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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小说《黄土生金》章节在线阅读

黄土生金

作者:若尘归

字数:121245字

2025-09-10 10:13:15 连载

简介

喜欢看都市种田小说的你,一定不能错过这本《黄土生金》!由作者“若尘归”倾情打造,以121245字的篇幅,讲述了一个关于郝延安林静的精彩故事。快来一探究竟吧!

黄土生金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广州火车站像一头永不疲倦的巨兽,在午夜的湿热中喘息着,吞吐着汹涌的人流。郝延安抱着两箱苹果,茫然站在出站口,被南国潮湿的热浪裹挟,额头的汗水立刻渗了出来,与黄土高原干爽的秋风截然不同。霓虹灯将夜空染成诡异的紫红色,”生猛海鲜”、”电子元件”、”服装批发”的招牌闪烁不定,与他怀里散发着黄土气息的苹果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味、汗味和某种甜腻的香水味,让他有些眩晕。

“靓仔,住店不?便宜又干净!华灯初上,几个穿着时髦的女人,一个倚在雕花门廊的阴影里,像一株被遗忘在暗处的绢花。身上那件丝绒旗袍颜色旧了,领口一粒盘扣松垮地挂着,露出颈下一小片被劣质香粉覆盖的苍白的肌肤。路灯昏黄的光晕淌下来,勾勒出她过于刻意的曲线,也照见眼角细密的纹路,那是被无数个喧嚣的夜和沉寂的昼反复冲刷留下的痕迹。

她并不老,但一种深重的疲惫感早已浸透眉梢,让那精心描画过的眉眼也显得黯淡。指尖夹着的烟卷安静地燃烧,一点猩红在暮色里明灭,如同她残存的、待价而沽的热情。偶尔有脚步声经过,她那被睫毛膏压得沉重的眼睫会倏然抬起,目光在瞬间被注入一种程式化的、甜腻而空洞的笑意,精准地投向可能的来客。那笑意如同面具,戴得太久,几乎要与皮肉长在一起,只在无人注视的间隙,才从嘴角悄然滑落,摔碎在地上,露出一丝近乎麻木的茫然。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香水与烟草的混合气味,试图掩盖某些更深层的东西。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成了这条喧嚣巷弄的一部分,一个美丽的、腐朽的、用青春与尊严同生活做着艰难交易的符号。直到某个身影在她面前略微迟疑地停下,那面具般的笑容才会再次瞬间复活,完美无瑕,声音也揉捏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沙哑的甜媚:”有热水,有电视,一晚只要三十元!”她的话语带着浓重的粤语口音,郝延安只能勉强听懂几个字。

他跟着妇女穿过几条狭窄的巷道,巷子两旁晾晒着各式衣物,滴下的水珠在霓虹灯下闪着光。三十元一晚的旅店藏在巷子深处,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块,楼道里弥漫着霉味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房间狭小逼仄,墙皮受潮鼓起,泛着水渍晕开的黄斑。一张铁架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床单灰扑扑的,上面留着几块深浅不一的污渍,形迹可疑得让人不愿深究。一台老旧的窗式空调在墙角轰鸣作响,像一头喘着粗气的铁兽,拼命吞吐着闷热的空气,却只吹出微弱而带着霉味的风。

郝延安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那箱苹果放在房间里唯一还算干净整洁的角落。他蹲下身,打开纸箱,露出里面一个个红润饱满的苹果,它们与这个污浊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他抽出随身带的纸巾,极其仔细地、一个一个地擦拭着苹果的表面,指尖轻柔,生怕南方黏腻的潮气玷污了它们鲜亮的光泽,仿佛擦拭的不是水果,而是某种易碎的希望。

那个女人就倚在门框上看他,目光里带着点懒洋洋的兴味。她接过郝延安递来的三十元房钱,手指随意地将纸币卷了卷。她打量着他汗湿的额角和身上那件略显土气的衬衫,随口说道:“要是晚上睡不着,心里头闷得慌,找我。”她顿了顿,递过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给你介绍几个姐妹,陪你解解闷儿。”末了,还附带一声意味不明的“呵呵”。

这笑声像油一样滑腻。郝延安在北京闯荡这几年,睡过地下室,挤过合租房,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这种藏在市井关怀下的潜台词,他一听就明白那底下暗流涌动的交易。

他没抬头,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不用了。谢谢您。”他终于抬起头,目光坦诚得甚至有些钝感,“我是农村来的,没钱。”

那女人正准备点烟的动作顿住了。她用一种难得的、带着些许诧异的眼神重新审视了这个男人。他脸上没有故作清高的扭捏,也没有虚伪的推拒,只有一种近乎坦荡的穷困和直白,这在这个地方反而显得稀罕。

“嗤”的一声,火柴划燃,点燃了叼在红唇间的细烟。她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她脸上精致却已有些剥落的妆容。 “小兄弟,”她吐着烟圈,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点看透世情的调侃,“正因为是农村来的,才更应该好好体验一下这花花世界啊。”话语像柔软的触手,轻轻试探着。

