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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故事会是什么?

作者:风蜻解意

字数:106650字

2025-08-03 10:07:08 连载

简介

最近非常热门的一本悬疑脑洞小说,下一个故事会是什么?,已经吸引了大量书迷的关注。小说的主角我以其独特的个性和魅力,让读者们深深着迷。作者风蜻解意以其细腻的笔触,将故事描绘得生动有趣,让人欲罢不能。

下一个故事会是什么?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那年夏天,热得邪性。日头像颗烧透的炭球,死死扣在灰白的天穹上,泼洒下粘稠滚烫的光。空气凝滞不动,吸进肺里都带着灼人的铁锈味。院墙根下的土狗,舌头耷拉出半尺长,呼哧带喘,肚皮紧贴着被晒得发烫的地面,连尾巴都懒得摇一下。蝉在头顶的老槐树上发了疯似的嘶鸣,那单调刺耳的“知了——知了——”声,钻进耳朵里,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搅得人脑仁突突地疼,心口更是憋着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我们几个平日里能上房揭瓦的皮猴,此刻也被这毒日头彻底熬干了最后一丝精气神。我和表妹小梅并排瘫在槐树投下的那片稀薄得可怜的阴影里,身下垫着的破草席也被烘得温吞吞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几颗磨得溜圆的鹅卵石,捡起,放下,再捡起,游戏规则早忘到九霄云外,纯粹是手指头闲得发慌。表弟小军则四仰八叉地躺在不远处的竹凉床上,睡得人事不省,小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额头上沁出的汗珠汇成小溪,滑过晒得通红的脸颊。

死寂。连风都吝啬地躲了起来,只有蝉鸣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有气无力的鸡叫,更衬得这午后像一个巨大而黏稠的琥珀,将我们牢牢地封印其中。

“姐!姐!快看!看我逮到了啥!”

一声突兀的、带着压抑不住兴奋的叫喊,像块石头猛地砸破了这沉闷的琥珀。我和小梅一个激灵,循声望去。

是表弟小勇!不知何时溜到了院子角落那片疯长的野草和灌木丛边上。他手里攥着一根半人多高的枯树枝,正得意洋洋地朝我们挥舞着。树枝的另一端,赫然挑着一条细长的、还在微微扭动的东西!

青绿色的鳞片在炽烈的阳光下反射出冰冷滑腻的光泽,像浸透了毒液的翡翠。三角形的蛇头无力地垂着,猩红的信子偶尔从微张的口中耷拉出来,又缩回去。它的身体被粗糙的树枝贯穿,伤口处渗出暗红粘稠的血珠,顺着翠绿的蛇身蜿蜒爬下,滴落在滚烫干燥的泥地上,瞬间就被贪婪的泥土吸干,只留下一个个深褐色的小圆点。那蛇细长的身体还在做最后的、无意识的痉挛,每一次扭动都牵动着那恐怖的贯穿伤。

“啊——!”小梅的尖叫瞬间撕裂了空气,带着极致的惊恐。她像被火燎了屁股的猫,猛地弹跳起来,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脸色煞白如纸,手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垂死的蛇。

我也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阵阵发麻,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小勇!快扔掉!!”我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你疯了吗?!那是有毒的!竹叶青!!”

小勇被我们的反应吓了一跳,脸上的得意僵住了,随即又梗着脖子,一脸“你们不懂”的倔强:“怕啥!都让我打死了!看,它都不动了!就在那边小树林的石头缝里发现的,还想咬我?哼!我一棍子就给它钉地上了!”他炫耀似的晃了晃那根挂着蛇尸的树枝。

“扔了!听见没有!马上扔掉!”我几乎是扑过去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一把打掉了他手里的树枝!那挂着蛇尸的枯枝“啪嗒”一声掉在滚烫的地上,蛇身最后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终于彻底不动了。三角形的蛇头歪向一边,那双小小的、玻璃珠似的蛇眼,空洞地映着刺目的阳光,也映着我们几张惊恐扭曲的脸。

我顾不上恶心,一把抓过小勇的胳膊,撸起他的袖子,急切地检查他的手臂、手指,又蹲下去看他的腿脚。“咬到没有?啊?快说!有没有被咬到?!”我的手指冰凉,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在他裸露的皮肤上摸索,寻找任何可疑的伤口或牙印。

小勇被我翻弄得有点不耐烦,用力抽回手:“哎呀!说了没有!它根本没来得及咬我!我厉害着呢!”他梗着脖子,小脸上满是“你们太小看我了”的不服气。

确认他确实没有被咬的痕迹,我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咚”地一声落回肚子里,但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和后怕。“厉害?!厉害个屁!”我气得浑身发抖,狠狠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那是竹叶青!咬一口你就没命了知不知道!以后不准再去小树林!不准碰蛇!听见没有?!再敢碰,我打断你的腿!”

