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喜欢历史古代小说的你,有没有读过这本《九省通衢》?作者“玉麒麟圣钦”以独特的文笔塑造了一个鲜活的圣钦形象。本书情节紧凑、人物形象鲜明,深受读者们的喜爱。目前这本小说已经连载,赶快开始你的阅读之旅吧!
九省通衢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起)
包头城那低矮的土坯城墙,此刻在圣钦眼中不啻于龙潭虎穴的入口。墙上那张墨迹犹新的通缉告示,像一道冰冷的铁闸,轰然落下,斩断了他们刚刚看到的微弱生路。
“勾结逆匪,杀官潜逃”——这八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刘主簿和宋家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狠毒决绝!这是要将他们母子彻底钉死在罪囚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圣夫人也看到了告示,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几乎又要晕厥过去。圣钦连忙用力扶住母亲,将她半拖半拽地拉离了人群,躲进不远处一个堆放杂物的破棚子后面。
“娘!娘!你怎么样?”圣钦焦急地低声呼唤,小手紧紧抓着母亲冰凉的手。
圣夫人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们……他们竟然……连包头都……”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只剩下无助的颤抖。
进不了城,身无分文,母亲病体未愈,后有追兵,前无去路……绝境,前所未有的绝境。
圣钦的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看着母亲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起父亲,想起那本贴身藏着的《九章算经》,一股倔强和不甘猛地冲散了部分恐惧。
不能倒在这里!绝对不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城门是肯定不能走了,必须另想办法进城。父亲当年在包头经营票号分号,虽已时过境迁,但或许……还有极其隐秘的关系可以尝试?母亲之前似乎提过一两个极其陌生的名字,但当时并未深记。
“娘,”圣钦压低声音,急切地问,“爹以前在包头,除了票号的同事,还有没有提起过别的……别的靠得住的人?哪怕只是提过一两次?”
圣夫人茫然地摇头,思绪混乱:“你爹生意上的事……很少与我细说……包头……好像只提过‘复字号’的乔家大掌柜……可那是多大的人物……岂是我们现在能见到的……何况我们还背着官司……”
复字号乔家,名震塞外,确实是遥不可及。
圣钦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城墙根底下,有几个半大的孩子正挤在一起,对着城墙指指点点,似乎在玩什么游戏。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拿着几枚铜钱,正在地上划着什么。
钱!
圣钦猛地想起,自己怀里,除了那本书,还有一样东西——那是乌力吉老人塞给他的那块风干肉!他们一直没舍得吃完!
一个冒险的念头在他脑中生成。
(承)
圣钦让母亲在原地藏好,自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逃难的,然后朝着那几个孩子走去。
“几位小哥哥,”他露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指了指那块用破布包着的风干肉,“我这儿有块上好的羊肉干,跟你们换几个铜钱,行不?”
那几个孩子狐疑地打量着他,看他面生,衣衫褴褛,但手里的肉干看起来确实诱人。为首一个稍大点的孩子咽了口口水,问道:“你哪来的?换钱干嘛?”
圣钦早就想好了说辞,挠挠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跟娘投亲迷了路,盘缠用光了,想换几个钱买点干粮……”
那大孩子将信将疑,但终究抵不过肉干的诱惑,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用五枚铜钱换走了那块肉干。
圣钦攥着那五枚冰凉却沉甸甸的铜钱,跑回母亲身边。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生意”,虽然微不足道,却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掌控命运的微光。
有了钱,他就能想办法!他观察着城门,发现虽然盘查严格,但并非水泄不通。一些运送柴火、蔬菜的板车,在缴纳少量入城税后,似乎也能进去。
他目光锁定了一辆装满干柴的驴车,车主是个看起来憨厚的老汉。
圣钦再次走过去,仰起脸,拿出两枚铜钱,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对那老汉道:“老爷爷,行行好,我和我娘走散了,约好在城里‘张氏当铺’门口见,您能捎我一段,带我进城吗?就说到城里亲戚家送柴的……”
那老汉看了看他手里的铜钱,又看了看他焦急可怜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成吧,娃子,上来吧,藏柴火后面,别出声。”
圣钦心中狂喜,连忙道谢,又飞快跑回去,将情况和计划简单告诉母亲,让她务必藏好等自己回来。然后他钻到柴火堆里,被老汉拉着,混在人群里,竟然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兵丁的盘查,进入了包头城。
(转)
包头城内远比平遥粗犷喧闹,街道上驼队、马车、行人混杂,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皮革和煤烟的味道。圣钦跳下柴车,谢过老汉,立刻按照记忆中的名字,四处打听“张氏当铺”。
父亲当年似乎无意间提过一句,包头城西有家“张氏当铺”的掌柜,姓李,为人还算厚道,曾受过圣家一点恩惠。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可以投靠的线索。
费了一番周折,他终于在一个相对偏僻的街角,找到了那家门面不大的“张氏当铺”。黑底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门口挂着一个小小的“當”字幌子。
圣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走了进去。
当铺里光线昏暗,高高的柜台后面,一个戴着瓜皮帽、套着棉袖套的老朝奉正打着算盘,噼啪作响。另一个伙计则在整理货架。
听到有人进来,老朝奉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看到是个衣衫破旧的小孩,立刻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哪儿来的小叫花子,这里不是你要饭的地方!”
