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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清晨的薄雾还没完全散尽,罗承建已经背着那个熟悉的破背篓,提着他的“争气号”钓竿,精神抖擞地出了门。

连续几天的折腾,年轻身体的恢复力展现无遗。

虽然背上那道紫黑的鞭痕和屁股的肿痛还没完全消下去,走路时偶尔牵扯到还会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比起前两天那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的感觉,已经好太多了。

“妈的,年轻就是本钱啊!”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四肢百骸里又重新充满了力量。

昨天被那些长舌妇气得够呛,晚上那两场小小的“报复行动”虽然有点幼稚,但确实大大出了口恶气,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不少。他脚步轻快地朝着水库方向走去,目标明确——昨天埋蚯蚓的标记点。

找到那块形状特殊的石头,罗承建蹲下身,用小铁锹轻轻扒拉开表层的泥土。几片宽大的树叶露了出来,上面还沾着湿润的泥土。

掀开树叶,底下果然蠕动着几十条肥硕的褐色蚯蚓!虽然有些已经钻得比较深,但大部分都还在浅层活动,显然是被树叶包裹和泥土的湿度限制住了。

“兄弟们,够意思!” 罗承建咧嘴一笑,毫不客气地把这些“活饵”一条条抓起来,扔进背篓底部铺着的湿草里。数量虽然没有昨天出发前挖的多,但省去了挖掘的时间,效率反而更高。很快,背篓底部就铺满了一层不断扭动的“弹药”。

“今天看你们的了!” 他对着背篓低语一句,信心满满地走向钓位。

依旧是蚯蚓泥打窝的老战术。找块扁石头,抓一把蚯蚓放上去,另一块石头“砰砰砰”一通猛砸!绿色的汁液和碎末飞溅,那股浓烈的土腥气和蛋白质腐败的独特气味再次弥漫开来。

罗承建把黏糊糊、绿油油的蚯蚓泥团奋力抛向昨天的窝点。

噗通!噗通!

黏稠的饵料入水,散开,形成浑浊的油膜,缓缓下沉。

挂上活蚯蚓,“争气号”麻线划破空气,精准落入那片浑浊水域。

然而,今天的鱼情明显不如昨天那般疯狂。

或许是连续两天的高强度打窝和垂钓惊扰了鱼群,又或许是天气有些闷热气压略低,浮标虽然也有动静,但咬钩的频率和力度都下降了不少。

提竿的节奏慢了下来,有时需要耐心等待好十几分钟,才能迎来一个清晰的顿口。

“啧……昨天太狂了,把鱼钓怕了?” 罗承建也不急躁,一边调整着浮漂的深度,一边观察着水面的鱼星(鱼聚集时吐出的气泡)。

虽然连杆暴连的盛况不再,但上钩的鱼个头依然不小。一条两斤半的草鱼,一条近三斤的鲤鱼,几条巴掌大的板鲫陆续出水。背篓渐渐沉重起来。

他稳扎稳打,耐心守候。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能急,越是鱼口滑,越要沉住气。

一场人鱼之间的角力开始了!罗承建全神贯注,时而放线,时而收线,利用竹竿的弹性和麻线的韧性一点点消耗着对手的体力。“争气号”不负众望,韧性十足。足足溜了有七八分钟,水下的力道才渐渐减弱。

哗啦一声水响,一条足有四斤多重、鳞片泛着青黑色金属光泽的大青鱼被提出了水面!尾巴拍打着,水珠四溅!

“好家伙!青鱼棒子!今天值了!” 罗承建喜出望外,这条大青鱼绝对是今天的头彩!他麻利地穿绳放水,看着背篓里沉甸甸的收获,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十斤出头。虽然比昨天少,但这条大青鱼拉高了整体价值。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罗承建收拾好钓具,背起沉甸甸的背篓,踏上了回家的路。重量压在肩上,屁股的伤处被背篓底部的硬框硌着,依旧带来阵阵刺痛,但相比前两天的地狱负重,已经算是轻松不少。

推开院门,林欢欢正坐在小凳子上,端着一碗糙米粥,小心翼翼地喂给坐在她腿上的笑笑。阳光洒在母女俩身上,画面温馨。罗承建放下背篓,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欢欢,笑笑!我回来了!” 他声音洪亮地打招呼,几步跨到母女俩跟前。

林欢欢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即落在他身后的背篓上,看到那沉甸甸的样子,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嗯。吃了没?锅里还有点粥。”

罗承建凑过去,蹲在笑笑面前,看着女儿小口小口喝着寡淡的糙米粥,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扫了一眼灶台,锅里果然只剩下一点粥底。

“那鸡蛋呢?家里不是还有几十个鸡蛋吗?” 他语气带着点不满和心疼,看向林欢欢,“为啥不煮几个?光喝粥哪行?笑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也需要营养!”

