅是童男童女,还有先秦诸子百家的典籍。”王莽转身,眼中闪着光,“那些典籍,很多在中原已经失传。如果徐巿真有传承,或许……对我们有用。”

陆怀古心中一动。王莽这是想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徐巿的神秘身份,反而成了某种筹码。

“那我找机会见他。”

“不急。”王莽走回书案,“当务之急,是处理南阳的事。张淳必须除掉,但不能用军队——那会打草惊蛇,也会让董贤警觉。”

“侯爷有何良策?”

王莽铺开绢布,开始写计划:“双管齐下。明面上,我上奏朝廷,以‘监察地方’为名,派钦差去南阳,调查田守、张淳。暗地里,让刘歆在南阳发动士子、百姓,揭露张淳罪行,制造舆论压力。同时……派人接触张淳手下,分化瓦解。”

“钦差人选很关键。”陆怀古补充,“必须是董贤无法反对的人。”

“孔光。”王莽写下名字,“他是大司徒,位高权重,又是老臣领袖。董贤虽然跋扈,但明面上不敢动三公级别的钦差。而且孔光为人公正,不会偏袒。”

“但孔光会答应吗?”

“他会。”王莽肯定地说,“南阳是富庶之地,田守、张淳贪墨,损害的是朝廷税收。孔光身为大司徒,主管财政,有责任清查。而且……他昨晚帮了你,说明他已经开始选边站了。”

陆怀古点头。政治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第一次合作,后面的合作就顺理成章。

“那密账的事……”

“先不公开。”王莽收好绢布,“密账是核武器,要用在关键时刻。现在拿出来,张淳可以抵赖,董贤可以切割。我们要等——等一个他们无法抵赖的时机。”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冯顺的声音带着慌张:“侯爷!宫里来人了!说……说陛下召见!”

王莽和陆怀古对视一眼。

汉哀帝病重多日,连朝会都不参加,怎么会突然召见王莽?

“来的是谁?”王莽沉声问。

“是……是李延年!”

李延年站在侯府前厅,依旧是一身宦官常服,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但陆怀古注意到,他右手缠着布带——是那天被陶罐砸伤的后脑?不,看位置是手背。

“王侯爷,”李延年躬身行礼,态度恭敬得挑不出毛病,“陛下今日精神稍好,想起侯爷回京多日,还未单独叙话,特命奴婢来请。”

王莽面色如常:“陛下龙体欠安,莽本不敢叨扰。但既然陛下召见,自当遵命。”

“侯爷请。”李延年侧身让路。

王莽看向陆怀古:“先生随我一同。”

李延年眼神一闪:“陛下只召见侯爷一人……”

“陆先生是我的侍读,记录言行是他的职责。”王莽淡淡地说,“若陛下怪罪,莽一力承担。”

话说到这份上,李延年不再阻拦,只是笑容更意味深长:“那……陆先生请。”

马车驶向未央宫。车厢里,王莽低声对陆怀古道:“小心。这次召见不寻常。”

陆怀古点头。他通过系统扫描李延年,发现对方心率偏高,呼吸略急促——是紧张?还是兴奋?

未央宫今日的气氛格外肃杀。宫道上的卫兵增加了一倍,个个全副武装。经过少府时,陆怀古瞥了一眼——档案库那一角已经用布幔围起,工匠正在修缮。空气中还残留着焦糊味。

李延年带他们去的不是正殿,而是寝宫西侧的温室殿——这是皇帝冬日休养的地方。

殿外站着两排黄门宦官,个个低头垂手。李延年示意王莽稍等,自己先进去通报。片刻后出来:“侯爷,陛下有请。陆先生请在偏殿等候。”

这次王莽没再坚持。陆怀古被带到旁边的偏殿,那里已有几个官员在等候,都是各部尚书、侍郎级别的。见到陆怀古,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没人说话——在这种地方,言多必失。

陆怀古找了个角落坐下,系统开启监听模式。虽然隔着一堵墙,但通过振动分析,能大致捕捉到温室殿内的对话片段。

起初是模糊的问候,汉哀帝的声音虚弱无力。接着王莽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关于傅太后丧仪的细节。然后……

突然,汉哀帝的声音拔高,虽然依旧虚弱,但带着怒意:“……董贤……忠臣……尔等……嫉妒!”

