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十，距离小比初赛还有五天。
墨尘从腐木林回来，背篓里装着新采的三十株腐骨草。这趟还算顺利，只遇到两条腐骨蛇，都被他用木牌惊走了。枯木贴身藏着，散发出的草木灵气滋养着经脉，让他的修为稳中有进。
回到灵药园，刚把腐骨草入库，刘执事就来了。
“墨尘，跟我来一趟。”
墨尘跟着刘执事来到木屋。屋里已坐着个外门弟子，二十出头，炼气六层修为，身着青衫，腰佩长剑，神色倨傲。
“这位是周明周师兄，外门执法堂的。”刘执事介绍道，“周师兄，这就是墨尘。”
周明抬眼打量墨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倨傲：“炼气五层？不错。刘执事，人我借走了，日落前还你。”
“周师兄请便。”
墨尘心中疑惑，但没多问，跟着周明出了灵药园。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外门演武场。场中已有十几人在等候，都是炼气四、五层的杂役弟子，个个神色紧张。
“都听好了。”周明站在场中，声音冷硬，“奉王长老之命，在初赛前对你们这些报名的杂役弟子做个摸底。规矩很简单：两两对战，胜者留下，败者淘汰。最后留下三人，可得一枚‘养气丹’，助你们在初赛中多一分把握。”
场中一阵骚动。养气丹是一阶丹药，能快速恢复灵气，对小比这种车轮战很有用。
“现在，抽签。”周明扔出个竹筒，里面是写着数字的竹签。
墨尘抽到七号，对手是个炼气四层的壮汉，使一把厚背砍刀。
“开始！”
周明话音一落，壮汉就冲了上来，砍刀带起呼啸风声，直劈墨尘面门。这一刀势大力沉，显然是练过凡俗武技的。
墨尘侧身避开，右手一指点出。青藤指无声无息，正中壮汉手腕。
“当啷！”
砍刀脱手，壮汉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他手腕上多了一个血洞，鲜血直流，已无力再战。
“墨尘胜。”周明看了墨尘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墨尘退到场边，静静观战。场中对战的，大多都是野路子，功法粗浅，法术生疏。偶有几个像样的，也不过是炼气四层巅峰，对现在的他构不成威胁。
半个时辰后，第一轮结束，剩下八人。
第二轮，墨尘的对手是个炼气五层的瘦高个，使一柄软剑。剑法刁钻，专攻下三路，显然是擅长偷袭的路子。
“请。”瘦高个抱拳，眼中却闪着阴冷的光。
“请。”墨尘拱手。
话音刚落，瘦高个的软剑已如毒蛇出洞，直刺墨尘小腹！这一剑又快又狠，角度刁钻，寻常炼气五层绝对躲不过。
但墨尘不是寻常炼气五层。
《青木化生诀》运转，他脚步一错，身形如风中柳絮，轻飘飘地避开这一剑。同时右手一弹，三颗石子脱手，分取瘦高个上、中、下三路。
瘦高个大惊，软剑回防，挡开上路石子，却被中、下两路石子击中胸口和小腹。他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墨尘胜。”
两招，又是两招结束战斗。
场中剩下的几人看向墨尘的眼神，已带上深深的忌惮。
第三轮，只剩四人。墨尘的对手是个炼气五层巅峰的刀疤脸，使一对短戟。这人气息沉稳，目光凶狠，显然经历过不少生死搏杀。
“小子，你很强。”刀疤脸舔了舔嘴唇，“但到此为止了。”
他双戟一摆，整个人如猛虎扑食，冲向墨尘。短戟带起道道寒光，封死了墨尘所有退路。
墨尘不退反进，体内灵气疯狂运转，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指点出！
这一指，不再是青藤指，而是《青木化生诀》第三层记载的法术——枯木指！
枯木指，取“枯木逢春”之意。一指既出，生机尽夺，中者如枯木朽株，生机断绝。
墨尘炼成这招不久，本不想轻易动用。但刀疤脸给他的压力太大，必须速战速决。
“嗤！”
枯木指无声无息，点在刀疤脸胸口。
刀疤脸前冲的身形猛然顿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他低头看向胸口，只见被点中的地方，衣衫完好，皮肉也无损，但体内的生机却在飞速流失。
“你……”刀疤脸只吐出一个字，就软软倒地，昏迷不醒。
“墨尘胜。”周明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震惊。
最后一轮，墨尘的对手弃权了。
三枚养气丹，墨尘得了一枚。另外两枚，被一个炼气五层巅峰的女修和一个炼气五层中期的壮汉所得。
“你们三个，初赛好好表现。”周明深深看了墨尘一眼，“尤其是你，墨尘。王长老很看好你，别让他失望。”
“弟子定当尽力。”
回到灵药园，已是黄昏。
墨尘坐在屋里，把玩着那枚养气丹。丹药龙眼大小，通体乳白，散发淡淡的药香。这是好东西，关键时刻能救命。
他将丹药收起，开始复盘今天的战斗。
枯木指威力虽大，但消耗也惊人。一指用出，几乎抽干了他三成灵气。若是遇到更强的对手，不能一击制胜，就会陷入被动。
