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的阳光刚漫过阳台栏杆,漫朵朵就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她揉着眼睛打开门,看到的却是陈柳秋通红的眼眶——她大学室友,此刻正拎着行李箱站在楼道里,脸色白得像张纸。
“朵朵……”陈柳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有了。”
漫朵朵把她拉进屋里,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心里咯噔一下:“有什么了?你不是说上周刚结束一个项目,过来深市散心吗?”
陈柳秋攥着水杯的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是孩子。我……我怀孕了。”
“怀孕?”漫朵朵手里的玻璃杯差点脱手,“柳秋,你没跟我开玩笑吧?你不是一直单身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他……冯志。”陈柳秋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水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上个月他来海市出差,约我出去喝酒,说知道错了,想重新开始。我……我鬼迷心窍,就跟他去了酒店。谁知道……”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以为吃了药就没事,谁知道还是中了招。这几天总想吐,去医院一查,已经六周了。”
“你疯了?”漫朵朵又气又急,嗓门都拔高了,“那种人渣你还理他?大学时他怎么对你的你忘了?”
“我知道……我知道错了……”陈柳秋捂着脸哭起来,“可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不敢告诉家里,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了。朵朵,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一个人……我怕。”
看着陈柳秋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漫朵朵心里的火气渐渐被心疼取代。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陈柳秋的背:“哭有什么用?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你想好了?”
陈柳秋点点头,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他不配……我也不能让这个孩子毁了我的人生。”
“行,我陪你去。”漫朵朵拿起手机查医院,“我下午请个假,咱们找家正规的医院,这事不能马虎。”
下午两点,市妇幼保健院的挂号大厅人来人往。漫朵朵让陈柳秋在休息区坐着,自己排队挂号。手里攥着陈柳秋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她心里乱糟糟的,连排队都有些走神。轮到她时,护士问:“是挂妇科门诊还是计划生育科?”
“计划生育科,谢谢。”她接过挂号单,转身想走,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肩膀猛地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抱歉。”她下意识道歉,低头去捡散落的单据,手指刚碰到那张印着“人工流产术前检查”的挂号单,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先一步捡了起来。
漫朵朵抬头,心脏骤然停跳——是顾藏。
他穿着件黑色风衣,手里拿着个档案袋,显然也是来医院办事。可此刻,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张挂号单,瞳孔骤然收缩,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覆上冰霜。
“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骇人的寒意,抓着挂号单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顾总?您怎么在这?”漫朵朵慌了神,伸手想去抢,“这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顾藏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漫朵朵,你告诉我,这是谁的孩子?”
他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有愤怒,有失望,还有种她读不懂的痛楚。那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几乎要躲开。
“您误会了,这不是我的。”漫朵朵急得眼眶发红,手腕被他抓得生疼,“是我朋友的,我陪她来的。”
“朋友?”顾藏冷笑一声,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她的脸,“哪个朋友需要你亲自来挂流产号?你无名指上的戒指是摆设吗?你在国外的‘宝贝’知道你怀了别人的孩子吗?”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砸下来,砸得漫朵朵头晕目眩。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戴着那枚古董戒指,想起聚餐时说的“国外有宝贝”,原来他都记在心里,还误会了这么多。
“真的不是我,顾总您放开我。”她用力想挣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朋友还在等我,求您了。”
顾藏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那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不像装的。可手里的挂号单像块烙铁,烫得他指尖发疼。他想起她在博客里写过“这辈子最想要个像橘猫一样软乎乎的孩子”,想起她无名指上那枚他以为是婚戒的戒指,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漫朵朵用力挣开他的手,抓起挂号单转身就跑,像只受惊的兔子,连掉在地上的医保卡都忘了捡。
顾藏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手里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他低头看向那张被捏皱的挂号单,就诊人姓名那一栏,清晰地印着“陈柳秋”三个字。
不是她。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难以言喻的荒谬和松了口气。他捡起地上的医保卡,上面的照片是个陌生女孩,眉眼清秀,却不是漫朵朵。
原来……真的是他误会了。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刚才那副失控的样子,像个抓奸在床的丈夫,可他又不是她的谁。
他转身走向大厅角落的前台,将医保卡轻轻放在台面上。“您好,刚才有位女士不小心掉了这个。”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只是指尖还残留着攥紧挂号单时的微麻,“麻烦您按上面的信息联系一下本人,让她过来取。”
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顾藏把自己摔在沙发里,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霓虹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他想起下午在医院的失控,想起漫朵朵泛红的眼眶,想起自己这些日子的暗中相助,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反复拉扯。
他这是怎么了?
明明以为她结婚了,以为她在国外有了别人,却还是忍不住关注她,忍不住在她遇到麻烦时出手相助,甚至因为一张别人的挂号单而方寸大乱。
“呵。”他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自嘲,“顾藏啊顾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
他竟然对一个“有夫之妇”动了心,甚至为她做了这么多越界的事。这算什么?破坏别人家庭?还是自甘堕落?
黑暗中,他拿出手机,翻到那个加密文件夹,最新的照片是漫朵朵昨天在茶水间笑的样子——姚静给她递了块蛋糕,她吃得嘴角沾了点奶油,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指腹划过屏幕上她的笑脸,他闭上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爱上漫朵朵了。不管她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国外的“宝贝”,这份感情都像疯长的藤蔓,早已缠得他喘不过气。
“去他妈的伦理道德。”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