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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赵虎的咆哮和那记凶狠的耳光,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苏念晚心中刚刚燃起的、因枯荣符初显成效而生出的那点微末喜悦。

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作响,魂体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猛烈冲击而一阵剧烈晃动,模拟的生理反应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屈辱、愤怒、还有一丝对魂体稳定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死死咬着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才勉强压住那股想要不管不顾爆发、调动魂力给这恶奴一个教训的冲动。

“小贱皮子!聋了吗?!老子问你话呢!”赵虎见她不吭声,更是怒火中烧,蒲扇般的大手再次扬起,作势又要打下来。他那张黝黑的脸因暴怒而扭曲,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念晚脸上,“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说!你用了什么妖法?还是偷了老子的灵肥?!”

周围几个探头探脑的杂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在这清溪谷的底层,新来的、没背景的,天然就是被欺凌和看笑话的对象。

苏念晚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没有赵虎预想中的惊恐和泪水,反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那块药田,心中念头急转。

告状?说自己在瓦罐上画了个符?谁会信?一个刚入门的杂役懂符箓?只会被当成疯子和狡辩,招来更狠的毒打和惩罚。赵虎这种地头蛇,有的是办法在管事面前颠倒黑白。

认栽?承认“妖法”?那更是自寻死路!在修仙界,私自修炼邪术可是大忌!

唯一的生路……是利用这“异常”本身!

电光火石间,苏念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用一种带着哭腔、委屈又惶恐的声音尖叫道:“虎哥!冤枉啊!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她一边喊,一边猛地指向田埂边那些翠绿油亮、长势异常旺盛、甚至已经蔓延到灵草区域的杂草,“是它们!是这些该死的杂草!它们…它们疯长!抢光了田里的养分!把灵草都害得蔫了!虎哥您看!您快看啊!”

她的声音又尖又急,带着十足的“惊恐”和“委屈”,成功地将赵虎的注意力从“妖法”引向了那些过于茂盛的杂草。

赵虎扬起的手顿在半空,凶厉的目光顺着苏念晚的手指看去。果然,那些杂草绿得刺眼,长势疯狂,与他负责的其他药田里那些被压制得病恹恹的杂草截然不同。再仔细一看田里的灵草,虽然依旧蔫吧,但仔细分辨,似乎……叶片边缘那点枯黄确实褪去了些?只是被杂草疯长的势头一衬,显得更没精神了。

“嗯?”赵虎狐疑地皱紧了眉头。他不懂什么符箓灵植,但杂草和灵草抢养分这种最直观的道理他是懂的。眼前这景象,似乎……真像是杂草失控疯长,把本就贫瘠的养分抢光了,才导致灵草半死不活?好像……也说得通?

“虎哥!我昨天一来就拼命除草了!可…可它们长得太快了!拔都拔不完啊!呜呜……”苏念晚适时地挤出几滴眼泪(魂体模拟,效果逼真),指着自己满是泥污的手和那堆被她拔下来、已经有些蔫掉的杂草,“您看,我手都磨破了!水也挑了,活也干了,可…可这杂草它邪门啊!虎哥,您可得给我做主!这田…这田是不是以前就有问题啊?不然杂草怎么会长这么凶?”她巧妙地暗示问题可能出在田本身,而非她这个“勤勤恳恳”的新人。

这一番声泪俱下(半真半假)的控诉和引导,配合着眼前“杂草疯长欺压灵草”的“铁证”,让赵虎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他虽然蛮横,但脑子并不算太笨。这苏念晚看着就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怯懦胆小(刚才挨打都不敢还手),不像是有胆子搞鬼的样子。难道真是这破田太贫瘠,杂草又格外凶悍?

他阴沉着脸,走到田边,狠狠一脚踩断一大片疯长的杂草,啐了一口:“妈的!晦气!”他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苏念晚:“老子不管什么杂草邪门不邪门!这块田分给你了,出了事就是你担着!灵草要是死了,老子唯你是问!扣光你的份例!滚去干活!今天酉时前,给老子把这一片杂草除得干干净净!田埂上要是还看得见一根绿毛,老子打断你的腿!”

威胁完,赵虎似乎也觉得这破田没什么油水可捞,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这才扛着锄头,带着一身戾气,转身去巡查其他更容易压榨的杂役去了。

看着赵虎走远,苏念晚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脸颊的刺痛感还在,屈辱感如同毒蛇啃噬内心。她默默走到浑浊的溪水边,掬起冰冷的泥水,用力洗去脸上的泥污和……那一丝血迹。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

“实力……没有实力,连条看门狗都能随意践踏……”她看着水中自己那张苍白、带着清晰掌印、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倒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修仙界赤裸裸的生存法则。隐忍、装弱只是手段,是权宜之计!要摆脱这种境遇,必须尽快掌握真正的力量!哪怕只是最微末的符箓之力!