得尽快提升修为，炼气六层，枯木指就能连续使用两次。炼气七层，三次……
还有五天，来得及么？
墨尘取出那截枯木。枯木表面的绿芽已长到黄豆大小，生机勃勃。他运转《青木化生诀》，开始抽取枯木中的灵气修炼。
一夜无话。
七月十五，小比初赛。
外门演武场人山人海。今年报名的弟子有三百多人，其中杂役弟子八十余人，外门弟子二百余人。初赛分十组，每组三十余人，取前五进入复赛。
墨尘分在丁组，到场时，已有二十多人在等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墨云——墨云也分在丁组，正被几个外门弟子簇拥着，谈笑风生。
“三哥。”墨尘上前行礼。
墨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嗯。好好比，别给墨家丢脸。”
语气敷衍，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墨尘也不在意，退到一旁，观察场中对手。
丁组三十一人，炼气六层以上的有八个，炼气七层两个，炼气八层一个——就是墨云。其余大多是炼气四、五层。
他的第一个对手，是个炼气五层巅峰的剑修。那人见墨尘是杂役弟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杂役也来凑热闹？自己认输吧，省得受伤。”
墨尘没说话，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剑修冷笑，长剑出鞘，剑光如虹，直刺墨尘咽喉。这一剑又快又准，显然是得了真传的。
墨尘脚步一错，避开剑锋，右手一指点出。依旧是青藤指，但速度、威力都比之前强了三分。
剑修大惊，回剑格挡，却被指力震得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他这才知道，眼前这个杂役弟子不好惹。
两人你来我往，交手十余招。墨尘有意藏拙，只用青藤指周旋，偶尔辅以步法闪避。他想看看，外门弟子的平均水平如何。
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这剑修虽然剑法精妙，但实战经验不足，应变能力差。十余招后，墨尘看出破绽，一指点中他手腕，长剑脱手。
“承让。”
剑修脸色难看，但技不如人，只能认输。
第二场，对手是个炼气六层的刀修。这人气息凶悍，显然经历过生死搏杀，比刚才的剑修难对付得多。
墨尘不再藏拙，一上来就用枯木指。但这次他只用了五成力，点在刀修的刀背上。
“铛！”
厚背刀剧烈震动，刀修只觉一股诡异的力量顺刀身传来，所过之处经脉刺痛，灵气运转不畅。他大惊后退，再看刀身，被点中的地方竟出现一个焦黑的指印！
“这、这是什么法术？！”刀修骇然。
墨尘不答，欺身而上，又是一指点出。这次点向刀修胸口。
刀修不敢硬接，慌忙闪避，却被墨尘一脚踢中腹部，摔出场外。
“墨尘胜。”
两战两胜，墨尘的表现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丁组高手众多，他这点战绩还排不上号。
第三场，对手是炼气六层巅峰的体修。那人身材魁梧，赤裸上身，肌肉虬结，显然是炼体的路子。
“小子，指法不错。”体修狞笑，“但对我没用！”
他大步冲来，一拳轰出，拳风呼啸，隐隐有虎啸之声。这是“虎咆拳”，凡俗武技中的上乘功法，配上炼气六层的灵气，威力惊人。
墨尘不闪不避，同样一拳轰出！他没练过拳法，但《青木化生诀》修炼出的木灵气，生生不息，最适合打持久战。
“嘭！”
双拳相撞，气浪四溢。墨尘后退三步，体修只退了一步，高下立判。
“哈哈，小子，就这点力气？”体修大笑，再次冲来。
墨尘面色不变，运转枯木指，一指点在体修拳头上。
“嗤！”
枯木指力侵入，体修只觉拳头一麻，紧接着整条手臂的生机都在飞速流失！他大惊失色，慌忙后退，但为时已晚。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转眼就成了一条枯柴般的手臂。
“啊——！”体修惨叫，抱着枯臂倒地，痛苦翻滚。
“墨尘胜。”裁判皱眉看了墨尘一眼，“同门较技，点到为止，下次注意分寸。”
“弟子明白。”
墨尘退到场边，心中却是凛然。枯木指威力太强，稍有不慎就会废人修为。以后用这招，得更加小心。
第四场，第五场……
墨尘连战连捷，很快引起全场注意。一个杂役弟子，连败数名外门弟子，其中还有炼气六层巅峰的体修，这战绩足够耀眼。
第六场，他遇到了第一个炼气七层对手。
那是个女修，使一对分水刺，身法灵巧，招式狠辣。一上来就抢攻，分水刺化作漫天寒光，将墨尘笼罩其中。
墨尘压力大增。炼气七层，灵气比他浑厚，法术威力也更强。他不敢硬拼，只能仗着《青木化生诀》带来的敏锐感知和灵活步法周旋。
但久守必失。三十招后，墨尘左肩被刺中，鲜血直流。他咬牙后退，从怀中取出养气丹，吞入腹中。
丹药入腹，化作磅礴灵气，瞬间补满消耗。墨尘精神一振，枯木指全力点出！
