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知道错了吗?”
他问。
雨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
我抬头看他。
“错在不该相信这府里有好人。”
他眉头微蹙。
“娇娇为你求情。”
我笑出了声。
“那真是多谢她了。”
陆砚卿的眼神冷下来。
“不知好歹。”
他转身离去,伞沿的水甩在我脸上。
我盯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雨幕中。
膝盖旧伤加新伤,疼得没了知觉。
天黑透后,守我的小厮打着哈欠走了。
我爬回屋里,窗外,陆娇娇的院子里传来笑声和琴声。
我蜷缩在冷硬的床板上,开始盘算。
父亲最看重面子,母亲心软但懦弱,陆璟修冲动易怒,陆娇娇虚伪做作。
至于陆砚卿……
我摸出那个小瓷瓶,里面还剩一点药膏。
指腹摩挲着瓶身,最终把它扔进了角落。
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窗棂。
我数着雨声,慢慢睡去。
婚期定在七日后。
府里上下忙着准备,却没人告诉我侯府是什么样子,要嫁的人又是谁。
我只从丫鬟们的闲谈中拼凑出只言片语。
侯爷姓萧,二十五岁,已经“克死”两任妻子。
大婚当日,天没亮就被拉起来梳妆。
喜娘看到已经准备好的嫁衣时明显愣了一下,但什么也没问。
她给我绞脸时下手特别重,疼得我眼泪直打转。
前厅热闹非凡。
我被喜娘搀着走进去时,听见陆璟修在跟人吹嘘。
“能嫁进侯府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盖头挡住了视线,我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
父亲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母亲象征性地哭了两声。
轮到拜别父母时,我跪在那里,迟迟不肯磕头。
“快点。”
父亲低声呵斥。
我慢慢俯下身,额头抵在冷硬的地砖上。
这一拜,拜的不是生养之恩,而是断绝之义。
喜乐响起,我被搀扶着往外走。
经过回廊时,一阵风突然掀起盖头一角。
我看见了站在角落的陆砚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花轿起行时,我悄悄掀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丞相府。
朱红大门缓缓关闭,像一张血盆大口合上了嘴。
行了半个时辰,车子停下。
有人扶我下车,我听见整齐的跪拜声。
“恭迎夫人入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座位上空空如也。
听说老侯爷夫妇早逝,萧家就剩这一根独苗。
“夫妻对拜!”
转身时,我的盖头微微扬起。
透过珠帘的缝隙,我第一次看清了我的夫君。
他很高,穿着大红喜服更显得肩宽腰窄。
交拜时,身上的沉香味飘过来,莫名熟悉。
我正想细闻,盖头已经落回原处。
“礼成!送入洞房!”
喜娘扶着我往新房走,身后传来宾客的贺喜声。
“请侯爷揭盖头”
一把缠着红绸的玉秤伸到盖头下,轻轻一挑。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我眯起眼,再睁开时,正对上萧景珩深邃的目光。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眼神晦暗,伸手抚上我的脸颊。
“侯爷……”
话没说完,一阵眩晕袭来。
这几天几乎没怎么进食,加上情绪激动。
我眼前一黑,向前栽去。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我跌进了一个带着沉香味的怀抱。
失去意识前,听见萧景珩对下人吩咐。
“准备些易消化的吃食,再煮碗安神汤。”
晕过去最后的念头是。
这个“克妻”的侯爷,怎么和传闻中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