林欢欢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地低下头,声音有点轻:“那鸡蛋……省着点吃……哪有一大早就吃好几个的?那么金贵的东西,几天不就吃完了……”

“省什么省!” 罗承建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又带着点无奈,“以后鸡蛋管够!想吃就吃,没了咱再买!又不是吃不起!”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笑笑的小脸蛋,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柔和,“笑笑乖,爸爸去给你煮鸡蛋吃好不好?香喷喷的鸡蛋!”

笑笑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吃鸡蛋……爸爸煮……”

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脸,罗承建心都化了。他二话不说,起身走到灶台边。灶膛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他麻利地添了几把柴禾,让火重新旺起来。舀了半瓢水倒进小锅里,然后从装鸡蛋的篮子里,毫不犹豫地抓出四个鸡蛋,直接放进了冷水里。

林欢欢看着他这“败家”的动作,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你就不能省着点么!日子是算计着过的,你这么大手大脚的,多少钱够给你花?” 她语气里带着习惯性的担忧和一丝埋怨。

罗承建盖上锅盖,转过身,双手叉腰,摆出一副“老子有钱”的架势:“没了再挣!这钓鱼来钱还是太慢,等我寻思寻思,换个更来钱的活计,到时候天天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你就吹吧!” 林欢欢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找个还算稳当的进项,钓一天是一天的钱,等啥时候真钓不上来了再寻思别的也不迟!你就是不会过日子……” 她嘴上数落着,但眼神里的那份担忧,却让罗承建心里微微一暖。她开始操心这个家了。

“行行行!你说了算!都听媳妇的!” 罗承建立刻举手投降,脸上堆起讨好的笑。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心里也清楚,在这个年代,在这个小山村,想快速发家致富谈何容易?

前世他四十多岁才起家,那些经验放到现在,很多都水土不服。改革开放的春风虽然吹起来了,但要吹到这闭塞的山坳里,还需要时间。养猪?没技术没经验。

打猎?老丈人倒是认识老猎户,可自己在他老人家心里的形象……不提也罢。枪也不好搞……

“喂……你突然发啥楞?锅都冒热气了……一会鸡蛋煮爆了!” 林欢欢的声音把他从纷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

罗承建回神,赶紧掀开锅盖,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锅里的水已经滚开,四个鸡蛋在沸水中翻滚。他赶紧用勺子把鸡蛋捞出来,放进旁边的凉水盆里“拔”一下。

“没想啥,琢磨着给咱家再添条看门狗啥的。” 他随口应付着,手上动作不停。等鸡蛋凉得差不多了,他剥掉蛋壳,露出白嫩光滑的蛋白。两个递给林欢欢,又蹲下身,给笑笑剥好一个,剩下的一个自己三两口就解决了。

“慢点吃,别噎着。” 林欢欢看着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自己也小口咬着手里的鸡蛋。

温热的蛋黄带着特有的香气,确实比寡淡的糙米粥强太多了。笑笑也吃得津津有味,小脸上满是满足。

看着妻女吃着鸡蛋,罗承建心里踏实又满足。等笑笑吃完,他把小家伙抱起来,交给林欢欢,自己则开始麻利地收拾起背篓里的鱼获。今天钓的大鱼不算特别多,但那条大青鱼是压舱石。

“欢欢,我去镇上了,中午别等我,你自己弄点吃的。” 他背上重新整理过的背篓(把大青鱼单独放在显眼位置),对林欢欢嘱咐道。

“嗯,路上当心点。” 林欢欢抱着笑笑,应了一声。这句简单的叮嘱,让罗承建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背着鱼,一路疾行。虽然负重依旧,但体力恢复了不少,脚步也快了许多。抵达镇医院门口那棵大槐树下时,时间才刚过十一点半。

这个点,正好是医院里家属出来买饭、或者探望病人出来透气的“高峰期”。

罗承建放下背篓,熟练地掀开油布。那条四斤多重、精神头十足的大青鱼瞬间成了焦点!银青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硕大的身躯在背篓里格外显眼。

“卖鱼喽——!刚出水的大青鱼!大草鱼!活蹦乱跳,新鲜看得见!青鱼滋补赛甲鱼!病人吃了恢复快!走过路过别错过!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喽——!” 他扯开嗓子,吆喝得中气十足,特意把“大青鱼”和“滋补赛甲鱼”喊得格外响亮。