女修察觉到危险，身形急退，但枯木指力如影随形，点在她左臂上。
“嗯！”女修闷哼一声，左臂瞬间枯萎，分水刺脱手。她脸色惨白，连退数步，看向墨尘的眼神充满惊惧。
“我认输。”
“墨尘胜。”
连败炼气七层，墨尘的名字彻底传开。场边观战的外门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已从轻蔑变为凝重，甚至有一丝忌惮。
第七场，也是最后一场，对手是——墨云。
“三哥。”墨尘拱手。
墨云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废人”弟弟，居然能走到这一步，而且是以杂役弟子的身份。
“尘弟，你藏得很深啊。”墨云冷冷道，“没有灵根？我看你是得了天大的机缘。”
“三哥过奖，只是运气好。”
“运气？”墨云笑了，笑容冰冷，“那今天，我就看看你的运气，还能不能保住你。”
他长剑出鞘，剑身泛着淡淡的青光——这是墨家《青木长春诀》修炼到一定境界的标志。
炼气八层，对炼气五层。
所有人都认为，这会是场碾压。就连裁判，也暗自摇头，觉得墨尘的好运到此为止了。
“开始！”
墨云动了。他一动，就化作一道青色残影，剑光如瀑，将墨尘完全笼罩。这一剑，比之前所有对手加起来都强！
墨尘瞳孔收缩，体内灵气疯狂运转，枯木指全力点出！这是他最强的一击，成败在此一举！
“铛！”
指剑相交，发出金铁交击之声。墨尘只觉一股磅礴大力传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摔在十丈外，喷出一口鲜血。
而墨云，也退了三步，脸色微白。他低头看向剑身，剑尖处有一个焦黑的指印，深入剑身三分。
“好指法。”墨云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但，到此为止了。”
他再次出剑，剑光更盛，直刺墨尘心口！这一剑，已不是切磋，而是杀招！
场边响起惊呼。裁判脸色一变，就要出手制止。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墨尘怀中，那截枯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绿光！绿光冲天而起，将整个演武场照得一片碧绿！
枯木表面的裂纹寸寸碎裂，露出一截通体翠绿、生机勃勃的新木。新木顶端，一颗黄豆大小的绿色种子缓缓升起，在空中旋转，散发出磅礴的草木灵气。
“这是……木心？！”有识货的长老惊呼。
木心，是百年以上灵木毕生精华所凝，蕴含最精纯的木属性灵气。对木灵根修士来说，是无上至宝！
墨云眼中闪过贪婪，弃了墨尘，伸手抓向木心。
但木心仿佛有灵，在空中一折，化作一道绿光，没入墨尘眉心！
“轰——！”
墨尘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磅礴生机涌入体内，丹田中的青色湖泊瞬间扩大十倍，化作一片青色汪洋！他的修为节节攀升，炼气五层巅峰、炼气六层、炼气六层巅峰、炼气七层……
最终，停在炼气七层巅峰！
墨尘睁开眼，眼中青芒吞吐，整个人气质大变。之前是内敛深沉，现在是生机勃发，如古木逢春。
他站起身，看向墨云，淡淡道：“三哥，还打么？”
墨云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微微颤抖。他能感觉到，此刻的墨尘，气息之强，已不在他之下。而且那股磅礴的草木生机，让他修炼的《青木长春诀》都在微微共鸣、震颤。
“你……”墨云咬牙，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认输。”
“墨尘胜，晋级复赛！”
裁判宣布结果，场中一片哗然。
杂役弟子，炼气七层巅峰，击败炼气八层的外门弟子墨云，晋级复赛。
这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墨尘没理会周围的议论，走到场边，盘膝坐下，开始稳固暴涨的修为。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在青岚宗，将不再是无名之辈。
而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木心现世，必引来无数觊觎。
墨云的嫉恨，赵昊的敌意，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贪婪目光……
都得一一应对。
但，他不怕。
炼气七层巅峰，《青木化生诀》第三层大成，枯木指威力倍增。
还有怀中那截已重获新生的灵木，以及眉心处那枚木心。
这些，都是他的底气。
复赛，十天后。
到那时，他会让所有人知道。
墨尘，不再是那个没有灵根的“废人”。
他是修士。
一个要走得更远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