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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晨光像融化的金子,顺着管道裂缝淌进来,在积满绿色黏液的地面上投下狭长的光斑。我抱着小远走在前面,他的根须绕着我的手腕打了个结,像条怯生生的绿色手链——经过一夜休整,他总算退了烧,但脸色依旧苍白,说话时还带着气音。李雪跟在后面,右腿的伤口用从实验室找到的医用绷带缠了三层,每走一步都要扶着管道壁,裤脚的血渍在晨光里泛着暗沉的红,军靴鞋底磨穿的地方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沾着干涸的泥块。

“前面应该是出口。”李雪指着前方的光亮,声音里带着疲惫的雀跃。她突然顿了顿,盯着管道壁上的裂缝,那里钻出几株淡绿色的嫩芽,叶片上的纹路和小远的根须一模一样,“是星轮花的幼苗。”

小远的根须轻轻晃了晃,朝着嫩芽探去。嫩芽像是有生命般,主动缠绕上根须,释放出淡金色的能量丝,顺着根须爬向小远的手腕。他舒服地哼了一声,根须上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些,绿光也亮了几分。“它们……在帮我。”

我心里一动,这或许就是周玲说的“星轮花能促进共生体代谢”的原因——它们和小远本就存在基因层面的呼应。

快到出口时,上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人在扒拉碎石。我立刻举起消防斧,斧刃在晨光里闪着冷光。左肩的疤痕突然发烫,那是星轮花枯萎后留下的印记,每次有“异常共生体”靠近时,它都会这样隐隐作痛。

出口的铁栅栏被推开一条缝,露出半张沾满灰尘的脸,是个穿破烂校服的少年,怀里抱着个更小的女孩。女孩的脸颊上还留着淡绿色的纹路,显然是刚被净化不久,看到我们时突然哭了出来:“是……是活人!”

“我们躲在通风管道里,听……听到外面没动静了才敢出来。”少年的声音发颤,怀里的女孩死死抓着他的衣角,像只受惊的猫。当她的目光扫过我手腕上的根须时,突然尖叫起来:“怪物!是长藤蔓的怪物!”

小远的根须猛地收紧,往我袖子里钻,小脸瞬间涨红。我把他往怀里拢了拢,轻声说:“他不是怪物,是帮我们打败坏人的小英雄。你看,你的脸上以前也有藤蔓,是他帮你弄掉的呀。”

女孩眨巴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看了看小远,怯生生地伸出手:“真的?”小远的根须犹豫了一下,轻轻碰了碰她的指尖,绿光在两人之间闪了闪。女孩突然笑了:“暖暖的!”

少年这才放松下来,跟着我们穿过栅栏。外面的景象让我们瞬间怔住——雾城的轮廓在晨光里渐渐清晰,高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朝阳,像无数面碎镜子。街道上挤满了人,有的在清理废墟,有的在抬运伤员,还有的坐在路边,抱着头无声地哭泣。

一个中年男人抱着被净化的女儿,女儿却用力推开他,哭喊着:“别碰我!你变成怪物时咬过我的胳膊!”男人僵在原地,眼里的痛苦像要溢出来。不远处,几个幸存者正偷偷收集星轮花花瓣,塞进怀里:“听说这花能防怪物,我要带回去给家人。”

郑国强拄着拐杖站在一辆越野车旁,正指挥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分发物资,金属支架在地上拖出“咯吱”的声响。看到我们时,他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可算出来了!血清管用了?”

我点点头,把小远递给他抱——老人的怀抱带着煤烟味,意外地让人安心。“小陈他……”

郑国强的笑容淡了下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知道了。这混小子,跟赵峰一个样,总爱逞英雄。”他往越野车的方向努了努嘴,“那边有临时医疗点,先去处理伤口。”

医疗点设在一家没被完全烧毁的药店前,几张折叠床拼在一起,上面躺着十几个刚被净化的人,大部分还在昏睡,脸上的绿色纹路时隐时现。穿白大褂的周玲正在给伤员注射药剂,摘下沾着血污的口罩时,露出张疲惫却锐利的脸:“是林薇和李雪吧?郑老跟我说了。”

她是雾城医院的急诊科医生,封城时没来得及撤离,一直躲在地下药房。“这些人虽然醒了,但体内还有共生菌残留,”她给李雪换药时皱起眉,伤口周围泛着不正常的红肿,“你这伤口感染得厉害,得用抗生素,可我们的存货只够支撑两天了。”

“小远呢?”我更担心怀里的孩子,他的根须虽然恢复了些光泽,但摸起来还是冰冰凉凉的。

周玲检查了小远的瞳孔,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生命力在恢复,但根须损耗太严重,需要补充叶绿素。”她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葡萄糖注射液,“只能先靠这个维持,最好能找到新鲜的星轮花幼苗,它们的汁液是天然养分。”

我刚要起身去采幼苗,左肩的疤痕突然剧烈发烫,像被火烫了似的。抬头时,正看到街对面有个穿黑制服的男人,正低着头往人群里钻——他的制服袖口有个破洞,露出里面的金属编号牌,“S-09”的字样在晨光里闪了闪,和小陈描述的守望者内部编号一致。更刺眼的是,他奔跑时左腿微跛,和之前的替身如出一辙。

