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哥，”谢云渺拉着他起来，“这辈子是我不要你了。我想明白了，皇帝本就该三宫六院，我不该逼你遵守什么誓言。”
前世他虽然遵守约定空置后宫，只娶她一人，但偶然也有怨气流露，甚至还说过“若当初没被她认出来就好了”。
“云渺，你不能嫁给宁渊！”萧黯听她说不要自己，语气忽急促起来，“前世有些事我没告诉你。”
“什么事？”谢云渺问。
萧黯回头看看，见门关着，这才说道：“前世你堂姐嫁给宁渊后不久就死了，你可知道她是吞金自尽？”
“自尽？”
“不仅如此，郑存文还说你堂姐死时满身青紫，肯定是在宁家遭了不少罪。安平侯世子宁渊大概是个变态！”
“……”谢云渺张着嘴半天合不上，怪不得前世大伯母一直不肯原谅她，原来堂姐死的那么惨，“前世怎么没人告诉我？”
上回她看见宁渊的时候，只觉得那人气质有些阴沉，不至于变态吧？
“那时你怀了身孕，身子又不好，我才没让人告诉你。”萧黯握住她的手，却摸到手上那个翠玉镯子，是宁家老夫人文氏送的，登时皱眉，“云渺，你绝不可嫁给宁渊。还是让我照顾你吧，宁家的婚事退掉。”
“宁家的水这么深，我更要去瞧瞧，”谢云渺望着窗外，“去把那个害堂姐的坏人揪出来！”
“你别傻了，”萧黯道，“前世是有我护着你，你根本不知道后宅险恶。”
“你别管我！”谢云渺推开他，“情蛊我都挖出来了，咱们这一世没关系。”
“你！”萧黯手指着她虚点几下，低沉声问，“你可想清楚了？让你当皇后你不当，偏要嫁给那个变态？”
“对，情蛊既除，我是死是活都和你无关。”谢云渺说完就躺下，用被子蒙头，发出一声闷哼，“你走吧！”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谢云渺以为他走了，缓缓钻出头来，却看见萧黯还坐在她床沿，神色有些哀伤。
她少时生病，萧黯也是整夜守在睡榻前，端茶送药，殷勤不怠。
“安哥哥，你怎么还不走？”谢云渺心一软。
萧黯转过头看她：“你不要我无非是嫌我不干净了，但那个宁渊早有妾室，你怎么就能容忍他？”
“你娶了我，和我生了孩子，还爱上别的女人，是为变心。他认识我之前有别的女人，算不得变心。”谢云渺轻叹口气。
若真要问她，这两人她都看不上。
祖父曾说过，选共度一生之人不可选姿容过于艳丽的，唯恐将来诱惑太多变了心，也不可选来时路上万事顺遂的，唯恐一点困难就折了本心。
萧黯少时不算顺遂，但姿容过于俊美，所以祖父才想出用情蛊拴牢他，但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想不到前世苏贵妃为儿子除蛊，反倒是害她重伤早逝。
谢云渺回想起在安平侯府见过的那个青年，也是姿容太过，不好。
“那以后你与他成了亲，难道他就不宠幸妾室？谁能保证他将来不会纳了一个又一个？”萧黯一双黑眸含情脉脉，面露羞涩，“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你还不如选一个知根知底的。”
“不会。宁渊命不久矣，他没那个时间。”谢云渺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前世这男人就是活太久才会晚节不保。
宁渊就不一样，他只剩一年寿命。
“……”萧黯苦笑着看她，“你真这般决绝？”
“嗯。”
“等我娶了别人，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
把萧黯打发走之后不到五天，谢云渺就嫁进了安平侯府。
听说是给宁世子冲喜，附近的百姓们都跑过来夹道观看，宁家也特意多开了几桌酒席，请附近的老人孩子喝一杯喜酒。
窗外的喧嚣还未散去，屋里红烛摇曳。
谢云渺坐在喜床上，顶着盖头思忖前世的事。
前世她此时已经住进了睿王府，并没有看着谢令婉出嫁，后来她只顾着和萧黯谈情说爱，也没关注过安平侯府的事。
到底是谁这么坏害死了堂姐？
可惜堂姐又没有重生，完全不记得前世的事。
“小姐。”丫鬟轻轻敲门。
“进来。”谢云渺刚从庆州回来，自己没有丫鬟。
前世跟着谢令婉出嫁的两个丫鬟眼睁睁看着谢令婉惨死，这辈子谢云渺肯定是不会再用她们。
出嫁之前她特意跟伯母赵氏要了两个大丫鬟秋霜和春雪当陪嫁。
秋霜是赵氏的心腹，跟着她管家多年，有几分本事，春雪前世跟着她嫁进东宫，后来又服侍了她几年，谢云渺知道她手脚麻利，秉性不坏。
“小姐，”秋霜领着一个宁家的丫鬟进来，“老夫人让人送了八宝粥来，说给您垫垫肚子。”
“奴婢豆蔻，见过大奶奶。”
宁渊还在酒席上敬酒，估计没这么快回来，谢云渺一整天没吃东西。
隔着红盖头，谢云渺问：“哪个老夫人？”
“是……冯夫人，”那丫鬟抬头，小心看了她一眼，“大奶奶刚来还不知，我们老夫人身子不好，所以府里中馈是冯夫人在管。”
谢云渺“哦”了一声，原来是宁夕的姨娘：“我没见过冯姨娘，她竟记挂着我。”
这安平侯府绝了，妾室也敢称夫人。
“是冯夫人，侯爷让奴婢们这样喊的。”丫鬟回答。
“咚”的一声，谢云渺将手中盘的两个核桃敲在小桌案上：“侯爷宽仁，不代表嫡庶可废，你们丫鬟没规矩就算了，我若是喊错了岂不叫人说道？”
隔着盖头都能感觉到她的杀气。
丫鬟一看这位大奶奶不怎么好惹，也不敢再纠结“冯夫人”的称谓：“大奶奶，这八宝粥是厨房熬了一下午的，您趁热喝吧。”
喝完她还要回广心院交差呢。
“我不饿，”谢云渺抬头，透过盖头边缘看见一个女子身影倚在门边，“曾姨娘看得辛苦，这粥就赏给她吧。”
这安平侯府的规矩当真奇怪，世子大婚，妾室不在自己房里待着还敢跑出来瞧热闹。
门边那人影浑身僵了一下，缓缓屈膝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