她站起身,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赵虎的命令反而给了她机会。除草?正好!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研究这些疯长的杂草,找出枯荣符吸引它们的根源!

接下来的大半天,苏念晚像个真正的、被吓坏了的杂役一样,埋头在药田里,挥舞着那把豁口的锄头,奋力地清除那些长势旺盛的杂草。汗水浸透了破旧的麻衣,泥土沾满了裤腿和手臂。但她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她一边除草,一边仔细观察。她发现,越是靠近那个倒扣瓦罐的区域,杂草的长势就越是疯狂,根系也格外发达粗壮,深深扎入贫瘠的土壤,贪婪地汲取着枯荣符散发出的微弱生机。而那些灵草,虽然也得到了些许滋养,叶片枯黄褪去,显出微弱的绿意,但它们的根系似乎远不如杂草强悍,吸收生机的效率明显低得多。

“不平衡……枯荣符引来的生机,对杂草的增益远大于对灵草!”苏念晚心中了然。这就像在一群饿狼和几只病羊中间撒了一把米,饿狼抢得又快又狠,病羊只能吃到点残渣。

如何改变?如何让灵草也能“抢”到更多生机?

符箓!还是符箓!

枯荣符的原理是沟通草木生机,引外界木气滋养。那么,能不能在符文中加入某种“引导”或“筛选”的意念?让引来的生机之气,更多地倾向于滋养特定的目标——比如,具有微弱灵气的止血草、宁神花?或者,在符文结构上做些调整,增强对灵草的亲和力,减弱对普通杂草的吸引力?

这个念头一起,苏念晚的心就火热起来。她一边机械地除草,一边在脑海中疯狂地推演着枯荣符的符文结构。她回忆着曾经看过的那些道藏典籍中关于符文“指向性”、“亲和性”的模糊理论,结合眼前观察到的现象,努力尝试在脑海中勾勒新的符文组合。

太阳渐渐西斜,山谷里的光线变得昏暗。苏念晚终于将田里的杂草清理得七七八八,只留下靠近瓦罐附近的一小片作为观察样本。她累得腰酸背痛,模拟的肉身传来阵阵虚脱感。但她的精神却异常亢奋。一个新的符文雏形,在她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一个在枯荣符核心结构基础上,增加了几个代表“灵性引导”和“生机聚拢”的微小变形的复合符文!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

趁着天色将暗未暗,谷中其他杂役都在忙着收工,无人注意她这偏僻角落。苏念晚飞快地溜回茅草棚,再次拿出那个倒扣的瓦罐,小心地挖了出来。罐内壁的泥浆符文依旧清晰,散发着微弱的生机波动。

她用手指蘸着罐底残留的湿泥,小心翼翼地在原有枯荣符的旁边,开始勾勒那个推演出来的新符文!这一次,她更加专注,意念高度集中,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指尖,努力调动那丝微弱的木系灵力,融入泥浆线条中,并不断强化着“滋养灵植”、“排斥凡草”的意念。

失败!泥浆线条扭曲,意念冲突,符文崩溃。

再来!灵力运转滞涩,节点连接不稳。

再试!意念过于急切,符文结构失衡……

汗水再次浸湿了她的鬓角。每一次失败都让她魂体感到一阵疲惫的虚晃。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亮得惊人,一次次抹掉失败的痕迹,重新绘制。那份对“道”的执着,对摆脱现状的渴望,支撑着她不断尝试。

终于,在她精疲力竭,指尖的灵力几乎耗尽时,新绘制的符文线条上,终于闪过了一抹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一丝奇异韵律的淡青色光晕!这光晕一闪即逝,但苏念晚清晰地感觉到,新符文与旁边原有的枯荣符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微弱的共鸣!一股更加内敛、似乎隐隐有所指向的生机气息散发出来!

“成了!改良版——聚灵枯荣符!”苏念晚心中狂喜,几乎要欢呼出声!她小心翼翼地将绘制了新符文的瓦罐重新埋回田里,位置稍稍偏离了原先的中心,更靠近那几株状态稍好的止血草。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清冷的月光洒进谷底,给破败的药田和茅草棚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苏念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棚子里,也顾不上脏,直接瘫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身体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兴奋。脸颊的疼痛,赵虎的欺辱,在“聚灵枯荣符”成功的巨大喜悦面前,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她摸着怀中那张温润的录取通知书,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沉入疲惫的睡眠时,茅草棚那破败的门口,一道修长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投了进来。

苏念晚瞬间惊醒,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月光下,站着白天见过的那位外门弟子。他依旧穿着那身青色的外门制式袍服,身姿挺拔如松。冷峻的面容在月色下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如同寒星,穿透棚内的昏暗,精准地落在苏念晚身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在苏念晚脸上那尚未完全消退的清晰掌印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扫过棚内家徒四壁的破败景象,最后,落在了苏念晚下意识护在胸口的、那张露出了一角的“录取通知书”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棚内只有苏念晚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半晌,一个清冷、低沉、带着金属般质感和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清溪谷杂役,苏念晚?”

