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汴京林家事这书“赵国大美妞”写得真是超精彩超喜欢,讲述了林清晏林正堂的故事,看了意犹未尽!《汴京林家事》这本连载的古风世情小说已经写了171301字。
汴京林家事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五月初五,端午。
汴京城的日头毒辣起来,晒得青石板路直冒白烟。林府门口的石狮子都被晒得烫手,但这并未阻挡今日这桩“大喜事”的热度。
今日是曹家二公子曹得利登门“问名”的日子。说是问名,其实就是变相的相看。若是今日这关过了,这门亲事就算板上钉钉了。
一大早,柳姨娘就指挥着几个粗使婆子在门口泼水净街,又让人在影壁前摆上了两盆开得正艳的石榴花,寓意多子多福。
荣禧堂内,王氏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摇着一把象牙柄的团扇,眉头却微微皱着,怎么也舒展不开。
“柳氏,”王氏看了一眼正如穿花蝴蝶般忙碌的柳姨娘,“你确定那个曹得利,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老实本分?别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到时候清素嫁过去受罪事小,丢了咱们林家的脸事大。”
柳姨娘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盘,凑过来笑道:“大娘子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婢妾让人打听得真真的。这曹家二公子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胜在心眼实。曹家大爷那是精明过头了,但这二少爷,那是出了名的听话。清素那丫头多精明啊,以后这曹二少爷还不得被她捏在手心里?”
林正堂坐在一旁,手里捧着茶盏,也是一脸的矜持:“若是真如你所说,倒也罢了。只要他不给咱们惹事,安安分分做个富家翁,这门亲事也算是个退路。毕竟,那一万两银子已经入了库,拿去给修文打点吏部的路子了。”
提到银子,王氏的眉头稍微松了一些。是啊,那一万两可是实打实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动静之大,连荣禧堂的瓦片仿佛都在震。
“来了!来了!”管家林福一路小跑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老爷,大娘子,曹家二少爷到了!”
“到了就到了,慌什么?”林正堂放下茶盏,整理了一下衣冠,“让他进来。记住,咱们是官宦人家,架子要端住了。”
“是。”林福擦了一把汗,“只是……只是这曹少爷带的东西有点多,正门……有点挤。”
“多?”林正堂一愣。
话音未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破锣般的嗓门。
“小心着点!那可是纯金打的‘送子观音’!掉地上摔坏了,把你们卖了都赔不起!还有那个,那个红珊瑚,那是从波斯运来的,给我轻拿轻放!”
林正堂和王氏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这嗓门,怎么听着跟菜市口的屠夫似的?
片刻之后,帘子被猛地掀开,一阵浓烈的熏香味扑面而来,呛得王氏差点打了个喷嚏。
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生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身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织金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满了各色宝石的玉带,勒得那肚子像个鼓一样凸出来。手里还拿着两只核桃大的金球,转得哗哗作响。
这便是曹家二少爷,曹得利。
他一进门,那一身的金光灿灿差点晃瞎了众人的眼。十根手指头上戴了八个戒指,脖子上还挂着个长命锁,看着不像是个来相亲的公子哥,倒像是个移动的金铺。
“哎呀!这就是岳父岳母吧?”曹得利一进门,也不等林福引荐,直接冲着林正堂和王氏就来了个大礼。只是他这身子太胖,弯腰弯不下去,那个作揖的动作就像是个大狗熊在拱手,滑稽无比。
“小婿曹得利,给二老磕头了!”
说着,他竟然真的就要往地上跪。只听“刺啦”一声,那条紧绷的裤子似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林正堂嘴角抽搐了一下,连忙抬手:“曹公子免礼。这还没过礼呢,称呼早了些。叫世伯就好。”
“哎!世伯就世伯!”曹得利也不尴尬,顺势站直了身子,咧嘴一笑,露出一颗镶金的大门牙,“反正早晚是一家人。我爹说了,林家是读书人,规矩大,让我来了少说话,多磕头。嘿嘿。”
王氏看着那颗金牙,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这哪里是什么“老实本分”,这分明就是个没开化的土财主!
