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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川的手指僵硬地翻动着那本发臭的账本。
每一页,都是血淋淋的控诉。
第一页:
“欠沈家小宝医药费50万。婆婆说不给钱就起诉我遗弃罪,要把念念抓走。今日捡瓶子卖12块,还剩499,988。”
第二页:
“卖头发,50块。给念念买了一个馒头,我喝水。”
第三页:
“去给黑诊所试药,2000块。给婆婆汇过去了,她说小宝还要进口药。”
……
密密麻麻的账目。
从卖血,到卖头发,再到去当人肉靶子试药。
这五年来,我像一条被榨干的抹布,每一滴血都被挤出来,汇给了沈家。
沈子川的眼睛瞪得都要裂开了。
“这……这是什么?”他猛地抬头,声音尖锐得变了调,“什么医药费?我从来没让她出过钱!小宝看病都是我掏的钱!”
“我每个月还给妈五千块生活费!怎么可能还要江宁出钱?”
李警官冷冷地看着他,甩出了一份打印好的通话记录和银行流水。
“死者生前,每个月都会接到你母亲赵春花的电话。”
“电话内容我们查实了。你母亲多次声称你儿子病危,急需用钱,否则就让你动用关系,让这对母女坐牢。”
“而这些钱,全部转入了你母亲的私人账户,随后被她用来购买金银首饰和高档补品。”
轰——!
沈子川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
他一直以为我是卷钱跑路,以为我是贪得无厌。
原来,我一直在被他的亲生母亲“吸血”。
念念在旁边,抽噎着说:“妈妈说……只要还清了钱……爸爸就会爱念念了……就不会把念念抓走了……”
“妈妈每天都数着还差多少……妈妈说……再坚持一下……”
沈子川的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李警官没有停,他又拿出了第二份报告——法医尸检报告。
“死因是多器官衰竭,诱因是长期重度营养不良和低温症。”
李警官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们在死者的胃里,没有发现任何食物残渣。”
“只有大量无法消化的观音土,以及报纸的碎屑。”
“沈先生,你的前妻,是活活饿死的。”
“她在死前至少一周没有进食,为了让孩子吃上一口东西,她吃土充饥。”
观音土。
报纸碎屑。
沈子川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想起了几个小时前,他在餐桌上做的那些事。
他把啃过的排骨扔进狗盆。
他嘲笑我是“饿死鬼投胎”。
他让念念看着他们吃燕窝海参。
强烈的生理性反胃涌上喉头。
“呕——”
沈子川疯了一样把手指伸进喉咙里抠挖。
刚才吃的那些昂贵的燕窝、海参、鲍鱼,此刻在他胃里变成了烧红的烙铁。
他大口大口地呕吐,把刚才吃的晚饭吐得干干净净,吐到最后只剩下苦胆水。
秽物溅在了那本账本上。
沈子川慌了。
他用袖子拼命去擦拭账本上的字迹:“别脏了……别脏了……”
可越擦越脏,字迹越擦越模糊。
“啊——!!!”
沈子川跪在地上,抱着那本发臭的账本,发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
那声音不像人,像是一条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我飘在空中,看着他痛哭流涕。
沈子川,你现在哭给谁看呢?
你吐得再干净,我也回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