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苏晚蜷缩在环形厅角落，看着整个控制台区域沉入地下——连同顾屿坍缩成的蓝色晶体一起。
晶体少年站在她身边，指尖轻触她锁骨下裂开的蛇夫座疤痕，那里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却留下蛛网般的金色纹路。
“他们在重构时间锚点。”少年的声音带着不符合外表的苍老，”每次降维都会消耗暗物质记忆库。”他指向地面，苏晚这才发现环形厅的地板变得半透明，下层空间里无数水晶头骨整齐排列，构成银河系悬臂的图案。
陈默拖着受伤的左腿爬过来，他的右眼已经完全变成金色，左眼瞳孔则收缩成针尖大小：”校园里开始集体失忆了……心理学机房的服务器温度飙升到71度…”他的声音突然卡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晶体少年打了个响指。空气中浮现出南大校园的立体投影——学生们如梦游般走向心理学楼，每个人头顶都飘出一缕金色雾气，汇入楼顶新出现的半球形装置。
“记忆暗物质的采集。”少年触碰投影，画面放大显示出半球体内部结构：那是放大版的《弗洛伊德晚期著作集》，书页正疯狂翻动，吞噬着飘入的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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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云的机械残骸突然抽搐起来。他的头颅滚到苏晚脚边，金丝眼镜后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画面：年轻的周慕云站在量子玫瑰园里，正将一片花瓣插入某具头骨的额叶。当他抬头时，画面外的”观察者”突然让苏晚浑身战栗——那是她自己，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注射器。
“记忆的暗物质是痛苦。”晶体少年蹲下身，手指穿透周慕云头颅的投影，”越强烈的痛苦，产生的记忆熵越稳定。”他的指尖突然燃起蓝火，烧毁了投影中的注射器，”你们一直在错误的方向寻找答案。”
陈默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团金色丝线——那是之前在旧医学院侵入他体内的神经纤维。丝线在空中组成一个坐标，与母亲最后留下的完全一致：【赤经5h55m，赤纬+7°24′】。
“麒麟座ε星……”苏晚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坐标。她锁骨下的金色纹路突然发烫，浮现出微型星图——与顾屿曾经纹在手臂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晶体少年露出微笑：”爸爸果然把密钥藏在了最明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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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楼前的广场上，第一个昏倒的学生引发了骚动。苏晚穿过人群时，看见那个女生倒下的地方渗出金色液体，像是有生命般流向半球形装置。更可怕的是，围观者们对此毫无反应，他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雾蒙蒙的灰色。
“记忆被抽离的初期症状。”晶体少年拉着苏晚的手穿过人群，他的触碰冰凉如金属，”等眼球完全变成银色，就会成为合格的’载体’。”
地下传来沉闷的震动。广场中央的喷泉水池突然干涸，露出底部镶嵌的金属圆盘——上面刻着七把椅子的图案，每把椅子都延伸出神经束般的线条，连接着中央的蛇夫座符号。
“第七把椅子的真正位置。”少年踢开圆盘上的落叶，露出边缘刻着的一行小字：【当观测者成为被观测的对象】。当苏晚的手指碰到这行字时，圆盘突然旋转起来，喷泉池壁浮现出无数记忆片段——全是不同时空的她和顾屿。
“妈妈，你看。”少年指向其中一个片段，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场景：中年的她和顾屿站在玫瑰园里，正将某个发光物体埋入地下，”每次循环，你们都会多埋下一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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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学机房的门锁被金色丝线熔毁。陈默踉跄着冲进服务器机房，扑面而来的热浪让他的右眼瞬间渗出蓝色液体。主控台上，《弗洛伊德晚期著作集》的投影正在自动翻页，每翻一页就有数个监控画面里的学生倒下。
“必须切断连接！”他扑向主控台，却被电流击飞。摔在墙上时，他看见自己的血液在高温下蒸发成金色雾气，被书页贪婪地吸收。更可怕的是，书脊处伸出了神经纤维般的触须，正缠绕住机房里的所有设备。
苏晚和晶体少年赶到时，整本书已经膨胀到天花板高度。少年突然跃起，手指插入书页间的缝隙——那里露出半张照片的边缘：年轻的周慕云和苏晚母亲站在天文台顶，中间是穿白大褂的……陈默自己。
“记忆的暗物质不是痛苦。”少年的声音在高温中扭曲，”是被刻意遗忘的爱。”他的身体突然开始发光，皮肤变得透明，露出内部星河般旋转的粒子流。
书页突然停止翻动。在绝对寂静的一秒里，苏晚听见了顾屿的声音：”同步率取决于共情深度…”声音来自书页深处，像是被囚禁在纸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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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体少年完全光体化的瞬间，心理学楼的所有窗户同时爆裂。金色雾气如决堤洪水般涌出，在空中形成巨大的记忆旋涡。苏晚的蛇夫座疤痕再次裂开，释放出储存的所有记忆光点——这些光点与雾气融合，逐渐凝聚成顾屿的轮廓。
“观测终止条件不是同步率…”新生的顾屿实体轻声说，他的胸口不再有蓝光，而是跳动着真实的心脏，”是原谅。”
陈默的右眼突然恢复正常。他看向自己的双手，那些被金色丝线侵入的血管正逐渐褪色。当他抬头时，书页间的照片完全展开——年轻的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注射器，而是一朵量子玫瑰。
校园广播突然响起沙沙的电流声。周慕云的声音从每个扬声器里传出，却说着完全不符合他人设的话：”阿黎，这次要好好记住…”
话音未落，整个南大校园的地面开始发光。无数金色线条从地下渗出，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神经突触网络。而在网络中央，第七把椅子的虚影逐渐实体化——椅背上刻着一行新鲜的血字：
“当你在时间之外相拥，数数对方眼中有多少颗星星。”
苏晚转向顾屿，发现他的瞳孔里确实有星芒闪烁。当她凑近细数时，那些光点突然开始分裂，最终定格在七个——与晶体少年消失前的微笑弧度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