小勇被我吼得缩了缩脖子,大概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声嘟囔了一句“知道了”,悻悻地踢了踢脚下的土块。

小梅惊魂未定地走过来,脸色依旧苍白,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那死透了的青蛇,又看了看那片与院子一墙之隔、此刻显得格外阴森幽暗的小树林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气氛重新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凝滞。蝉鸣依旧聒噪,阳光依旧毒辣,但刚才那一幕带来的冰冷粘稠的恐惧感,却像一层看不见的油膜,糊在了皮肤上,挥之不去。我们重新坐回草席上,谁也没心思再玩石子。小勇蔫头耷脑地坐在一边,抠着地上的泥。

就在这时,小梅忽然抬起头,眼神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遥远而沉重的事情。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神秘兮兮的颤抖:“姐……小勇……你们知道吗……就那片小树林……”她抬手指了指院墙外那片浓密的绿色,“我妈……前些天跟我说了个事儿……发生在那里的……特别吓人……”

我和小勇都看向她,连竹床上睡着的小军似乎也被这凝重的气氛影响,不安地翻了个身。

小梅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鼓起莫大的勇气,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东西:“在咱们还没出生那会儿……这片地方,住过一家人……”

二十多年前。夏末。

空气里弥漫着新割稻草的干燥清香,混合着泥土被烈日暴晒后特有的微腥。蝉声依旧,却远不如盛夏时那般撕心裂肺,透着一丝强弩之末的疲惫。

靠近小树林边缘,立着几间宽敞的瓦房。这户人家姓许,在远近几个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养蛇户。许家院墙修得高大结实,不是为了防人,是为了防蛇。墙头插满了尖锐的碎玻璃,在阳光下闪烁着警告的寒光。院子里,错落有致地摆放着许多盖着沉重木盖或蒙着细密铁丝网的大瓦缸。缸里偶尔传出细微的“嘶嘶”声,或是鳞片摩擦缸壁的“沙沙”响动。空气里常年飘着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腥气,混合着草药和石灰粉的味道。

许家有个独生女,叫阿青,刚满十岁。小姑娘长得水灵,一双眼睛尤其明亮,像山涧里洗过的黑曜石。她不怕蛇,或者说,蛇是她最亲密的伙伴。从蹒跚学步起,她就在这些冰冷的鳞甲生物间穿梭。而在她所有的蛇宠中,有一条最特别——那是她五岁生日时,父亲从深山里带回来的一条刚破壳不久的翠青蛇。通体碧绿,像初春最嫩的柳芽,眼睛是纯净的琥珀色。阿青给它取名“碧玉”。

碧玉不像其他蛇类,它对阿青有着近乎依赖的灵性。阿青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像一条碧绿色的、会移动的手绳,缠绕在她细细的手腕上,或是盘踞在她瘦削的肩头。它冰凉光滑的鳞片贴着阿青温热的皮肤,琥珀色的竖瞳安静地注视着小主人的一举一动。阿青会对着它絮絮叨叨地说些孩子气的秘密,碧玉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吐出粉色的信子,轻轻触碰阿青的手指,像是在回应。

许家两口子勤快,这些年攒了些钱,在村子另一头靠近河滩的地方买下了一块地,准备盖新房子。新地离老屋不算远,沿着屋后一条被踩出来的羊肠小道直走八百多米,再下一个长满杂草的土坡就到了。为了省钱,两口子舍不得请太多帮工,能自己干的活都咬牙自己干。那些天,他们总是天不亮就揣上干粮和水出门,顶着毒日头在新地基上清理杂草、平整土地、搬运石块木料,直到天擦黑才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家。

家里就剩下阿青和她年迈的奶奶。

出事那天中午,和无数个夏日午后一样,闷热难当。蝉鸣搅得人心烦意乱。奶奶年纪大了,精神不济,吃了午饭就歪在堂屋的竹躺椅上打起了盹。阿青躺在里屋的竹席上,翻来覆去,身上黏糊糊的,怎么也睡不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户格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碧玉盘在她枕边,安静得像一块温润的翡翠。