效果立竿见影!时间早了点儿昨天那个圆脸大妈今天没见着,但好几个面生的家属被这“大青鱼”的噱头吸引了过来。

“嚯!好大的青鱼!小伙子,这鱼怎么卖?” 一个穿着体面、像是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指着大青鱼问道。

罗承建心里早有盘算,青鱼比草鱼鲤鱼稀少,个头又大,自然要贵些。“大哥好眼力!这大青鱼可遇不可求,肉厚刺少,炖汤滋补最好了!两块八一斤!您看这精神头,绝对新鲜!”

“两块八?”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有点贵啊……”

“贵有贵的道理!” 罗承建立刻接话,指着青鱼,“您瞧瞧这鳞片,这身板!炖一锅汤,那鲜味能飘半条街!给病人补身子,效果杠杠的!草鱼两块五,鲤鱼一块五,明码标价!” 他又适时地亮出了那杆擦得锃亮的乌木秤杆。

那干部模样的男人显然不差钱,更看重鱼的品质,点点头:“行,给我称称这条青鱼!”

罗承建立刻精神一振,麻利地挂秤、穿绳、提鱼。秤杆高高翘起:“四斤三两高高的!四斤四两,大哥您照顾生意,零头抹了,您给十二块整!”

“爽快!” 男人很满意,痛快地付了钱。这开门红的大单,瞬间带动了气氛。草鱼和鲤鱼也很快被其他家属买走。

虽然今天的鱼获总量不如昨天,但靠着这条高价青鱼,最终结算下来,竟然有六十八块三毛!

罗承建数着钱,心里美滋滋。把空背篓再次浇灌了老槐树的树根,他脚步轻快地走向供销社。

站在供销社门口,看着那块招牌,罗承建却有点犯愁了。家里该添置的日用品昨天都买齐了,肉、蛋、糖也还有不少。他进去转了一圈,实在想不出还要买啥。最后,本着“手里有粮,心里不慌”的原则,他买了些耐储存的糙米和面粉,又补充了二十个鸡蛋。看着手里剩下的四十多块钱,他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归途。

一身轻松地回到罗家坳村口,果然又撞见了“情报中心”的几位骨干成员——几个坐在大树下纳鞋底、嗑瓜子的中年妇女。

“哟,承建回来啦?今天又钓不少吧?” 王婶眼尖,第一个开口,眼神在他空了大半的背篓上扫来扫去。

“承建啊,跟婶儿说说,钓鱼真能挣着钱不?看你这天天往镇上跑。” 李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一脸探究。

“哼,挣钱?我看是挣‘腥气’吧!昨天村口那出戏,啧啧……” 张寡妇撇着嘴,意有所指,眼神瞟向罗振云家的方向。

“就是,承建,你跟婶儿们说实话,昨天是不是又跟振云家那丫头拉拉扯扯了?我可听振彬媳妇说了啊!” 另一个妇女也加入了八卦阵营。

罗承建一听“拉拉扯扯”和“振彬媳妇”这几个字,心头那点小火苗“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但他强压着火气,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脚步却没停:“几位婶子可别瞎说!我罗承建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清清白白做人!昨天是那罗伊蕊自己堵在村口想白拿我的鱼,被我骂了一顿!不信你们去问她,是不是挨骂了?是不是摔了个屁墩儿?我躲她还来不及呢!谁跟她拉拉扯扯!传闲话烂舌头的!” 他语气严肃,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目光扫过张寡妇和那个提振彬媳妇的妇女,带着明显的警告。

几个妇女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以前罗承建见到她们都是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啥时候这么硬气过?还带着股子狠劲儿。

“哎哟,你看你,急啥眼嘛,婶儿们不就问问……” 王婶赶紧打圆场。

“就是就是,没拉就没拉呗,凶什么……” 张寡妇嘟囔着,声音小了下去。

罗承建懒得再跟她们废话,冷哼一声,背着米面鸡蛋,大步流星地往家走。跟这些长舌妇纠缠,纯属浪费时间,还影响心情。

推开自家院门,里面静悄悄的。林欢欢和笑笑都不在。

“欢欢?笑笑?” 罗承建喊了两声,没人应。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昨天才出了“情报泄露”事件,今天人就不见了?他放下东西,立刻转身出门,直奔老宅。心里琢磨着,要是欢欢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跑回娘家……那可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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