苏念晚的心脏骤然收紧,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强迫自己镇定,连忙从硬板床上滑下来,低着头,用尽可能恭敬惶恐的语气应道:“是…是我。弟子苏念晚,见过…师兄。”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对方腰间那块刻着“秦”字的腰牌。

那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她能感觉到,那目光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让她这具“模拟”的肉身和灵魂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

“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念晚心中念头急转。告赵虎的状?没用!对方身份不明,是敌是友难辨,贸然告状只会引火烧身。

“回师兄,是…是弟子自己不小心,除草时绊倒了,脸磕在了锄头上。”她低声回答,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愧”和“怯懦”。

“哦?”对方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意味不明的鼻音。那锐利的目光在她低垂的头顶停留了几秒,仿佛能看穿她拙劣的谎言。

苏念晚的后背瞬间沁出了一层冷汗,魂体都感到一阵寒意。这人的压迫感,比赵虎强了何止百倍!

就在她以为对方要拆穿她或者继续追问时,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话题却陡然一转:

“你田里的灵草,今日似乎略有不同?”

苏念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出来了!他果然察觉到了枯荣符的微弱效果!怎么办?符箓之事绝不能暴露!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装傻充愣:“不…不同?弟子…弟子愚钝,没…没看出来。只是今日拼命除了草,许是…许是灵草少了些抢夺,看着精神了那么一丝丝?”她声音颤抖,带着十足的不确定。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茅草棚里蔓延。月光透过破洞,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念晚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模拟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拼命除草?”那清冷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尾音微微上挑,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锐利的目光似乎再次扫过她沾满泥土、磨得通红的双手,以及棚外那片被清理得格外干净的田埂。

“倒是个……肯下力气的。”最终,对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依旧听不出褒贬。

“外门清溪谷,归属丹霞峰外堂管辖。杂役弟子,首重勤勉,次重心性。”他话锋一转,如同上司训诫下属,“莫要惹是生非,莫要行差踏错。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中的冰冷警告,让苏念晚魂体都感到一阵寒意。

“是!弟子谨记师兄教诲!”苏念晚连忙躬身应道,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对方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或者根本不在意),没有再说什么。青色的袍角在月光下轻轻拂动,转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门口,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直到那冰冷的压迫感彻底远离,苏念晚才敢直起身,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紧贴在模拟的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黏腻的感觉。她扶着粗糙的泥墙,大口地喘着气,如同刚逃离虎口。

“秦……秦师兄……”她低声念着这个称呼,心脏依旧狂跳不止。那双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那清冷威严、如同帝王般的气质,还有腰间那块刺眼的“秦”字腰牌……是他!一定是他!嬴政在这个世界的投影!

只是……这位“秦师兄”似乎并非她想象中的帝王之姿,更像是玄天宗内一个地位不低、负责巡查事务的冷面执事?他来这清溪谷最偏僻的药田做什么?是真的例行巡查?还是……察觉到了枯荣符的异常波动?

苏念晚走到门口,望向月光下朦胧的药田。那个埋着瓦罐的地方一片平静。她走到田边,蹲下身,仔细感知。改良后的“聚灵枯荣符”散发出的生机气息更加内敛,几乎难以察觉,并且似乎隐隐地更倾向于滋养那几株止血草。周围的杂草虽然依旧存在,但那种疯长的势头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稍稍抑制住了。

“应该……没被发现吧?”她心中忐忑不安。这位“秦师兄”的洞察力太可怕了!

她回到棚内,疲惫感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一起涌上来。躺在硬板床上,脸颊的疼痛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怀中的录取通知书温润依旧,似乎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安抚着她受惊的魂体。

“实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苏念晚握紧了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无论是应付赵虎的刁难,还是面对那位深不可测的“秦师兄”,她都需要更强的力量!改良符箓只是开始!

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恢复精力。脑海中却不断回闪着赵虎狰狞的脸、秦师兄冰冷的眼神、以及瓦罐上那歪歪扭扭却蕴含生机的泥浆符文。

清溪谷的夜,寂静而冰冷。月光如水,流淌在贫瘠的药田上,也流淌在少女那颗不甘蛰伏、于微末中奋力挣扎的道心之上。风,自谷口悄然吹入,带着山间的凉意,拂过那几株在黑暗中悄然舒展着叶片的止血草,发出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而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在苏念晚意识陷入沉睡、魂体最为松懈的时刻,一道极其微弱、带着点疲惫和惊讶的意念,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她意识深处悄然荡开:

“咦?这小菜鸟的魂体……怎么有股奇怪的‘纸’味儿?还有……这破纸上的字……怎么好像在吸我的神力?!”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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