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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待水打来,谢珩烦躁地扯开衣领,露出肩头处一道尚未痊愈的伤痕,那是半月前为追查官家小姐失踪案时留下的。

“我这是发的哪门子邪火。”他自嘲地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伤疤。

忽地想起那夜在悦来客栈,那个泪眼朦胧的小姑娘也是这样,用温软的指尖抚过这里……

哗啦一声,他将整盆冷水浇在头上。冰凉的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火。

“不就是春风一度……”谢珩咬牙切齿地扯下湿透的衣衫,“她爱嫁谁嫁谁,管的着吗你?”

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日夜里,林宛蜷在锦被中的模样,青丝散乱,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活像只被欺负狠了的猫儿。

当时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现在想来竟有几分可爱……

“主子!”长庚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打断了谢珩的思绪,“刚得的消息,明日林小姐要去参加皇后娘娘主持的春日宴!据说好些世家大族的公子都会去,为的便是瞧上一眼林府小姐呢,也不知此番会花落谁家。”

屋内水声戛然而止。

长庚贴着门缝,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他缩了缩脖子,却还是按捺不住嘴碎:“主子,您这回去吗?”

“啪!”一个香腻子猛地砸在门扉上,摔得粉碎。浓郁的松雪香顿时在室内弥漫开。

“你管得着吗?”谢珩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暴躁。

这话不知是在呵斥长庚,还是在质问他自己。

长庚被惊得后退两步,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头。

“属下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回话,说您近日繁忙……”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站住!”房门猛地被拉开。

谢珩只随意披了件单衣,湿发还滴着水,眼中怒火却灼得吓人,“谁说我不去了?”

长庚偷瞄着自家主子紧握的拳头,心里暗笑,面上却装作惶恐:“那属下这就去准备贺礼?”

“备什么贺礼!”谢珩额角青筋直跳,“去暗房把那对龙凤玉佩取来!还有南海进贡的鲛绡纱……等等,西域那套红宝石头面也带上,还有……”

长庚目瞪口呆:“主子,这…这都快赶上聘礼了……”

谢珩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根瞬间烧得通红。

他狠狠瞪了长庚一眼,猛地甩上房门:“滚去准备!再多嘴就让你去喂马!”

长庚霎时逃得远远的,那马厩可臭了,他才不去。

听着长庚远去的脚步声,谢珩烦躁地在屋内踱步。他倒要去看看,这个睡完就跑的小没良心,究竟能招来多少狂蜂浪蝶!

思及此,他忽然从怀中取出一方绣帕,是那夜林宛躺在自己怀中挣扎时遗落的,上面还绣着小小的“宛”字。

“想嫁人?”谢珩冷笑一声,指腹重重碾过那个绣字,“问过孤了吗?”

*

夜色沉沉,林宛躺在锦榻上辗转难眠。窗外一弯冷月悬在树梢,清辉透过纱窗洒落,映得帐幔上的绣花纹路若隐若现。

她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被角,思绪纷乱如麻。

外间守夜的青竹听见动静,轻轻挑开珠帘,探头问道:“小姐可是有何心思?”

林宛摇摇头,低声道:“无碍,只是睡不着。”

青竹犹豫片刻,又问:“可是今日登门拜访的公子们,都不合心意?”

林宛仍是摇头,眸光微黯。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心绪不宁,只觉胸口闷闷的,似压了块石头。

半晌,她才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那些世子公子们看上的,并不是我这个人。”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他们眼中瞧见的,不过是父亲深得圣心,想借我攀附权势,平步青云罢了。可若有朝一日,父亲不再得重用,在那些人心里,又有几个肯真心待我?”

青竹闻言一怔,心中泛起酸涩。她自幼跟在小姐身边,深知高门贵女的婚事从来不由己,多是利益权衡下的联姻。

可小姐素来通透,今日这般怅然,想必是心中郁结已久。

她上前替林宛掖了掖被角,柔声劝慰:“小姐这般好的人儿,品貌才情皆是上乘,定然能寻得个真心待您的如意郎君,可莫要瞎想了。”

林宛淡淡一笑,未再多言。青竹见状,只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唯有更漏声声,滴答作响。

林宛望着帐顶繁复的缠枝花纹,思绪飘远。她想起今日宴席上那些公子们热切的目光,想起父亲欣慰的笑容……

若有一日,她不再是林尚书府上的掌上明珠,还会有谁记得她是谁?

窗外忽有夜风拂过,吹得檐下铜铃叮咚作响。林宛闭上眼,却直到近子时才昏昏睡去。

梦中依稀有人立于月下,身着一袭鹅黄衣衫,眸光沉沉,可她伸手去触,那人却如云烟消散,徒留一片空茫。

翌日清晨,谢珩天未亮便醒了。

他披衣坐在窗前,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着。那节奏时急时缓,活像他此刻烦闷的心绪。

“怎么还不开宴……”他喃喃自语,第一百次望向铜漏。那水漏滴答作响,偏生流得比往日慢了许多。

长庚端着早膳进来时,正看见自家主子对着铜镜整理衣冠。那件月白锦袍已经换了三回,地上还散落着几条被嫌弃的玉带。

“主子,您这身瞧着不错……”

“太素!”谢珩皱眉扯开衣带,“就没有别的?”

长庚瞪大眼睛,自家主子素来只穿月白,今日竟破天荒要换颜色?他强忍着笑,故意道:“要不试试那件鹅黄云锦纹的?听说林小姐最喜……”

“谁说是为了她!”谢珩耳根一热,抓起茶盏作势要砸,“再多嘴就滚去马厩刷马!”

长庚缩着脖子退下,心里却门儿清。他躲在廊柱后偷瞄,只见谢珩对着新换的衣裳左看右看,又取了新制的香囊佩上。

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活像个初次相看姑娘的毛头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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