“坐吧。”王氏冷冷地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曹得利一屁股坐下,那把上好的紫檀木圈椅发出“吱嘎”一声惨叫。
“世伯,伯母,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曹得利大手一挥,对外头喊道,“都抬进来!”
只见七八个壮汉哼哧哼哧地抬着四个大箱子走了进来,一字排开,打开盖子。
第一箱,全是金灿灿的元宝,码得整整齐齐。 第二箱,是一尊半人高的翡翠白菜,水头十足。 第三箱,竟然是两只活的孔雀,在笼子里扑腾乱叫。 第四箱,更是让人大跌眼镜——那是一整箱的鹿鞭、人参和虎骨酒。
“嘿嘿,世伯。”曹得利指着第四箱东西,一脸暧昧地笑道,“听说您最近为了国事操劳,身子骨虚。这是我特意从关外弄来的好东西,最是补肾壮阳。您每天喝两盅,保证龙精虎猛,给小婿再添个小舅子!”
“噗——”
正在喝茶的林正堂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剧烈咳嗽,脸涨成了猪肝色。
满屋子的丫鬟婆子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憋得脸通红。
王氏气得手都在抖,指着那一箱子补品,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是能在这种场合送的东西吗?这是把林正堂当成什么人了?
“胡闹!”林正堂终于缓过气来,一拍桌子,“曹公子,这是什么场合?你送这些……这些污秽之物,成何体统!”
曹得利被吼得一愣,挠了挠头,一脸无辜:“污秽?这可是好东西啊!一根鹿鞭就要五十两银子呢!我爹说了,送礼要送人心头好。男人嘛,到了这岁数,谁不需要这个?”
“你!”林正堂气得胡子乱颤,“闭嘴!林福,把这箱东西给我抬下去!扔了!扔远点!”
“哎哎哎!别扔啊!”曹得利急了,想去拦,“这可值几百两银子呢!您要是不要,折现给我也行啊!”
“带下去!”林正堂忍无可忍地吼道。
林福赶紧让人把那箱子抬走,顺便把那两只乱叫的孔雀也拎了出去,屋里这才稍微清净了些。
王氏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试图找回点场面:“曹公子,听说你也在帮着家里打理生意?不知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
她想着,虽然是商贾,好歹也该识几个字吧?
曹得利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茶盏,也不管烫不烫,像牛饮水一样咕咚一口喝干,然后抹了抹嘴:“读书?读过啊!《百家姓》、《千字文》,我都背过。不过我爹说了,读书那是穷秀才干的事。咱们做生意的,只要认识银票上的数就行。伯母,您要是想考我算账,那我绝对没问题。这一箱元宝,我不用称,手一掂就知道多重!”
王氏的脸彻底黑了。连《论语》都没读过?这要是以后带出去见客,人家问起女婿读什么书,难道说读的是账本?
这时,林修文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的长衫,本想来看看这个未来的妹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听了半天,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曹公子。”林修文拱了拱手,语气中带着几分读书人的傲气,“在下林修文。听闻曹家生意遍布大江南北,想必曹公子也是见多识广。不知曹公子对如今朝廷推行的‘茶引法’有何高见?”
这是试探,也是刁难。
曹得利看了一眼林修文,眼睛一亮:“哎哟,这就是大舅哥吧?长得真俊!跟画上的人似的!茶引法?那个我知道!不就是让咱们多交钱买那个什么引子吗?”
“正是。”林修文淡淡道,“此法利国利民,乃是富国强兵之策。”
“屁的利国利民!”曹得利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喷了林修文一身,“大舅哥,你那是书呆子话!那就是朝廷变着法子从咱们商户手里抢钱!我爹为了这事,愁得头发都白了。本来一斤茶能赚三十文,现在买了引子,还得给那些当官的送礼,里外里一算,就剩个辛苦钱!也就是咱们家底子厚,换了小商户,早喝西北风去了!”
林修文被喷了一脸口水,又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气得脸色发白,掏出帕子死命擦脸:“粗鄙!简直粗鄙不堪!朝廷大政方针,岂是你这种逐利之徒能妄议的?”
“怎么就不能议了?”曹得利不服气,“钱是我们出的,我们还没资格骂两句?大舅哥,你别看不起我们做生意的。要是没我们交税,你们这些读书人喝风去啊?你这身衣裳,你吃的米,哪样不是钱买的?”