郝延安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他将擦拭光亮的苹果小心翼翼地放回箱子里,发出轻微的碰撞声。那鲜红的色泽,在这个污浊沉闷的小房间里,倔强地闪烁着一点格格不入的生机。

打开那本厚厚的黄页电话簿,纸张已经发黄卷边。他按照上面标注的超市、水果批发市场的号码,一个个拨过去。

“您好,我是延安苹果合作社的,想推荐我们的优质苹果……” “嘟……嘟……”电话被直接挂断。

“喂?我们超市有固定供应商了。”一个冷漠的女声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需要,谢谢。”这次是个男声,带着不耐烦。

电话被挂断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窗外,广州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大排档的炒锅声、猜拳声、粤语歌声交织成陌生的交响曲。一阵强烈的孤独感袭来,他想起黄土高原上此刻应该已经万籁俱寂,只有风声掠过苹果园。

他打开一箱苹果,拿出一个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下去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嘈杂的夜市背景音中几乎听不见,但那份熟悉的甘甜却真实地弥漫在口腔里,暂时冲淡了心中的苦涩。苹果的清香与房间里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的碰撞。

这时,隔壁传来女的“呻吟”,但没有多久又争吵声,男用的是他完全听不懂的方言骂着女人,但争吵中“婊子”字眼划破这片嘈杂。楼道里还有人喝醉了在唱歌,走调的粤语歌曲咿咿呀呀。一只蟑螂从墙角快速爬过,消失在床底。

郝延安默默吃完苹果,将果核用纸包好。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完全陌生的城市夜景,高楼大厦的灯光像无数冰冷的眼睛。他想起离家时乡亲们的期盼,想起王老五说的”卖不出去就别回来”。

突然,他拿起一个苹果,走到隔壁房间门口。敲开门,将苹果递给那个刚吵完架、眼睛红肿的年轻女人:”尝尝,延安苹果,甜的。”

女人愣住了,迟疑地接过苹果。感觉他说了什么,感觉他什么也没说,其实更像说“声音小点”女人回房后声音小了很多……

郝延安已经转身回房,继续翻那本黄页电话簿。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郝延安就醒了。他从行李袋最底下取出那套唯一的一套西装——还是三年前在北京创业时买的,熨烫得笔挺,但款式早已过时。他用旅店提供的劣质梳子,蘸着自来水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镜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像个精心包装的商品,试图融入这个繁华却冷漠的城市。

某大型超市采购部设在气派的写字楼里,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拘谨的身影。前台秘书斜眼打量着他,目光在他略显局促的西装和脚上沾着尘土的皮鞋间扫过:”有预约吗?我们经理很忙的。”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就耽误经理五分钟……这是我们延安的特产……”郝延安急忙打开纸箱,露出红彤彤的苹果。

秘书不再搭理他,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作响,像是在演奏一曲拒绝的乐章。郝延安在硬塑料椅上坐下,小心翼翼地把苹果箱放在脚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从上午等到中午,看着穿着时髦的饮料推销员扭着腰肢走进经理室,提着精美礼品盒的海产商人笑着出来;从中午等到下班,看着夹着公文包的进口食品经销商匆匆进出,每个人似乎都有着明确的目标和价值。期间秘书换了一次咖啡,点了一次外卖,香气诱人的煲仔饭味道飘来,郝延安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干硬的馍片。

华灯初上时,经理终于出现,是个梳着油头、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一边走一边对着手机说:”今晚老地方,必须喝到位!”

郝延安急忙迎上去,双手递上精心挑选的苹果样品:”经理您好,这是我们延安的苹果,甜脆多汁,已经通过无公害认证……”

经理扫了一眼,脚步不停:”小品牌,进不了超市。我们要的是有知名度的产品。”玻璃门砰地关上,冷气扑面而来,留下郝延安举着苹果站在原地,像个被遗忘的雕塑。

秘书最后离开时,瞥了他一眼,语气略带嘲讽:”早跟你说过没用的。”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整个楼层陷入黑暗。

那晚,他在火车站候车室过夜。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啃着干硬的馍片,就着自来水咽下去。怀里的苹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与候车室里泡面味、汗味形成鲜明对比。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抱着婴儿的打工妹轻声哼着摇篮曲,打瞌睡的老人头一点一点,玩扑克的农民工吆喝着出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都有自己的方向。而他,像个迷路的孩子,抱着两箱苹果,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寻找着一个可能。

突然,那个玩扑克的农民工注意到他,用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问:”兄弟,你那苹果卖不?闻着真香。”

郝延安愣了一下,随即拿出几个苹果:”送你们尝尝。”

农民工们推辞不过,接过苹果啃起来。”真甜!比超市买的好吃!”其中一个赞叹道,”多少钱一斤?俺们工地上兄弟多,要是便宜,都要点。”

