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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朽人间客

作者:你很厉害的慧婉

字数:145902字

2025-12-23 10:02:50 连载

简介

不朽人间客》是一本让人欲罢不能的传统玄幻小说,作者“你很厉害的慧婉”以其细腻的笔触和生动的描绘为读者们带来了一个充满想象力的世界。本书的主角是青禾,一个充满个性和魅力的角色。目前这本小说已经更新145902字,喜欢阅读的你快来一读为快吧!

不朽人间客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河内的土壤是暗红色的,像凝结的血,却又在春日里生出柔嫩的绿。

青禾在老韩家留了下来。这是她为自己取的新名——既是这具身体在田垄间成长的印记,也藏着一点前世的念想:青翠不凋,枯荣轮回。

老韩头本名韩稷,年轻时当过几年戍卒,伤了腿脚后回乡务农。儿子战死在阏与之战,儿媳熬了两年,终究跟着路过的商队跑了,留下个三岁的孙子狗儿。一老一小守着七亩薄田,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青禾的到来,最初并未激起多少涟漪。村民们对这个突然出现的瘦弱女子保持着天然的警惕,尤其她说话口音虽刻意模仿,却仍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质感。但很快,这种警惕被更现实的考量取代——她干活实在。

天未亮便起身,打扫院落、生火煮粥。白日里跟着老韩头下地,除草、松土、浇水,动作从生疏到熟练,快得令人惊讶。傍晚收工,还要浆洗衣物、照看满院子乱跑的狗儿。她吃得少,话更少,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织机,安静地将琐碎的日子编织成某种粗糙却坚实的布匹。

“你这丫头,”三个月后的某个黄昏,老韩头蹲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忽然开口,“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吧?”

青禾正就着最后的天光缝补狗儿刮破的裤子,针线顿了顿:“何以见得?”

“手上没老茧,说话文绉绉的,识字。”老韩头吐出一口烟圈,“逃难来的?”

“算是吧。”青禾没有否认。乱世之中,这样的来历最安全——有无数悲剧可供填充细节,又不必担心被戳穿。

老韩头不再追问。乱世如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筛孔里漏下来的理由。能干活、心不坏,就够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淌。春耕,夏耘,秋收。青禾学会了辨识二十四节气在河内平原的具体表现,知道“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知道“处暑不抽穗,白露不低头”的麦子就得提前割了当饲料。她的手心磨出了茧,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原本单薄的身形因常年劳作而变得柔韧结实。

只有夜深人静时,某些“异常”才会悄然浮现。

那年秋收,青禾帮着搬运谷捆时失足从坡上滚落,右臂被尖锐的石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老韩头慌忙寻来草药捣碎为她敷上,用干净的麻布层层包裹。

“这伤口,怕是要留疤了。”老韩头叹气,“姑娘家家的……”

“不妨事。”青禾低头看着被包扎好的手臂,语气平静。

三日后拆开布条,老韩头愣住了。伤口处只剩一道淡粉色的新肉,连疤痕都几乎看不见。

“这……”他抬眼看向青禾。

“我自小伤口就好得快。”青禾不动声色地拉下袖子,“许是体质特殊。”

老韩头将信将疑,但终究没再说什么。乱世之中,谁还没有点秘密呢。

青禾却因此更添了层谨慎。她开始刻意制造些小伤——割草时划破手指,劈柴时擦伤手背——然后控制着愈合速度,让它们保持“正常”的结痂、脱落周期。她要让周围的人,包括她自己,习惯这种“稍快但不离谱”的恢复能力。

时间是最好的伪装。一年,两年。青禾成了村里公认的勤快姑娘。她教村里的孩童认简单的字,用野花野草编成小动物哄他们开心;她改良了腌制咸菜的法子,让老韩家过冬的菜蔬多了种风味;她甚至帮着隔壁难产的母猪接生,用前世在纪录片里看过的模糊知识,救下了七只小猪崽。

信任,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烟火气中缓慢累积。

第三年开春,河内遭遇了倒春寒。本该抽穗的冬麦被连日的霜冻打得蔫头耷脑,村里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老韩头蹲在地头,看着枯黄的麦苗,一夜之间鬓角全白了。

“完了,今年……怕是要绝收了。”

青禾也跟着下地查看。她蹲下身,拨开麦苗根部的泥土。根系尚未完全冻死,若能及时追肥、保墒,或许还能挽回三四成。但这个时代的农人,靠的是口口相传的经验和靠天吃饭的虔诚,缺乏系统的应对之法。