“你……”林修文这种正统儒生哪里吵得过这种市井滚刀肉,被噎得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林正堂,“父亲!这就是您给三妹选的夫婿?这种人,若是进了林家的门,咱们林家的门风还要不要了?”
林正堂此时也是如坐针毡。他虽然贪图曹家的钱,但也没想到这个曹得利竟然如此不上台面。这哪里是女婿,这简直就是个活宝!
“咳咳。”林正堂咳嗽两声,打断了争执,“好了,莫谈国事。曹公子,今日你是来问名的。既然礼送到了,人也见过了,你也累了。林福,带曹公子去偏厅歇息,吃点点心。”
这是要端茶送客了。
曹得利还没反应过来,站起身道:“这就完了?我还没见着媳妇呢!那个三小姐呢?叫出来让我瞧瞧啊!我爹说了,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虽然是庶出,但只要长得带劲,屁股大能生养,我也就认了!”
“啪!”
王氏手中的团扇狠狠拍在桌子上,断成了两截。
“曹公子!”王氏的声音尖利刺耳,“这是林府!不是你的秦楼楚馆!想看屁股大能生养的,去勾栏瓦舍找!我林家的女儿,哪怕是庶出,也是千金之躯,岂能让你当众评头论足?给我滚出去!”
曹得利被吓了一跳,看着王氏那张要吃人的脸,缩了缩脖子:“不看就不看嘛……发什么火啊……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还拽了一句文,结果把王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林福!送客!立刻送客!”
林福赶紧连拉带拽地把曹得利请了出去。曹得利一边走还一边嚷嚷:“哎哎,那翡翠白菜你们收好啊!那个最贵!大舅哥,改天我请你去樊楼喝花酒啊!那里的姑娘可比你在书房里有意思多了!”
声音渐渐远去,荣禧堂内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修文黑着脸,一甩袖子:“父亲,母亲,这种人,我是绝不会认他做妹夫的!若是传出去我有个这样的连襟,我在士林中还怎么立足?”
说完,他也气冲冲地走了。
屋里只剩下林正堂、王氏和柳姨娘。
柳姨娘此时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她也没想到这个曹二少爷竟然这么极品,把之前编排好的“老实人”形象毁得一干二净。
“这就是你说的好亲事?”王氏转过头,死死盯着柳姨娘,眼神像是要杀人,“这就是你说的老实本分?这分明就是个泼皮无赖!这种人要是进了门,咱们林家还不得变成汴京城的笑柄?”
柳姨娘扑通一声跪下:“大娘子息怒!婢妾……婢妾也是被曹家骗了啊!我也没见过真人,只听媒人说……”
“你闭嘴!”王氏揉着胸口,只觉得心跳得快要炸了,“老爷,这婚事不能结!绝对不能结!把那些东西都退回去!那一万两银子……咱们也退回去!”
“退?”一直沉默的林正堂突然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拿什么退?”
“拿……”王氏语塞。
那一万两银子,两千两给了修文去吏部打点,五千两已经变成了清晏的嫁妆买了家具首饰,剩下的一千多两填了府里的亏空,还有一千两修葺了花园。现在库房里,连五百两现银都凑不齐。
“钱已经花了。”林正堂抬起头,眼神有些灰暗,“吏部的关系已经疏通了,听说文书马上就要下来了,给修文谋了个鸿胪寺主簿的缺。清晏的嫁妆单子也送去苏家了。这个时候退婚?咱们拿什么赔给曹家?把修文的官退了?把清晏的嫁妆拆了?”
王氏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那……那就真的把清素嫁给这么个东西?”
“那能怎么办?”林正堂苦笑一声,看着地上那箱还没搬走的金元宝,在阳光下闪着诱人又刺眼的光,“夫人,这就是代价。咱们想要面子,又想要里子。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曹家给的钱太实在了,实在到咱们根本拒绝不了。”
“可是清素……”王氏虽然不喜欢庶女,但毕竟也是看着长大的,“她那样心气高的丫头,若是见了这曹得利,怕是要寻死觅活。”
“她不敢。”柳姨娘这时候见缝插针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娘子,三小姐最是孝顺。只要咱们跟她说,这是为了家族,为了大少爷的前程,她会答应的。再说了,那曹得利虽然粗俗,但家里是真的有钱啊。清素嫁过去,只要把住钱袋子,日子未必难过。咱们只要以后少让他登门,眼不见心不烦不就行了?”