郝延安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仿佛有星子落进了瞳孔。他望着眼前这群围着简易小桌吃盒饭的农民工,他们黝黑的脸上淌着汗水,工作服上沾着灰浆,可眼睛里却有一种粗粝的生命力。也许,希望真的不在那些闪着冷光的高楼大厦里,而恰恰藏在这些最普通、最坚韧的人群中。

不过现实的绳索很快又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是带着使命来的——为村里滞销的苹果找销路。他搓了搓手,转向刚才说话最爽朗的那位大哥,详细地说明了来意:老家延安,延川李家沟的苹果如何脆甜多汁,今年如何丰收却断了外销的路,乡亲们如何眼巴巴地盼着……

那位大哥放下筷子,认真听着,古铜色的脸上眉头渐渐锁紧。他掏出一根烟递给郝延安,自己又点上一根,深深吸了一口。

“兄弟,你这事儿,找我们工地怕是真不行。”他吐出一缕青烟,声音沉了下来,“我们这帮老哥们儿,有心帮你,一人买个十斤八斤顶天了,解不了你村里的渴。”

他抬手,用夹着烟的手指指向远处那些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的玻璃幕墙大厦。“你得去那儿,找那些大超市。只有那些地方,吞吐量大,才能吃得下你一村子的收成。”

大哥详细地给他比画着,哪个超市经常推销农产品,哪个采购部的负责人大概是什么脾气,去谈的时候该注意什么。他的话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为郝延安拧开了一扇全新的门。

农民工们不知何时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粗糙的手势里透着真诚。郝延安看着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感觉心里那块沉重的冰块,正被这些萍水相逢的温暖,一点点地融化。希望的新芽,悄然顶破了冻土。

候车室的时钟指向午夜,但对他来说,新的一天似乎才刚刚开始。

对面坐着个捡瓶子的老人,背佝偻得像棵老树,浑浊的目光却精准地落在他身边的苹果箱上。老人身上的旧衣洗得发白,但扣子扣得一丝不苟。”后生,你这苹果真好,个头匀称,色泽也好。”老人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在这粤语缭绕的候车室里格外亲切,”哪儿的?”

“延安的。”郝延安拿出一个最红的苹果递给老人,指尖不经意触到老人粗糙的手掌,那上面布满老茧和岁月的刻痕。

老人接过苹果,并不急着吃,先在衣袖上仔细擦了擦,仿佛在完成一个庄严的仪式。他咬了一口,眯起眼睛,咀嚼得很慢很慢:”延安好啊!1945年我们在那驻扎时,吃过老乡的苹果,甜得很!”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这么多年了,走南闯北,再没吃过这么甜的苹果。”

他慢慢吃着苹果,像是品尝什么珍馐美味,每一口都细细品味:”那会儿条件苦啊,老乡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我们。说是苹果能解渴,还能充饥……有个大娘,把最后一个苹果塞给我,说’娃娃,吃了好打鬼子’。”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用袖口擦了擦眼角,”那年我才十七,比你现在还小哩……”

老人絮絮叨叨说着往事,说起延河的水,宝塔山的月,说起那些把口粮省给战士的老乡。郝延安静静听着,手中的苹果仿佛有了温度,变得沉甸甸的。候车室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老人苍凉而温暖的声音。

“后来全国解放了,我留在南方工作,再没回去过。”老人吃完最后一口苹果,连果核都小心地包好,”可那苹果的甜味,记了一辈子。”

候车室的广播响起,老人站起身,动作有些蹒跚。他拍拍郝延安的肩,手掌温暖而有力:”后生,好东西总会有人识货的。别灰心。就像我们那会儿,再难不也过来了?”

老人背着编织袋渐渐走远,身影融入夜色。郝延安站在原地,手里还留着老人掌心的温度。

夜深了,他抱着苹果箱走出候车室。广州的夜空看不到星星,被霓虹灯染成暧昧的橘红色,但空气中飘着桂花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清雅。他想起老人说的话,想起延安的黄土高坡,想起家里那片苹果园,想起乡亲们期盼的眼神。

也许明天,还会碰壁。但至少今天,有人用一辈子的时间记住了延安苹果的甜。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桂花的甜香与苹果的清香交织在一起,成为一种奇特而温暖的味道。走向招待所的方向,霓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变幻着形状。但他的步伐却渐渐坚定起来,每一步都踩得实实在在。

路过一个水果摊,摊主正在收摊,瞥见他箱里的苹果,眼睛一亮:”靓仔,这苹果不错啊,哪进的货?”

郝延安停下脚步,微微一笑:”延安的,自家种的。”

“甜不甜啊?”摊主随口问。

“甜。”郝延安的回答斩钉截铁,”甜得能让人记一辈子。”

摊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明天拿来我看看,要是真的好,帮你卖卖看。”

霓虹灯依旧闪烁,车流依旧喧嚣。但在这个南方的夜晚,一颗来自黄土高原的苹果种子,正在悄悄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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