阿青盯着那光影,心里惦记着爹娘。新房子那边一定更热吧?爹的汗衫肯定又湿透了贴在背上,娘的手上是不是又磨出了新泡?她想给他们送点水去。她知道路,很近,沿着屋后的小路一直走就到了。奶奶睡得正沉,发出轻微的鼾声。阿青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没惊动枕边的碧玉。她拿起床头小桌上那个刷洗得干干净净的军用水壶,悄悄推开房门,溜了出去。

屋外的阳光白花花一片,刺得人睁不开眼。阿青眯着眼,小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屋后那条通向河滩新地的、被野草半掩的小路上。

奶奶是被堂屋的自鸣钟惊醒的。那老旧的挂钟“当当当”敲了四下,声音沉闷。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朝里屋喊:“阿青?醒了吗?起来喝点绿豆汤……”

里屋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奶奶心里“咯噔”一下,扶着躺椅扶手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里屋门口。竹席上空空荡荡,只有一把蒲扇歪在一边。枕边,那条翠青的小蛇“碧玉”似乎有些焦躁,细长的身体在竹席上不安地扭动着,琥珀色的竖瞳望向门口的方向。

“阿青?阿青!”奶奶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声音带着颤。她屋里屋外找了一圈,灶房、后院、茅厕……都没有那个熟悉的小身影。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住了她的心脏。坏了!这孩子……怕是去新房子那边找爹娘了!

她跌坐在门槛上,望着屋后那条小路的方向,手指紧紧攥着衣襟,指节发白。太阳已经开始偏西,空气中浮动着燥热的尘埃。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许家两口子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来了。男人叫许大山,个子不高,但骨架粗壮,皮肤黝黑发亮,额头上深刻的皱纹里嵌满了洗不掉的泥灰。女人叫秀云,挽着裤腿,衣服上沾满泥点,脸上带着深深的倦容。

“娘,我们回来了。”许大山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

奶奶猛地从饭桌旁抬起头,她刚才支着脑袋打了个盹。“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她慌忙起身去端灶上温着的饭菜,动作有些慌乱。

许大山舀起一瓢凉水,哗啦啦地冲洗着手臂和脸上的泥灰,随口问道:“阿青呢?又跑出去野了?”秀云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里屋方向。

奶奶端着菜碗的手猛地一抖,碗里的菜汤差点洒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阿青……阿青她……不是去找你们了吗?”

“找我们?”许大山拧毛巾的手顿住了,疑惑地看向老娘,“没有啊!我们一天都在新地基那边,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秀云脸上的倦意瞬间被惊恐取代,声音陡然拔高:“啥?没去找我们?那……那她去哪儿了?!”一种灭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奶奶腿一软,手里的菜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菜汤和瓷片溅了一地。她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中午……中午睡醒了……就不见了……我以为……我以为……”

许大山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铁青!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找!!”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转身就往外冲!秀云也疯了似的跟着冲出去,连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阿青——!阿青——!”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了傍晚村庄的宁静,带着撕心裂肺的恐慌,在狭窄的土路上、在空旷的田野间回荡。左邻右舍被惊动,纷纷跑出来询问。得知情况后,整个村子瞬间炸开了锅!几十个打着火把、拎着手电筒的村民,如同被惊扰的蚁群,迅速涌向村子的各个角落——田野、河边、废弃的窑洞、茂密的竹林……所有阿青可能去的地方。

火把的光在浓重的夜色中摇曳,像无数只惊慌失措的眼睛。呼喊声此起彼伏,交织在一起,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时间在焦灼和绝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许大山和秀云的声音早已嘶哑,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们像不知疲倦的机器,在熟悉的田野和陌生的角落里疯狂搜寻。每一次看到黑暗中有个模糊的小小身影,都让他们心脏狂跳,冲过去却发现只是一丛灌木、一块石头……巨大的希望瞬间摔得粉碎,只剩下更深的绝望。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次次将他们淹没。

一夜过去了。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微露,却驱不散笼罩在许家夫妇心头的浓重阴霾。希望如同手中的火把,在黎明的风中一点一点熄灭。两人瘫坐在村口的土坡上,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空洞地望着灰白的天际,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几乎要将他们彻底压垮时,一个隔壁村的男人,骑着辆叮当作响的破自行车,像阵风一样冲到了许家院门口。他脸色煞白,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许……许大山!快!快跟我走!去……去我们村后头的小树林看看!有人……有人在那儿打鸟……发现……发现了个小女娃……吊……吊在树上……怕是……怕是……”