“守望者的人!”我把小远塞给李雪,抓起旁边的钢管就追了上去。那人跑得很快,拐进一条小巷,黑色的身影在废墟间闪了几下,突然消失在一面斑驳的墙后。

巷子里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钢筋,空气中弥漫着霉变的气味。我握紧钢管,一步步往里走,疤痕的烫感越来越强烈,说明目标就在附近。走到巷子深处,发现墙壁上有块砖石是松动的,推开后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和检查站的暗门结构一模一样,显然是守望者的统一设计。

门后传来“滴滴”的电子音,像是某种设备在运转。房间里摆着几个金属支架,上面缠着半枯萎的藤蔓,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红点,遍布整个雾城,其中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显然是刚才那个替身。所有红点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聚集——城市中心的议会大厦。

“还在追踪……”我盯着屏幕,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跳出几行字:“首领令:回收菌母核心残骸,提取星轮花种子。目标:重构共生军队,颠覆狼牙山政权。”下面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白大褂,半边脸被阴影遮住,露出的嘴角有颗痣,竟和李雪父亲有几分相似。

桌子底下的背包里,装着几支绿色的药剂,标签上写着“共生菌强化剂”,生产编号和陈博士匕首上的编号一模一样。看来,这些替身不仅没被星轮花净化,反而在靠药剂维持活性。

“找到什么了?”李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她扶着墙,右腿显然还在疼,小远跟在她身边,根须指着墙角的通风口,绿光微微发亮。

“他们要去议会大厦。”我指着屏幕,“郑老说过,那里的地下三层是菌母最初的培养基地。”

小远突然拽了拽我的衣角,根须钻进通风口,很快拖出一张折叠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议会大厦的结构,地下三层被标上了“核心”的字样。地图边缘写着一行字:“菌母残骸在此,40分钟后启动自毁程序。”

“他们想毁尸灭迹,还是……”李雪的声音发颤,“想趁乱夺走残骸?”

我们刚要离开,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有人在喊:“在里面!别让她跑了!”

我拉着李雪躲进通风口,狭窄的管道里只能匍匐前进,铁锈刮得手心生疼。李雪突然停住,指着管道壁上的承重标识:“这是矿场同款管道,最多承重两个人,再往前会塌。”她推了推我,“你带小远先走,我留在这里干扰他们。”

没等我反对,她已经摸出从药店捡的对讲机,调到某个频率后按住按钮,里面立刻传出刺耳的杂音。“我在矿场学过通讯干扰,能拖住他们一会儿。”她的笑容在管道的阴影里闪了闪,“快去!”

通风管的尽头通向药店后的小巷,我爬出来时,正撞见郑国强带着几个年轻人跑来,手里都拿着武器。“你们没事吧?”他看到我满身灰尘,脸色凝重,“刚才发现十几个替身,都往议会大厦跑了。”

“他们要去拿菌母残骸和星轮花种子。”我把地图递给郑国强,“必须阻止他们。”

郑国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议会大厦的地下三层有重兵把守,三个月前我们牺牲了一个排才守住那里……现在人手不够,硬闯肯定不行。”

小远突然抬起头,根须指向东方的天空,那里有架直升机正在盘旋,机身上的标志是“狼牙山基地”——是援军!

直升机在广场上降落,舱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迷彩服的士兵,为首的短发女人肩上扛着少校军衔,左胸的徽章是狼牙山基地的标志。她的腰间挂着个旧指南针,金属外壳磨得发亮,看到我时突然顿了顿:“这指南针……是赵峰的?”

“你认识他?”

“我是陆晴,狼牙山特战队队长。”她伸出手,掌心有块月牙形的疤痕,“赵峰是我战友,我们一起执行过矿场勘察任务。”她摩挲着指南针,眼神暗了暗,“他最后一条消息说‘雾城有能救所有人的东西’,我来晚了。”

陆晴看到小远的根须时,眼睛亮了一下:“这就是赵峰说的‘逆生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她指了指议会大厦的方向,“卫星监测到那里有异常能量波动,怀疑是共生菌在复苏。我们的任务是炸毁地下三层,彻底清除隐患。”

“不行!”我立刻反对,“里面可能还有没被净化的人!”

陆晴的表情严肃起来:“林小姐,战争就是这样,有时候必须取舍。如果让菌母残骸落入守望者手里,整个华北地区都会遭殃。”

这时李雪跑了过来,右腿的绷带又渗出血迹:“她说得对,但我们可以先去救人,让他们殿后。”她指了指小远,“他能感觉到共生菌的位置,也能分辨谁还有意识。”

小远用力点头,根须挺直如矛:“我能!”

陆晴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块军用手表递给我,屏幕上跳动着“00:40:00”的红色数字。“给你们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引爆炸药。”

手表的表带硌着我的手腕,像道冰冷的枷锁。郑国强拄着拐杖站在我们面前,金属支架在地上敲出坚定的节奏:“我带你们去议会大厦的秘密通道,那是以前我和赵峰挖的,守望者不知道。”

晨光已经铺满街道,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李雪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心很烫,伤口的疼痛显然没减轻,却笑得很坚定。小远的根须缠上我们的手腕,绿光在晨光里拉出一道细线,像在说:走吧,我们还有很多人要救。

左肩的疤痕还在发烫,但这次不再是疼痛,更像是一种呼应——呼应着那些在废墟中挣扎的生命,呼应着尚未熄灭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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