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大明中兴:弘治长歌》中的朱佑樘是很有趣的人物,作为一部历史古代风格小说被石阿玲描述的非常生动,看的人很过瘾。“石阿玲”大大已经写了160155字。
大明中兴:弘治长歌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乾清宫的阴影正悄然向紫禁城的每一个角落蔓延,而最先感受到这股寒意的,便是那座早已被世人遗忘的冷宫。
“整顿宫禁,肃清内廷”,汪直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森然。
这八个字像一道冰冷的敕令,砸在了冷宫原本就死寂的空气里。
守卫了此地数年的太监李荣,那个偶尔还会给朱祐樘偷偷塞半块点心的老实人,被一道调令远远地打发去了浣衣局。
他走的时候,佝偻着背,不敢回头看那扇沉重的宫门,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门后那双清澈却过早蒙上忧郁的眼睛灼伤。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名叫陈五的太监。
他面皮白净,双唇薄得像刀片,一双三角眼总是半眯着,精光四射,看人时仿佛在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他带来的新守卫,个个神情冷酷,站姿如松,腰间的佩刀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寒芒。
他们像一圈新的、更坚固的铁桶,将冷宫箍得密不透风。
朱祐樘站在门内,隔着门缝看着这一切。
他小小的身子一动不动,但那双眼睛却像最精密的画笔,将每一个新守卫的位置、他们交接班的规律、甚至每个人习惯性的小动作,都一笔一画地刻录在脑海里。
夜深人静时,他借着纪氏缝补衣物时那一点微弱的烛光,用一小截烧剩下的木炭,在一块从旧衣上撕下的布帛上,飞快地绘制着什么。
那是一幅全新的冷宫守卫布防图,每一个点,每一条线,都清晰无比。
画完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帛折叠成极小的一块,塞进了自己贴身中衣的夹层里,那里的针脚,已经被纪氏巧妙地拆开又缝合,不留一丝痕迹。
冷宫之外,汪直的网撒得更广。
西厂那座令人闻之色变的衙门里,烛火彻夜通明。
汪直坐在太师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面前的密探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一封被截获的密信。
信封上的火漆印完好无损,显然是被用极其高明的手法揭开又复原的。
信是司礼监的太监周善送往内阁首辅万安府上的。
汪直拈起那张薄薄的信纸,凑到烛火下。
信中言辞隐晦,只提“东宫之事,需早做绸缪”,并约万安择日密谈。
汪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果然有人按捺不住了。”他低声自语,”
他将信纸在烛火上引燃,看着它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阴冷的空气中。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回响,“给我盯死了万安府,一只苍蝇飞进去,我也要知道是公是母!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要把他们这条线上的所有人都钓出来,一网打尽!”
布置好外围的罗网,汪直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座看似平静的冷宫。
他总觉得,那里藏着比万安更深的秘密。
他不相信一个在冷宫里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威胁,但他更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会出错。
为了验证,他决定亲自去投石问路。
次日午后,冷宫那扇常年紧闭的大门,在刺耳的摩擦声中缓缓打开。
汪直在一众番役的簇拥下,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他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几件崭新华美的童子衣袍,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听闻皇子殿下衣衫单薄,咱家特奉太后之命,前来探视,并送上几件新衣。”汪直的声音尖细而温和,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仿佛他不是那个执掌西厂、令人闻风丧胆的缇骑头子,而是一个慈祥和蔼的长辈。
纪氏连忙拉着朱祐樘跪下谢恩。
朱祐樘低着头,声音稚嫩却平稳:“谢汪公公赏赐。”
汪直亲自将衣物送到朱祐樘手中,手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手背,那冰凉的触感让朱祐樘心中一凛。
他没有抬头,只是安静地接过衣物。
“殿下快试试合不合身,若有不妥,咱家再命人去改。”汪直笑眯眯地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朱祐樘的脸,试图从那张稚嫩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朱祐樘抱着衣物,转身走入内室。
他没有立刻试穿,而是将衣物平铺在床榻上,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他的指尖从领口滑到袖口,再到衣摆的每一寸缝线。
终于,在最下面那件石青色袍子的衣角内侧,他摸到了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
他用指甲轻轻一刮,那是一小片比米粒还小的硬物,被用同色的丝线巧妙地绣在了夹层里。
他凑近了看,那是一个极其微缩的、用金线绣成的篆字——“厂”。
西厂!
