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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清辞在黑市上讲的那个《丰碑》故事,如同在扬州城这潭深水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不过一日功夫,已是街知巷闻。

“听说了吗?那卖酒的沈清又出了新花样,今日不讲卖酒,倒讲起故事来了!”

“可不是嘛,那个军需官的故事,听得我这家里的婆娘都抹眼泪哩。”

“更绝的是,故事讲到关键处,他竟不讲了!然后说什么欲知后事如何,明日请早,这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吗?”

“唉,可不是嘛!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就盼着明日赶紧到,好知道那林海雪原的故事…”

……

茶楼里,酒肆中,甚至秦淮河的画舫上,处处可闻这般议论。

沈清辞这个名字,连带着她那神秘的梨花酿和未完的故事,成了扬州城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而这股风,自然也刮进了扬州典史陈明远的府邸。

是夜,陈府花厅内灯火通明。

陈明远端坐主位,面色铁青。

下人们屏息静气,连走路都踮着脚尖,生怕触了老爷的霉头。

“少爷呢?”陈明远声音冷得像冰。

管家战战兢兢地回道:“回老爷,少爷、少爷在书房温书……”

“温书?老子信他会温书?”陈明远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响,“叫他滚过来!”

不过片刻,陈玉堂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回来的寒气,脸上犹有未散的不服气。

还未站定,就见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好你个不孝子!长本事了是不是?竟敢逃学去那等三教九流汇聚的黑市,与人争强斗狠,还赌上了陈家的名声!我们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陈玉堂心知今日之事已然败露,但想到沈清辞那副嘴脸,火气也上来了:“爹,您既然知道了,也该知道是那叫沈清的小子先挑衅!他拿一坛子又苦又烈的劣酒,竟敢冒充是上好的梨花酿,还大言不惭要卖十两一坛!儿子若不出头,咱们陈家的脸面才真要被人踩在地上了!”

“维护脸面?”陈明远气得胡子直抖,“为父今日在府衙,同僚们都在笑话我陈明远教子无方!说你不好好读书,反倒去黑市与人争强斗胜。你可知那梨花酿是你祖母毕生心血,岂容你拿来与人作赌?”

陈玉堂见父亲动了真怒,想起今日在黑市所见,仍觉憋屈:“爹,您是没亲眼见到!那小子今日更过分,酒价直接翻到了二十两!还讲了个什么冻死的老军需官的故事,引得一群人掉眼泪。这也就罢了,临了又扯出个什么林海雪原以一敌十的由头,吊足了胃口便溜之大吉,这分明就是江湖骗子的伎俩!”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可那些愚民就吃这一套,一个个被唬得找不着北!但任他耍什么花招,这赌约他输定了!他那酒,根本无人问津!三日后,我定要让他跪地求饶,滚出扬州城!”

“混账东西!到如今还不知悔改!”陈明远勃然大怒,抓起桌上的家法鞭子就抽了过去,“我让你狡辩!让你不服管教!”

鞭子带着风声落下,陈玉堂吃痛,却咬紧牙关不肯求饶,只梗着脖子道:“儿子没错!那沈清分明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

“骗子?骗子能让你这般失了分寸?骗子能让你连学都不上了?”陈明远见儿子冥顽不灵,又是几鞭子下去。

眼见儿子身上已现血痕,终究是心疼,扔了鞭子,喘着粗气道:“从今日起,你给我滚去祠堂跪着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祠堂半步!我看你还怎么去凑那黑市的热闹!”

陈玉堂被两个家丁一左一右请去了祠堂,一路上仍兀自不服地嘟囔。

处置了儿子,陈明远余怒未消,在花厅里踱了几步,终是长叹一声,往后院母亲住处走去。

陈老夫人年过花甲,精神却仍矍铄,此刻正就着灯火翻看一本药典。

见儿子面色不虞地进来,她放下书,温和道:“远儿,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

陈明远行了礼,在母亲下首坐了,犹豫片刻才道:“母亲,儿子是想请您明日帮个忙。”

“哦?”老夫人挑眉,“什么事值得你这般郑重其事?”

“是玉堂那个不孝子,”陈明远叹了口气,“他近日逃学去黑市,与人争强斗胜,儿子已罚他去祠堂跪着了。只是那小子素来顽劣,儿子明日还要去府衙应卯,怕他阳奉阴违,故想请母亲明日帮着看管他一日。”

老夫人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儿子有所隐瞒,便追问道:“玉堂虽顽皮,却也不是不知轻重的孩子。他与人赌什么,竟让你动如此大怒?”

陈明远支吾道:“不过是小孩子间的胡闹罢了…母亲不必挂心。”

“胡闹?”老夫人微微眯眼,“若是寻常胡闹,你会动用家法?远儿,你是我一手带大的,还想瞒我不成?”

陈明远见瞒不过,只得半真半假道:“是他不好好上学,跑去黑市与人打赌,赌的还是…还是酒水买卖之事,有辱斯文,儿子这才动怒。”

他刻意避开了梨花酿三字,生怕刺激到母亲。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儿子一眼,却没有继续深究,只淡淡道:“既然你不想说,娘也不逼你。玉堂那孩子,性子是躁了些,但本性不坏。明日我便替你看管着他,你也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

陈明远如蒙大赦,忙起身行礼:“多谢母亲。那儿子就不打扰母亲休息了。”

待儿子离去后,老夫人静静坐了许久,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她招来贴身丫鬟,低声吩咐道:“明日留心一下,看看外面到底在传些什么关于黑市打赌的事。”

丫鬟领命而去。老夫人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与此同时,陈家祠堂内,陈玉堂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屁股上火辣辣地疼,心里更是憋屈得厉害。

他今日可是亲眼目睹了沈清辞如何蛊惑人心的,越想越气。

“沈清!你给我等着!”他咬牙切齿地低语。

忽然,祠堂门被轻轻推开,他的心腹小厮阿福溜了进来,手里捧着食盒:“少爷,您饿了吧?小的偷偷给您送点吃的。”

陈玉堂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忙接过食盒,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几口,他忽然吩咐道:“阿福,明天一早,你就去黑市那边给我盯着!那小子肯定还有后手!他的一举一动,说了什么,都有什么人去听,都给我记清楚了,回来一五一十告诉我!”

他虽然被禁足,但绝不可能放任沈清辞在外面为所欲为。

“少爷放心,包在小的身上。”阿福连忙应承。

陈玉堂冷哼一声,眼中闪着不服输的光:“哼,讲故事?我看你明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等三日期满,我要你好看!”

而此刻,远在客栈的沈清辞,正脱下那身宽大的书生袍,洗去一脸风尘。

铜镜里映出一张依旧瘦削,却因连日来的谋划而焕发出几分生气的面庞。

她轻轻按了按太阳穴,今日在黑市看似轻松,实则每一步都需精心计算,精神着实疲惫。

夜渐深,扬州城的喧嚣渐渐沉寂,但关于明日故事的期待,却在无数人心中悄然滋长。

一场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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