后面的话,男人没忍心说出口,但那惊恐的眼神和颤抖的手势,已经说明了一切。

秀云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直直地向后倒去!许大山一把扶住妻子,那张黝黑粗犷的脸在瞬间扭曲变形,肌肉虬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他猛地背起几乎昏厥的妻子,像一头红了眼的蛮牛,跟着那报信的男人,跌跌撞撞地朝着邻村的方向狂奔而去!每一步都沉重得像要踏碎脚下的土地。

邻村后山的小树林,平日里就少有人迹。树木遮天蔽日,即使在正午,林中也光线昏暗,透着一股子阴森潮湿的凉气。此刻,林边已经稀稀拉拉围了一些闻讯赶来的村民,个个脸色惊惶,议论纷纷,却没人敢真正深入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林地。

许大山背着妻子,拨开人群,冲了进去。浓重的腐臭味,像一只无形的、冰冷滑腻的手,猛地扼住了他们的喉咙!那是一种混合着血腥、内脏破裂的腥甜和肉体高度腐败后产生的、令人窒息的恶臭!秀云被这气味一激,猛地清醒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

林间空地。一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一个穿着碎花小褂和蓝色裤子的身影,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缚着双手,高高地吊挂在离地一人多高的粗壮树枝上!

小小的身体无力地垂着,脚尖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那身衣服,是秀云一针一线缝制的,是阿青最喜欢的一套!

“妮儿——!”秀云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挣脱许大山的手,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许大山像被钉在了原地,浑身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住那个小小的身影。

距离越来越近。

那身熟悉的碎花小褂,前襟已经完全被粘稠发黑的血污浸透,凝结成一块块硬痂。胸腔……腹部……被一种极其残忍的、非人的力量,硬生生地剖开了巨大的口子!肋骨白森森地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里面……空空荡荡!心脏、肝脏、肾脏……所有重要的脏器,全都不翼而飞!只剩下一些破碎的、粘连着暗红组织的肠子和无法辨认的碎肉,像肮脏的抹布一样拖挂在敞开的腹腔外,随着微风轻轻晃动。浓烈的尸臭和血腥味正是从这里汹涌而出,吸引着密密麻麻的绿头苍蝇嗡嗡盘旋,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黑云。一些白色的蛆虫在腐肉里翻滚蠕动。

女孩的头无力地垂在胸前,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布满了尸斑。地面上,一大片深褐色的血泊早已干涸,渗入泥土。血泊周围,散落着一些零碎的、被啃噬过的……组织碎块,像是手指……脚趾……旁边还有几串细小的、属于啮齿类动物的爪印。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扶着树干剧烈地呕吐起来。

许大山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散发着浓烈恶臭的泥地上。他伸出颤抖的、布满老茧的双手,徒劳地向前抓挠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巨大的悲痛和无法想象的恐怖景象,像一双巨手,瞬间拧碎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力量。

秀云扑到树下,徒劳地想抱住女儿冰冷的腿,却只触碰到一片粘腻冰冷。她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哀嚎,眼前一黑,彻底晕死过去,重重地摔在丈夫身边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泥地上。

……

小梅的声音到这里,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她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膝盖,身体蜷缩成一团,仿佛那林中的寒气穿透了时光,直接冻僵了她的骨髓。我和小勇早已听得面无人色,小勇更是吓得牙齿“咯咯”打颤,紧紧挨着我,小手冰凉。

“后来呢?”我的声音干涩嘶哑,像砂纸摩擦。

小梅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后来……警察来了,查了很久……可那年头,荒郊野岭,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啥线索也没有……凶手……就像钻进了地缝,再也找不着了……”

“阿青……就那么没了……”小梅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无尽的悲凉,“许家叔婶……给阿青办完丧事……没过多久……就……就搬走了……听说是……踏上了追凶的路……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那个畜生……”

院子里一片死寂。连蝉鸣都仿佛被这沉重的故事扼住了喉咙,暂时停歇了。阳光依旧毒辣,却再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剩下冰冷的、粘稠的恐惧,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那条叫碧玉的小青蛇呢?”小勇忽然怯生生地问,声音带着后怕和一丝莫名的期待。

小梅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敬畏和恐惧:“那条小青蛇……在阿青出事那天……就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但是……从那以后……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悄悄地说……那片小树林……不太平了。”