那天夜里,青禾坐在油灯下,摊开一块浆洗过的麻布。她用烧黑的树枝作笔,开始勾勒。

不是这个时代的文字——那些篆书她虽已学会读写,但用来记录复杂的农事要领仍嫌繁琐。她用了一种介于图画与符号之间的私人标记:圆圈代表太阳,波浪线代表水,不同的点与线组合表示土壤状态、作物生长阶段。旁边配以简短的篆字注释:“霜后三日,松土透气”、“人畜粪尿,兑水三倍,距根三寸浇灌”……

她画得很专注,以至于狗儿什么时候爬到她腿边都不知道。

“青禾姐姐,你在画什么?”五岁的狗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

“画怎么救麦子。”青禾摸摸他的头。

“麦子能救活吗?”

“试试看。”

第二天,青禾拿着那块麻布去找老韩头。她指着上面的符号,一项项解释:霜冻后土壤板结,需浅锄松土;麦苗根系受损,需追施稀释的肥水,但要避开直接浇根以防烧苗;接下来若天气转暖,要注意蚜虫滋生……

老韩头将信将疑:“这法子……哪儿学来的?”

“以前逃难时,路过一个老农教的。”青禾面不改色。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将超越时代的知识,归于某个已不存在的高人。

死马当活马医。老韩头照着做了。不仅自己做,还拉着几户关系好的邻居一起做。起初有人嘲笑,但当半个月后,老韩家地里的麦苗率先返青、抽出细弱的穗子时,嘲笑变成了好奇,进而变成了效仿。

那年夏收,村里的收成虽仍比往年少了三成,却避免了颗粒无收的绝境。老韩头捧着新麦磨出的第一把面,老泪纵横。

消息像长了脚,很快传遍了邻近村落。有农人慕名来请教,青禾便将麻布上的内容用更通俗的语言讲解,并叮嘱他们因时因地制宜。她不敢将“农书”直接给人看——那些古怪的符号太过显眼。

但她不知道的是,几个月后,这张麻布的复刻本(由一位略识字的村民凭记忆重新绘制,虽错漏百出,但大意尚存),会随着里正上报灾情的简牍,一路送至县、郡,最终出现在河内郡守的案头。

郡守府的书房里,烛火通明。

河内郡守杜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文吏,以谨慎务实著称。他捻着那份粗糙的“农图”,眉头紧锁。

“此物从何而来?”

下首的属官躬身:“回府君,乃治下安阳乡所呈。去岁春寒,此乡数户依此法养护麦田,减产远少于他处。乡里传言,是一韩姓老农家中收留的流亡女子所授。”

“女子?”杜邺挑眉。

“是。年约十七八,自称青禾,来历不明,但勤勉安分,颇得乡邻信重。”

杜邺沉默片刻,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击。作为地方官,他深知农事乃国之根本。任何能提高收成、应对灾变的方法,都值得重视。但此法来源蹊跷,传授者身份不明……

“派人去暗中查访,”杜邺最终吩咐,“勿要惊扰。若此女确系寻常农妇,便请她至郡府,详述农法,本官自有奖赏。若……别有隐情,再行定夺。”

“诺。”

然而,没等郡府的调查展开,一个更大的意外降临了。

时值深秋,秦军在长平大捷后,正加紧对河内等新占之地的控制与物资征调。一支约两百人的秦军车队途经安阳乡,暂驻休整。带队的是个姓王的军侯,三十余岁,面容冷硬。

征粮过程并不愉快。秦法严苛,对新附之地的赋税本就沉重,加之连年征战,民间存粮有限。王军侯按册索粮,与乡里三老争执起来。

“大人,不是小民不愿缴,实在是去岁春寒,今岁又旱,仓廪早已空了……”乡老苦苦哀求。

“军令如山!”王军侯按剑,“三日内,册上之数必须凑齐,少一斗,按律论处!”

场面僵持不下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大人,可否容民女一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分开人群走来。她身形不高,肤色微黑,但背脊挺直,眼神沉静得不像这个年龄的农女。

王军侯眯起眼:“你是何人?”

