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小心翼翼将我扶起，看到我满身的伤痕，头也不回，沉声下令：
“快叫军医来！”
孟伯伯身披的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此刻比刘局长锃亮的皮夹克更耀眼。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重，连灶台上的水蒸气仿佛都不再流动。
马少军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色厉内荏地喊道：
“这里是工厂食堂！是你们能随便闯进来的吗？”
旁边的王强脸色惨白，下意识紧紧攥住马少军的衣角，嗓音颤抖。
“少军……看他们这阵仗，我…我们不会真的捅了马蜂窝吧？”
孟伯伯垂下头，声音里是无法抑制的悲沧和愤怒。
“丫头，我让你去军区总院，怎么还在这里？你爷爷他……”
他没敢问下去。
我再也支撑不住，泪水奔涌而出，指着地上的菜汤，撕心裂肺地哭喊：
“孟伯伯……我爹的勋章……我爹的功劳……被他们扔进菜汤里了啊！”
我的爹啊，走时是全村敲锣打鼓送的兵，归来时只有一方小小的木盒。
“爹啊！你保住了阵地，保住了战友，却没保住你的女儿，保不住你的功劳要被人这样作践啊！”
我撕心裂肺地喊叫，仿佛要宣泄出这些年所有的委屈与思念。
“啪！啪！啪！”
突兀的掌声响起，带着熟悉的轻佻。
马少军拍着手，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精彩！太精彩了，李铁英，你不去唱大戏真是可惜了，演的可真像啊，连我都差点信了！”
他嚣张地打量着孟伯等人，嗤笑道：
“真牛！你从哪个劳务市场找来的演员，这身衣服倒是挺像那么回事。”
“这老头演得不错啊，花了多少钱请的？够不够你爷爷的手术费？”
王强一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恢复了刻薄的嘴脸。
“肯定是那笔三千块的抚恤金呗！全都拿去请演员了，我看她爷爷就是被她活活拖死的！”
“放肆！”
孟伯伯身后，两个穿着便装但身形笔挺如松的警卫如闪电般冲出，一人一脚，精准而狠戾地踹在马少军和王强的腿弯处。
两人惨叫一声，扑通跪在了我面前，正对着那一滩恶心的菜汤。
一名警卫上前，大手狠狠揪住马少军的衣领，声音如刀。
“英雄的功章，岂容你这等杂碎侮辱？”
马少军被勒得几乎窒息，却仍叫嚣。
“你特么找死！”
“在红星厂这一亩三分地，我爹就是天，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警卫面无表情，硬生生掰断了马少军一根手指。
马少军捂着手，痛得在油腻的地上打滚。
马少军被彻底吓到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颤抖着手指向他爹。
“爸！我被人打了！快叫保卫科的人来，给我弄死他们！”
孟伯伯闻言，嘴角反而勾起一丝冷笑。
“好啊，就怕你那些保卫科的人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