“他们说……有人起夜……远远地看见过……林子里……有……有东西在动……很大……很长……绿油油的……像……像一道会移动的墙……在月光底下……泛着冷光……悄无声息地滑过草丛……”

“还有人说……听到过……不是风声……是……是鳞片刮过树干……沙……沙……沙……的响动……特别瘮人……”

“最邪乎的是……”小梅的声音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前几年……咱们村东头老王家的小孙子……才四岁……皮得很……那天晌午,家里大人忙着收麦子,一不留神,那孩子就自己跑没影了……最后……就是在……在那片小树林里……找到的……”

“找到的时候……那孩子……在林子中间一棵大松树底下……睡着了……”小梅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那片被院墙遮挡、却仿佛散发着无形寒气的树林方向,“睡得可香了……小脸红扑扑的……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大人们发现……就在那孩子睡觉的地方……周围的枯枝落叶……被什么东西……扫开了一大圈!干干净净!形成了一个……特别圆……特别规整的……环!”

“那环……特别粗……比水桶还粗!环里面的地上……一点杂草和落叶都没有……光滑得像是被……被什么东西……用身体……一遍一遍……用力压过……磨平的!环外面的枯叶上……还留着……好多好多……深深的……弯弯曲曲的……压痕……那痕迹……一看就是……就是一条……很大很大……的蟒蛇……盘在那里……留下的!”

“我的老天爷啊!”小梅的声音带着哭腔,“老王头他们当时吓得魂儿都没了!抱起孩子就跑!那孩子醒了还迷糊呢,说梦见一个绿衣服的姐姐摸他的头,凉凉的,很舒服……还说有条绿色的大带子围着他,像被子……”

“大家都说……是阿青养的那条小青蛇……它没走……它一直在那片林子里……守着……守着它的主人……守着那个地方……”小梅的声音幽幽的,像一缕飘荡在阳光下的寒气,“它长大了……长得很大很大……它在替阿青……看着……等着……也……保护着……那些误入林子的……和阿青差不多大的孩子……它认得那身量……那气息……”

小梅的故事讲完了。院子里死一般寂静。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槐树的影子被西斜的太阳拉得老长,像无数只扭曲的手臂,无声地伸向那片被院墙隔开、此刻却仿佛近在咫尺的幽暗小树林。

小勇早已吓得面无血色,紧紧攥着我的衣角,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才丢弃那根挂着死蛇的树枝的方向——那里只剩下一点暗褐色的血迹,早已干涸,像一只不祥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们。

我浑身冰凉,仿佛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小梅的描述,那巨大蛇身盘绕留下的痕迹,那孩子梦中“绿衣服姐姐”的抚摸……像无数冰冷的碎片,在我脑海中疯狂旋转、拼凑。一个荒诞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同冰冷的蛇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表弟打死的……那条翠绿的竹叶青……会不会……会不会就是……

就在这时——

“哇——!”

一直安静睡在竹凉床上的弟弟小军,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恐到极致的啼哭!他猛地坐起来,小脸憋得通红,眼睛死死闭着,眼泪汹涌而出,小小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怎么了?!小军!怎么了?!”我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一把抱住他。

小军死死闭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手指颤抖着,胡乱地指向院墙之外——那片浓密的、在夕阳下投下巨大阴影的小树林方向!

“蛇……好大的蛇……绿……绿眼睛……姐姐……血……好多血……吊着……呜呜呜……怕……怕……”

他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每一个破碎的词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他的描述……和小梅刚才讲的故事……和阿青的结局……竟如此诡异地重合!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仿佛有一双冰冷粘滑、属于爬行类的眼睛,正穿透茂密的枝叶和厚重的院墙,无声地注视着我们!那视线里,混杂着无尽的悲恸、刻骨的怨毒,以及……某种非人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守护意志!

“哇——!!”小军的哭声更加凄厉,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我猛地抬头,顺着小军手指的方向,死死盯住院墙上方那片摇曳的、浓得化不开的树冠阴影。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正从那里褪去,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迅速从林间深处弥漫开来。

恍惚间,那浓密的阴影深处,似乎……有两点幽冷的、非人的绿光,如同熄灭的炭火深处最后一点余烬,极其短暂地、冰冷地闪烁了一下。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草木腐烂与爬行类腥膻的气息,毫无征兆地涌入鼻腔,浓得令人窒息!

“沙……沙……沙……”

一阵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摩擦声,仿佛巨大的鳞片刮过粗糙的树干,贴着地面,穿过院墙,清晰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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