王莽的声音平稳,但听不清内容。

接着是李延年的声音,似乎在劝解。然后又是一阵模糊的对话。

陆怀古皱眉。汉哀帝明显在维护董贤,斥责王莽(或者老臣集团)嫉妒。这说明董贤虽然失了少府的把柄,但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依然稳固。

就在这时,偏殿门开了。一个年轻宦官走进来,环视一周,目光落在陆怀古身上:“哪位是陆怀古陆先生?”

陆怀古起身:“在下便是。”

“董侯有请。”宦官说,“请随我来。”

董贤?他也在这儿?

陆怀古心中一凛。这是调虎离山?还是想单独对付他?

“敢问董侯在何处?”

“就在后园暖阁。”宦官微笑,“董侯听闻陆先生才学,想请教几个问题。不会太久。”

话说到这份上,不去就是不给面子。陆怀古点头:“请带路。”

跟着宦官穿过回廊,来到温室殿后的小花园。虽是冬日,但园中移栽了些耐寒的花木,还有温泉引入的溪流,水汽氤氲,竟有几分春意。

暖阁建在假山上,四面开窗,挂着厚厚的锦帘保暖。宦官掀开帘子,陆怀古走进去。

阁内温暖如春,熏香浓郁。董贤斜倚在软榻上,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他今日没穿朝服,只着一身月白深衣,长发披散,俊美得近乎妖异。

“陆先生来了。”董贤抬眼,微微一笑,“坐。”

陆怀古在对面坐下,保持警惕。

“听闻先生前夜受了惊吓。”董贤开门见山,“少府走水,先生当时……就在附近吧?”

这话问得直接。陆怀古面不改色:“那夜在下确实在宫中,拜访故人。走水时仓促逃离,幸无大碍。”

“故人?”董贤挑眉,“哪位故人?”

“少府丞陈咸。”陆怀古坦然道,“他父亲与先父有旧,此番入京,理应拜会。”

这是早就想好的托词。陈咸父亲陈万年曾任少府令,交友广泛,说与“海外方士”有旧,虽然牵强,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董贤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陆先生不必紧张。本侯只是关心先生安危。毕竟……先生现在是王巨君身边的红人,若出了事,巨君该伤心了。”

这话阴阳怪气。陆怀古低头:“董侯言重了。”

“听说先生精通天文?”董贤换了个话题,“前些日子的白虹贯日,先生早有预言?”

“略知皮毛,侥幸言中。”

“那先生看看,”董贤指向窗外天空,“最近这天象,可有什么说法?”

陆怀古顺势望去。虽是白天,但系统可以模拟夜空星象。他快速检索,发现异常——

荧惑(火星)的位置,正在接近心宿(天蝎座主星)。这是著名的“荧惑守心”,在古代星象学中是大凶之兆,往往伴随皇帝驾崩或重大灾难。

而时间……就在十天后。

陆怀古心中震惊。历史上,荧惑守心确实发生在汉哀帝晚期,但具体时间记载模糊。系统根据当前星象推演,竟精确到了十日之后!

“怎么?先生看出什么了?”董贤追问。

陆怀古犹豫。该不该说?说了,可能被视为妖言;不说,董贤会认为他藏私。

最终,他决定模糊应对:“天象深奥,在下不敢妄断。不过……近日星位确有异动,恐非吉兆。”

“哦?”董贤坐直身子,“具体说说。”

“荧惑近心,主……”陆怀古停顿,“主君危,或主兵戈。”

董贤眼神一凝,随即又恢复慵懒:“君危?陛下确实病着。兵戈……哪儿来的兵戈?天下太平得很。”

话虽如此,但陆怀古注意到,董贤握着玉佩的手收紧了。

“不过先生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件事。”董贤忽然道,“南阳那边……不太平啊。听说有个豪强叫张淳的,蓄养私兵,勾结郡守。陛下若知道,该生气了。”

陆怀古心中一紧。董贤这是把张淳的事挑明了?他想干什么?

“南阳之事,在下不知。”

“不知道好。”董贤站起身,走到窗边,“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险。先生说是吧?”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陆怀古也起身:“董侯若无其他事,在下告退。”

“急什么。”董贤转身,笑容灿烂,“本侯还有件礼物送给先生。”

他拍拍手。一个宦官捧着个锦盒进来,打开,里面是一副……眼镜!