一瞬间,朱祐樘的后心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不仅仅是一件衣服,这是一个标记,一个警告,更是一个毒饵。
汪直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的一切都在我的监视之下,你是我西厂的人。
若是他穿上了这件衣服,就等同于默认了这个身份,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汪直都可以将他牢牢地绑在西厂的战车上。
他没有声张,而是将衣物原样叠好,抱着走了出去,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和欣喜。
“多谢公公,衣服很合身,我很喜欢。”
汪直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神色如常,心中那点疑虑不由得消散了几分。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一个六岁的孩子,又能懂什么呢?
待汪直一行人走后,冷宫的大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朱祐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立刻将发现暗记的事情告诉了纪氏。
纪氏听完,脸色煞白,但她久处宫闱,深知此刻绝不能慌乱。
她沉思片刻,
第二天,纪氏将那几件华美的衣袍,连同一些吃食,一并转赠给了冷宫里一位年老多病、无儿无女的老宫女。
她对那老宫女说:“这是西厂的汪公公体恤我们,特意赏下的。殿下年幼,穿不了这许多,姐姐你拿去吧,也算沾沾贵人的光。”
这番话,她说得不大不小,恰好能让院子里几个洒扫的太监听到。
不出半日,“冷宫里有人得了西厂赏识,连新衣都赏下来了”的风声,就悄悄地传了出去。
消息很快传回了汪直的耳朵里。
他听后,只是冷笑一声。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冷宫里那群蠢笨的宫人,为了巴结自己,主动投靠。
既然已经有了“内应”,那这个小皇子便再无神秘可言,不过是一颗可以随时捏在手里的棋子。
他对冷宫的监视,不自觉地放松了几分。
危机暂时解除,但朱祐樘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一个深夜,外面风声鹤唳,窗纸被吹得呼呼作响。
纪氏还在灯下缝补,朱祐樘却毫无睡意,他捧着一本破旧的《左传》,看得入神。
书页上,是郑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他忽然抬起头,烛光在他的眼眸里跳动,映出一片深邃的光。
他轻声问纪氏:“姑姑,书上说,人心难测,骨肉亦会相残。若我将来为君,该如何辨别忠奸?”
纪氏缝补的手微微一顿,她抬起头,看着这个过早成熟的孩子,心中一阵酸楚。
她放下针线,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说道:“殿下,识人不能只用眼看,更不能只用耳听。要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以心观人,看他所求为何;以事察心,看他临难之时所为如何。言语可以伪饰,但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尤其是危急关头的抉择,是骗不了人的。”
朱祐樘默默地听着,小小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以心观人,以事察心。
这八个字,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与此同时,另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涌动。
太监张敏,是当年侍奉宪宗的老人,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朱祐樘身世的知情者。
他眼看着汪直的势力如日中天,西厂的爪牙遍布宫廷内外,心中焦急万分。
他知道,只靠冷宫里纪氏和朱祐樘自己,绝无可能对抗汪直。
必须寻求外援,联络朝中那些尚有忠义之心的老臣。
他想到了一个人——内阁次辅,商辂。
商辂为人刚正,是朝中唯一敢和万安、汪直等人当面叫板的硬骨头。
经过数日的观察和准备,张敏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
他以替万贵妃传膳为名,进入了御膳房。
趁着无人注意,他将一封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密信,塞进了一个将要送出宫外的蜜饯罐的底部,再用厚厚的蜜饯将其完全覆盖。
做完这一切,他若无其事地离开,只托付那名相熟的采买小太监,务必将这罐“太后赏赐”的蜜饯,送到商辂大人的府上。
镜头缓缓拉远,紫禁城在夜色中如同一头匍匐的巨兽。
御膳房的灯火,西厂的岗哨,万安府邸外潜伏的眼线,以及冷宫深处那一点微弱的烛光……无数条看不见的线,在这座巨大的牢笼中交织、碰撞,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暗流。
高墙之上,夜风吹动着汪直的飞鱼服衣角,发出猎猎声响。
他站在阴影里,如同一只夜枭,冷眼注视着下方那片沉寂的宫院,嘴角噙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冷笑,低声自语:“你藏得再深,也逃不过我的眼睛。”
而在他视线所及的冷宫深处,那扇简陋的木窗之后,朱祐樘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没有看书,也没有望向窗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在昏暗中挺得笔直,仿佛早已预知了这场席卷而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