“民女青禾,韩家帮工。”青禾行了一礼,“大人征粮,是为军需,民等明白。只是强征硬索,恐伤民心,反误大事。民女有一法,或可两全。”

“说。”

“安阳乡去岁存粮确已不足,但民女观测天象、查验地气,知今冬虽寒,却少雪,明春必旱。若能宽限十日,民女可教乡人抢种一茬越冬蔓菁。此物耐寒耐旱,生长迅速,三月即可收。届时以蔓菁抵部分粮赋,既可充军需菜蔬,又不至掏空乡里存粮种子,保来年春耕。”

王军侯愣了愣。他征战多年,见过哭嚎求饶的,见过以死相抗的,却从未见过一个村姑如此冷静地与他讨价还价,还拿出套“天象地气”的说辞。

“你懂农事?”

“略知一二。”

“何以证明?”

青禾抬眼,目光扫过周围焦灼的乡民,又落回王军侯脸上:“大人可随民女往田边一看。若民女所言有虚,甘受责罚。”

王军侯沉吟片刻,竟真的点了点头:“带路。”

一行人来到老韩家的地头。秋收后的田地裸露着,但田垄整齐,沟渠分明,地头还堆着沤制的绿肥。青禾蹲下身,抓起一把土,捻开,展示给王军侯看:

“此地上质本为黏土,易板结。去岁民女教韩老爹深翻、掺沙、施绿肥,如今已疏松许多。大人请看,”她指向田边几垄特意留种的蔓菁,“此物正在结籽,若此时整地播种,十日可出苗,越冬前扎根,明春早发。亩产虽不及粟麦,但胜在周期短,不误农时。”

她又详细解释了蔓菁的种植要领、食用价值,甚至提到可腌制储存,供行军携带。

王军侯沉默地听着,眼神从审视逐渐转为凝重。他是关中人,深知秦国之强,根基在于农战。对精通农事之人,有种本能的重视。

“你这些学问,从何处习得?”

又是这个问题。青禾垂目:“逃难途中,偶遇一隐居高人所授。可惜高人已逝,民女只学得皮毛。”

“高人……”王军侯咀嚼着这个词,忽然话锋一转,“你可知,武安君近日正在河内巡视屯田?”

青禾心头一跳。白起。

那个在史书中被描绘为“人屠”的战神,此刻就在不远的地方。

“民女不知。”

“武安君最重实务,尤重粮秣。”王军侯盯着她,“若我将你举荐给武安君,你这些‘皮毛’,或许能派上更大用场。”

空气瞬间凝固。乡老们面露惊恐,老韩头更是急得直拽青禾袖子。入秦军,见白起?那与羊入虎口何异?

青禾却缓缓直起身。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过于平静的眼睛。

“若于国于民有益,民女愿往。”

不是慷慨激昂,而是陈述事实般的平静。王军侯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好。”他转身,“三日后,我来接人。这十日之期,我允了。但若蔓菁之事不成……”未尽之言里带着冰冷的威胁。

“必成。”

回村的路上,老韩头急得跺脚:“丫头,你疯了!那可是武安君!杀人不眨眼的主!你去作甚?”

青禾扶住老人颤抖的手臂,轻声道:“老爹,有些路,躲不开。”

她没说出口的是:从她在长平尸山中睁开眼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可能永远藏身于这个小村落。不死之身是祝福,也是诅咒——她有无尽的时间去见证、去参与、甚至去轻微地触碰历史的洪流。

白起,是这个时代最汹涌的浪涛之一。

去见见也好。看看那位史书中的“人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三日后清晨,王军侯的车马准时出现在村口。青禾只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以及那块记录着农事符号的麻布。

狗儿抱着她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老韩头红着眼眶,塞给她一个粗布包:“烙饼,路上吃。”

青禾蹲下身,擦掉狗儿的眼泪:“好好听爷爷话,姐姐会回来的。”

然后她转身,登上那辆简陋的马车。

马车驶离时,她回头望去。晨雾中的村落渐渐模糊,像一幅褪色的水墨画。那些春耕秋收的日常,那些灶台边的烟火,那些邻里间的琐碎絮语,都被抛在了身后。

前方是未知的征程,是历史幕布即将拉开的幽暗通道。

车轮辘辘,碾过黄土路。

青禾握紧了袖中的麻布。粗粝的触感提醒着她:无论前方是什么,她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在尸山中茫然爬行的孤魂。

她有了一点立足的“学问”,有了一具不会轻易死去的身体,有了一颗在漫长时光中缓慢淬炼出的、既疏离又微温的心。

足够了。

马车向着河内郡城的方向,一路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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