王氏看着柳姨娘,眼神复杂。她知道柳姨娘说得对,现在林家已经骑虎难下。钱花了,事办了,若是毁约,曹家闹起来,林家的名声只会更臭。
“那……就把婚期定得近一些吧。”王氏无力地挥了挥手,“早点嫁出去,早点完事。婚礼也不要大办了,一顶轿子抬过去就算了。我实在不想再看见那个曹得利第二眼。”
“是,是!”柳姨娘大喜过望,连忙磕头,“大娘子英明!婢妾这就去安排!”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
那是从后花园传来的,琴声清冷,如泣如诉。
“这是谁在弹琴?”林正堂皱眉。
“好像是……三小姐。”林福在门口低声回道。
林正堂沉默了片刻,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后花园的方向。
“清素是个聪明的孩子。”林正堂低声道,“她应该已经知道刚才发生的事了。”
……
后花园,湖心亭。
林清素坐在石凳上,手下抚弄着一张古琴。她的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在前厅发生的那场闹剧与她无关。
但在她身后,站着的丫鬟小翠却是气得浑身发抖。
“小姐!您还弹得下去?”小翠带着哭腔道,“那个曹胖子刚才在前厅说的话,奴婢都听说了!他说要找屁股大能生养的!还说您是庶出也就认了!这简直是……简直是把您当成牲口在挑啊!”
“铮——”
琴弦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林清素按住琴弦,指尖被勒出一道红痕。
“牲口?”林清素淡淡一笑,转过头看着小翠,“小翠,你错了。在父亲和嫡母眼里,我还不如牲口。牲口卖了还得挑个好买主,我是只要给钱,哪怕是卖给屠夫,他们也乐意。”
“小姐……咱们逃吧!”小翠抓住林清素的袖子,“二少爷不是留了银子吗?咱们逃得远远的,不做这林家的小姐了!”
“逃?”林清素摇了摇头,目光看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又是个弱女子,带着个姨娘,能逃到哪儿去?出了这个门,没权没势,只会死得更惨。”
“那难道真的要嫁给那个猪一样的曹得利?”小翠绝望道。
“嫁。”林清素站起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裙摆,“为什么不嫁?曹得利越是蠢,越是粗俗,对我来说,反而是好事。”
“好事?”小翠愣住了。
“若是个精明强干的夫君,我嫁过去还得小心翼翼地伺候。但若是这么个蠢货……”林清素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只要我略施小计,这曹家偌大的家业,将来姓曹还是姓林,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小姐,您……”小翠看着自家小姐,只觉得有些害怕,但又莫名地觉得安心。
“不过,在嫁过去之前,我得先给自己立个威。”林清素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手,“曹得利今日在林府这么撒野,若是我就这么忍气吞声地嫁了,以后在曹家就真的直不起腰了。我得让他知道,这林家的庶女,虽然卖给他了,但也不是他想捏就能捏的软柿子。”
“小姐想怎么做?”
“过几日不是要去大相国寺还愿吗?”林清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听说曹家老太太最信佛,每个月都要去相国寺烧香。到时候,曹得利肯定也会去。咱们就在那儿,给他上一课。”
“上一课?”
“对。教教他,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面。”林清素看着荣禧堂的方向,“也让父亲和嫡母看看,他们卖掉的这个女儿,到底值多少钱。”
风吹过亭子,林清素的衣袂飘飘。
她不想做被命运摆布的棋子。既然这世道逼良为娼,逼雅为俗,那她就在这俗世的泥潭里,开出一朵带刺的花来。
扎破这虚伪的体面,扎出血淋淋的真实。
“走吧,回屋。”林清素抱起古琴,“姨娘还在等我吃饭呢。今儿厨房送来了曹家送的鹿肉,不吃白不吃。”
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径深处。
而前厅那股挥之不去的熏香味,依旧在林府的上空盘旋,仿佛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这书香门第的斯文扫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