圣钦压下心中的屈辱,仰起头,尽量镇定地说:“我不是要饭的。我找李沧澜李掌柜。”
老朝奉闻言,打算盘的手一顿,重新打量了他几眼,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你找我们掌柜的?什么事?我们掌柜的也是你想见就见的?”
圣钦早有准备,他不能直接暴露身份,便道:“是山西老家来的远亲,家里遭了灾,特来投奔,有……有信物要当面交给李掌柜。”他故意说得含糊其辞。
老朝奉将信将疑,但看这孩子虽然穿着破旧,眼神却清亮镇定,不像寻常乞儿,便对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转身进了后堂。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藏青色缎面长袍、身材微胖、面容精明的中年男人掀帘走了出来。他约莫四十多岁年纪,目光锐利,透着生意人特有的谨慎和算计。此人正是当铺掌柜,李沧澜。
“谁找我?”李沧澜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
圣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关键时刻到了。他上前一步,按照母亲教的,说了句暗语:“掌柜的,老家来的,想问您这儿,‘活契’怎么算?”
“活契”是晋商票号业务中的一种特殊术语,指一种可以灵活赎回的质押方式,非行业内人很少知晓。
李沧澜听到这两个字,眼中精光一闪,仔细看了看圣钦,忽然压低声音道:“小娃子,谁教你这么说的?”
圣钦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着李沧澜的眼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李掌柜,家父圣宏远,平遥蔚泰昌。”
李沧澜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猛地左右看了看,一把拉住圣钦的胳膊,疾步将他拖进了后堂一间僻静的账房,关上了门。
“你……你是圣东家的儿子?”李沧澜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压低到了极致,“你怎么会来这里?外面……外面到处都在传你们家的事!”他显然也看到了通缉令。
圣钦鼻子一酸,强忍着眼泪,将家中巨变、母子逃亡、母亲病重城外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末了哀求道:“李掌柜,求您看在往日与家父的一点情分上,救救我娘!我们实在无处可去了!”
李沧澜听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收留钦犯,这是天大的干系!一旦被发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圣钦的心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沉下去。
(合)
良久,李沧澜终于停下脚步,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圣钦:“贤侄,你父于我有恩,我李沧澜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但此事……实在太险!”
他沉吟片刻,道:“这样,你母亲不能进城,目标太大。我想办法安排她到城外一处安全的地方养病。你……暂且留在我这当铺里。”
他指了指角落一堆脏乱的旧衣物:“换上这个,扮作店里新收的小学徒,干些杂活,不要出声,不要惹人注意。对外就说是我远房穷亲戚送来学徒的。切记!绝不可对任何人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你我皆是死路一条!”
这已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圣钦感激涕零,就要跪下磕头。
李沧澜扶住他,神色却依旧凝重,他盯着圣钦,忽然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我这当铺……鱼龙混杂,什么事都有。你既来了,就多看,多听,少说。尤其……离后面库房远点,那里面的东西,有些……不干净。”
不干净?圣钦心中微微一凛。
李沧澜不再多言,迅速安排一个心腹伙计,带着圣钦的出城指引,偷偷去接应藏匿的圣夫人。
圣钦换上伙计给的、散发着霉味的破旧棉袄,脸上也被故意抹了些灰,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穷苦学徒。他暂时安全了,母亲也有了安置的希望。
然而,当他走出账房,开始假装忙碌地擦拭柜台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柜台上一本刚刚送来的、等待登记的当物流水账。
那上面有一行不起眼的记录:“死当,烟土膏三两,当银五钱。”
烟土?鸦片?!
圣钦的心猛地一沉,忽然明白了李沧澜那句“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这家看似普通的当铺,暗地里竟然在做着鸦片贸易的勾当?!
(悬念)
李沧澜安排好心腹伙计出城后,回到账房,看着窗外假装忙碌的圣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算计,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圣宏远的儿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是祸?还是……”
他的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像是重物拖拽的声音,以及几声模糊的、带着异域口音的低声交谈。
圣钦擦拭柜台的手微微一顿,竖起了耳朵。
李沧澜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有些难看,快步向后院走去。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