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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七道凝练如毒龙、嘶吼着绝望与怨毒的灰黑煞气,撕裂了玄都观丹房内污浊的空气,带着刺骨的阴寒与灭绝生机的死意,直扑裴衍、安拂姌、李浊三人!

死亡的气息,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躲不开!”李浊嘶声厉吼,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混合着酒气喷在手中那枚油腻的铜钱上,铜钱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天地玄宗,万炁本根!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一道淡金色的、由无数细小符文构成的光幕骤然在他身前展开,堪堪挡在三人之前!这是压箱底的保命道术!

“轰!轰!轰!轰!轰!轰!轰!”

七道煞气如同重锤,狠狠撞在金色光幕之上!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光幕剧烈颤抖,无数符文明灭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光幕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

噗!

李浊如遭重击,鲜血狂喷,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狠狠撞在残破的墙壁上,生死不知!

光幕虽碎,却也抵消了七道煞气大半威力!余下的煞气如同被激怒的毒蛇,速度稍减,却依旧带着致命的阴寒,直贯而来!

“裴九郎!”安拂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其中三道煞气,猛地踏前一步!手中那柄波斯弯刀“月蚀”瞬间爆发出清越的嗡鸣,刀身之上,那些细密的、如同星云般的纹路竟在煞气刺激下亮起幽蓝的微光!她娇叱一声,弯刀划出一道凄美而凌厉的弧线,斩向煞气!

“嗤啦——!”

如同滚烫的刀切过凝脂!弯刀与煞气相撞,竟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撕裂声!那幽蓝的光芒似乎对煞气有着奇异的克制作用,三道煞气竟被安拂姌这搏命一刀硬生生斩断、溃散!但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让安拂姌虎口崩裂,弯刀脱手飞出,整个人踉跄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然而,还有四道煞气!它们的目标,正是首当其冲的裴衍!以及倒在地上、失去抵抗力的李浊!

裴衍眼中没有恐惧,只有近乎燃烧的冷静!就在安拂姌斩破三道煞气的瞬间,他的大脑如同格眼簿的精密网格般高速运转!李浊的护身光幕、安拂姌弯刀的异变、煞气的运行轨迹、千机匠操控匣子时法印的细微变化、地上旋转的血太极图案……无数信息碎片在瞬间被捕捉、关联!

核心破绽:声波!能量节点!反向冲击!

“锁魂釉”被声波激发!柳莺儿死于琵琶声波!这“七窍锁心匣”释放如此恐怖的怨煞能量,其核心驱动,必然也存在着对特定频率声波的**极度敏感**!而能量汇聚和释放的节点,就在那旋转的血太极中心!那七个小孔,既是攻击点,也是……最脆弱的能量通道!

千钧一发之际!裴衍做出了一个让千机匠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迎着那四道致命的煞气,猛地将手中紧握的格眼簿狠狠砸向地上那个不断旋转的血色太极图中心!同时,他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飞出的格眼簿,发出了一声凝聚了所有精神意志、甚至引动了自身潜藏的一丝微弱怨煞因果的尖锐厉啸!

“啊——!!!”

这啸声并非无的放矢!而是裴衍根据格眼簿上推演的“锁魂釉”共振频率、柳莺儿死亡时琵琶的音调、以及眼前这怨煞能量的波动特性,在瞬间计算出的、能最大程度干扰甚至引爆怨煞核心的致命频率!

“嗡——!!!”

啸声与格眼簿几乎同时到达血太极中心!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那本飞旋而出的格眼簿,在接触到血太极旋转能量的瞬间,并未被腐蚀粉碎!簿册封皮上,裴衍常年用炭笔推演留下的无数复杂线条和数据符号,竟在怨煞之力和那特定声波的共同作用下,**骤然亮起微弱的白光**!如同一个微缩的、充满秩序与逻辑的符文阵列!

“噗!”

格眼簿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狠狠砸进了旋转的血太极中心!那诡异的白光与血色的怨煞能量猛烈碰撞!

紧接着,裴衍那蕴含着特定频率的厉啸声波,如同无形的钻头,精准地灌入那因格眼簿撞击而瞬间紊乱的能量节点!

“咔嚓!嘎吱吱——!”

一声令人心悸的、仿佛金属和骨骼同时被碾碎的爆响,猛地从那个非金非木的“七窍锁心匣”内部传来!

匣子表面那些扭曲的血色符文瞬间黯淡、崩裂!顶部那七个喷吐煞气的小孔,如同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堵塞、扭曲!一股更加狂暴、却完全失控的怨煞能量,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匣子内部疯狂地左冲右突!