不是陆怀古那种现代钛合金镜架,而是用玳瑁和水晶手工磨制的仿制品。但造型极其相似,明显是参照他的眼镜做的。

“听闻先生的‘水晶片’能助视物,本侯特意让工匠仿制了一副。”董贤拿起眼镜,“先生看看,可还入眼?”

陆怀古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董贤不仅知道他有眼镜,还找人仿制!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早就被盯上了,连生活细节都被调查!

“董侯费心了。”他强作镇定,“在下这副是师门传承,不便更换。”

“理解,理解。”董贤把眼镜放回锦盒,“那这礼物先生先收着,说不定哪天用得上。”

宦官将锦盒递给陆怀古。陆怀古接过,入手沉重。

“好了,本侯不耽误先生了。”董贤摆摆手,“陛下那边,也该谈完了。”

陆怀古躬身退出。走出暖阁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董贤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那副仿制眼镜,既是炫耀(我能查到你的底细),也是警告(我能复制你的东西,也能复制你的命)。

而荧惑守心的天象,十天后就会应验。到时,汉哀帝的病危加上凶兆,朝局必将大乱。

必须加快动作了。

王莽从温室殿出来时,脸色比进去时更难看。

两人在宫门外会合,登上马车。车帘落下,王莽才开口:“陛下根本不知道张淳的事。”

陆怀古一愣:“那召见侯爷是……”

“李延年搞的鬼。”王莽冷笑,“他假传圣旨,把我骗进宫,然后陛下那边,他又说是我主动求见。两头骗。”

“他想干什么?”

“试探,离间。”王莽揉着眉心,“陛下病重,神志时清时昏。李延年在旁边煽风点火,说老臣们结党营私,说我回京后串联朝臣,图谋不轨。陛下听了,自然动怒。”

“那侯爷如何应对?”

“我只能解释,说回京只为奔丧尽孝,绝无他意。”王莽叹气,“但陛下不信。最后是姑母(王政君)进来解围,才让我退下。”

陆怀古心中发寒。董贤集团的反击开始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狠招——直接挑拨皇帝和王莽的关系。

“还有,”王莽看向陆怀古,“陛下提到了你。”

“我?”

“李延年说,你一个来历不明的方士,混迹朝堂,恐为妖人。”王莽苦笑,“陛下本来要下旨驱逐你,是姑母以‘先观察’为由,暂时压下了。”

驱逐?陆怀古倒吸一口凉气。如果真被驱逐出长安,之前所有努力就白费了。

“不过也有好消息。”王莽话锋一转,“陛下虽然病重,但脑子还没糊涂。他问了我南阳的事——不是张淳,是民生。我如实禀报:土地兼并严重,流民增多,豪强坐大。陛下听了,沉默很久,最后说……‘该治治了’。”

这句话,可以大做文章。

“侯爷的意思是……”

“借陛下的口谕,整顿南阳。”王莽眼中闪过决断,“不管张淳背后是谁,只要陛下开了口,我们就师出有名。孔光那边,我会尽快联系,让他以钦差名义南下。刘歆在南阳发动士绅百姓配合。双管齐下,速战速决。”

“但董贤会阻拦。”

“所以要在朝会上公开提出。”王莽已经有了计划,“明日大朝会,我会当众奏请整顿地方吏治,就从南阳开始。董贤若反对,就是违逆陛下‘该治治了’的口谕;若支持,就等于承认南阳有问题,张淳必死。”

“这是阳谋。”

“对,阳谋。”王莽点头,“在绝对证据面前,阴谋反而无力。我们手中有密账,有刘歆的证词,有南阳百姓的控诉。张淳跑不了。”

马车驶回侯府。两人下车时,冯顺又迎上来:“侯爷,又有南阳信,刚到。”

这次不是竹简,而是一小卷帛书,用火漆封着。王莽拆开,只看了一眼,脸色骤变。

“怎么了?”

王莽把帛书递给陆怀古。上面只有一句话:

“张淳知密账失,已杀槐树下石墩附近三户奴仆。扬言:若敢动他,长安有人陪葬。另,那‘海外方士’已北上来长安,昨日过武关。”

张淳狗急跳墙了。

而那个徐巿,真的要来了。

陆怀古收起帛书,望向南方的天空。那里是南阳的方向,也是风暴袭来的方向。

“侯爷,”他缓缓道,“这场仗,必须打了。”

“而且,”王莽补充,“必须赢。”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火焰在燃烧。

长安的冬日,越来越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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