“不——!”千机匠那金铁摩擦般的嘶吼第一次带上了惊骇欲绝的恐惧!他试图结印控制,但已经太晚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那恐怖的“七窍锁心匣”,在千机匠面前,在裴衍的厉啸和格眼簿的撞击下,轰然炸裂!

无数碎片裹挟着失控的、狂暴的怨煞能量,如同黑色的风暴般席卷整个丹房!首当其冲的千机匠,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身上的黑袍瞬间被撕裂,那张冰冷的青铜鬼面具被碎片击中,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整个人被狂暴的能量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生死不知!

裴衍在抛出格眼簿发出厉啸的同时,已用尽最后力气扑向倒地的李浊,将他死死护在身下!

狂暴的能量风暴夹杂着锋利的碎片,狠狠冲击在裴衍的后背!他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阴寒和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喉头一甜,鲜血抑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但他死死咬着牙,用身体为李浊筑起了一道屏障!

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最后一丝失控的怨煞能量消散在空气中时,丹房内已是一片狼藉。墙壁布满裂痕,地面被腐蚀出坑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臭、血腥和阴寒的气息。

安拂姌挣扎着爬起,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踉跄着冲到裴衍身边:“裴九郎!你怎么样?”

裴衍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强撑着抬起头,脸色白得吓人,后背的衣衫被撕裂,露出数道深可见骨、边缘凝结着黑霜的恐怖伤口!但他眼中却燃烧着胜利的火焰:“死……死不了……快!看那千机匠!”

安拂姌立刻警惕地看向千机匠砸落的方向。

只见千机匠瘫软在墙角,身上黑袍破碎,露出内里一件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软甲。那件青铜鬼面具被炸飞了半边,露出了面具下……**一张被严重灼伤、疤痕交错、根本无法辨认原本容貌的恐怖脸庞**!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显然在匣子爆炸的冲击下受了重创,但胸膛还在微弱起伏。

“面具……面具下……”裴衍喘息着,目光死死盯着那半张毁容的脸,试图找出任何熟悉的特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玄都观外传来!

“快!就在里面!”

“好重的阴气!还有爆炸声!”

“围起来!别放跑一个!”

是巡城武侯!而且人数不少!显然是被刚才巨大的动静和怨煞波动吸引而来!

安拂姌脸色一变:“武侯来了!我们……”

“来不及了!”裴衍咬牙,他知道一旦被武侯缠上,解释不清,千机匠很可能被灭口或转移!“找证据!快!他身上!或者那匣子碎片里!”

安拂姌会意,强忍伤痛,如同猎豹般扑到千机匠身边,无视那恐怖的容貌,双手在他破碎的衣物间飞快摸索!没有腰牌,没有文书,只有一些零碎的金属工具和几个小瓷瓶。

就在武侯的脚步声已到丹房门口时,安拂姌的手指在千机匠内襟一个极其隐秘的夹层里,触碰到一个硬物!

她迅速抽出!

那是一张质地坚韧、泛着淡淡黄色的名刺(类似名片)!

名刺正面,用极其工整的楷书写着三个字:

“鲁平之”

名刺背面,则是一幅微雕的、极其精巧的齿轮与矩尺交织的图案!那矩尺的样式,竟与当年撞壁而亡的将作监大匠鲁世宁祖传的那把,一模一样!

鲁平之?!鲁世宁?!

安拂姌瞳孔骤缩!她来不及细看,将名刺迅速塞入怀中。同时,裴衍也挣扎着,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匣子碎片,强忍着剧痛和眩晕,用匕首飞快地从一块较大的、刻着半个残缺血太极的碎片旁,撬下一枚黄豆大小、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微弱阴冷波动的晶石!入手冰寒刺骨,仿佛握着一块万载寒冰!

“走!”裴衍低吼,将晶石塞入袖袋。

安拂姌立刻搀扶起几乎昏迷的李浊,又用尽全力拉起重伤的裴衍。三人踉跄着,在武侯破门而入的前一刹那,撞开丹房后墙早已腐朽的窗棂,扑入玄都观后更深的黑暗与荒草丛中!

“站住!”武侯的厉喝和火把的光芒在身后响起、晃动。但夜色和废墟成了最好的掩护。

裴衍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后背的伤口如同被无数冰针刺入骨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和剧痛。他紧紧攥着袖袋里那枚冰冷的黑色晶石,怀揣着那张沾血的名刺“鲁平之”。

鲁平之……鲁世宁……千机匠……人柱……永徽金簪……

所有的线索,如同破碎的镜片,在剧痛和寒冷的侵袭下,在他脑中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而骇人的真相。

三日之期,就在今夜子时!

他必须活着回到异闻司!必须将这名刺和晶石,连同他的格眼簿推演,砸在崔元礼面前!

夜色如墨,追兵在后,伤重濒危。长安城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三个亡命奔逃的身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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