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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露台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穿透陆沉被冷汗浸透的衬衫,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他背靠着冰冷的强化玻璃栏杆,粗重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残留的、如同被巨锤砸过的闷痛。颅内那场短暂却狂暴的风暴已经平息,但余威犹在,留下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低频嗡鸣,如同无数细小的砂轮在颅骨内侧摩擦。太阳穴突突直跳,指尖触碰皮肤时,那熟悉的冰冷电弧麻痒感又悄然浮现,提醒着他刚才那场在时间夹缝中经历的生死博弈并非虚妄。

狙击!来自头顶!目标明确,手段诡异——那直接作用于神经的高频冲击波,绝非地球现有科技所能轻易实现的常规武器!

而林晚……她提前察觉了!她甚至出手干扰了!那桌面上看似不经意的轻轻一点,在时间回溯的视角下,精准得像是在拨动命运的琴弦,让那道致命的暗红光线擦着他的后颈飞过!

保护?还是……更深层次的操控?

陆沉的眼神冷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原上凝结万年的寒冰。他缓缓直起身,强行压下身体和精神的双重不适,脸上所有的痛苦和虚弱瞬间消失,只剩下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平静。他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袖口,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只是出来欣赏了片刻夜景。

推开厚重的橡木门,包间内温暖的光线和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杰克还在唾沫横飞地描绘着黄金市场的疯狂,其他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光。林晚安静地坐在原位,小口啜饮着红酒,姿态优雅依旧,仿佛从未离开过座位。看到陆沉进来,她抬起眼眸,温润的眸光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外面风大,没事吧?你脸色还是不太好。”

陆沉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试图解剖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肌理。然而,那张精致的面孔上,除了温婉的担忧,再无其他。滴水不漏。

“没事。”陆沉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走回主位坐下,拿起桌上那杯早已融化了大半冰块的威士忌,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缓缓摩挲着冰冷的杯壁。

“陆总,来来来,再喝一杯!今天必须尽兴!”杰克兴奋地举杯。

陆沉抬起手,轻轻向下压了压。这个动作并不大,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严,瞬间让喧闹的包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八亿美金,只是开始。”陆沉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沉星上市在即,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任何松懈、任何差错,都可能让一切化为泡影。”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的意味,仿佛能看穿人心底最细微的念头,“庆功,到此为止。”

气氛瞬间从炽热降至冰点。杰克脸上的亢奋僵住,其他人也面面相觑,兴奋之情迅速冷却,被一种敬畏和紧张所取代。

“阿威,”陆沉的目光落在坐在角落、身材精悍、面容沉静如水的男人身上,“送林小姐回顶层公寓休息。”

“是,老板。”阿威立刻起身,动作干练利落。

林晚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外陆沉会当众让她提前离席。但她很快恢复了温婉,顺从地站起身,对陆沉柔声道:“好,那你也不要太晚,注意身体。”她又对其他人微微颔首致意,才在阿威的陪同下,姿态优雅地离开了包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

门关上,包间内只剩下陆沉和他的核心班底,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陆沉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杰克,黄金仓位,继续持有。但风控等级提到最高,设立自动止损线。具体位置,稍后单独发你。”陆沉的语气不容置疑。他知道,距离那场引爆金价的地缘冲突结束、金价开始暴跌,还有不到两天时间!这最后的疯狂利润,他要吃下,但必须做好全身而退的准备。时间就是金钱,更是生命。

“明白!”杰克立刻应道,神色也变得无比严肃。

“其他人,”陆沉的目光扫过财务、技术等负责人,“沉星上市所有环节,再给我过一遍筛子!尤其是‘星盾’核心专利的归属确认文件、上市前所有公开披露材料的最终版本,我要原件,逐字逐句核对!有任何存疑点,哪怕一个标点符号,立刻上报!”

“是!陆总!”众人齐声应道,感受到了山雨欲来的巨大压力。

“散会。”陆沉挥了挥手。

众人迅速起身,带着凝重的表情鱼贯而出。包间内只剩下陆沉一人,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昂贵酒气和食物香气,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浮华余味。

巨大的落地窗外,申城的霓虹依旧璀璨,但落在陆沉眼中,却蒙上了一层冰冷的杀机。他拿出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极少动用的独立线路。

“是我。”陆沉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云顶’顶层,‘揽星阁’正上方三层,编号‘VIP-07’的半封闭露台。十分钟前,有东西在上面待过。我要那里所有的生物痕迹残留、所有能量辐射残留、所有物理接触点痕迹。动用最高权限,封锁现场,用‘蜂鸟’级别的设备扫描。动静要小,结果要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一个毫无情绪波动的电子合成音:“指令确认。蜂鸟协议启动。目标区域:云顶会所,VIP-07露台。预计扫描时间:17分钟。结果将直接传输至‘深瞳’终端。”

“深瞳”终端,是陆沉为自己打造的最隐秘、最强大的个人信息处理中心,独立于沉星集团所有系统之外,物理隔绝,由阿威直接负责安保。

挂断电话,陆沉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与颅内的嗡鸣和身体的虚弱感交织在一起。但复仇的火焰和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强劲的兴奋剂,支撑着他的意志。

林晚提前离场,回到顶层公寓。

这间位于沉星集团大厦顶层的奢华居所,拥有360度的无敌视野。此刻,巨大的客厅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只有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无声地流淌进来。

林晚并没有开灯。她赤着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黑檀木地板上,无声地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璀璨的灯火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却折射出一种与平日温婉截然不同的、深邃而冰冷的光泽。她抬起手,纤细的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轻轻划过。

“滋啦……”一道极其微弱、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幽蓝色电弧,如同最细小的灵蛇,在她指尖与玻璃接触的瞬间一闪而逝!玻璃内部,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流被引动,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荡开一圈无形的涟漪,转瞬又平复。

她微微歪着头,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刚才在“云顶”露台外感受到的那一丝极其隐晦、带着非人冰冷气息的能量波动……虽然被她的干预强行偏移了轨迹,但那瞬间爆发的、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般的杀意,却清晰地烙印在她敏锐的能量感知中。

是谁?秦风?还是……他背后的“那些人”?

林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陆沉……他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那份苍白的疲惫下,隐藏着一种让她都感到心悸的……洞悉?仿佛他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那里面深藏的审视和冰冷,几乎要穿透她精心构筑的伪装。

“游戏……才刚刚开始?”她低声呢喃着陆沉在办公室泼洒咖啡时说过的话,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眼神却越发幽深。

阿威的动作快如鬼魅。

“蜂鸟”级别的扫描设备,是陆沉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花费天文数字搞到的黑科技产物,其精细程度远超常规刑侦手段。在“云顶”会所最高管理层的“绝对配合”(实则是某种超越常规的威慑之下),目标露台被悄无声息地彻底封锁。

仅仅十五分钟后,一份加密的、带着特殊标识的扫描报告,通过物理隔绝的独立通道,传输到了陆沉位于顶层公寓书房内的“深瞳”终端上。

陆沉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屏幕幽蓝的光芒映亮了他冷峻而疲惫的脸。他点开报告。

报告内容极其详尽,包含了热成像残留、微粒子分析、能量光谱扫描等多项尖端技术的结果。

关键信息被高亮标出:

生物痕迹: 露台边缘阴影处,检测到极微量的人类表皮细胞残留(DNA序列已提取,但数据库无匹配)。该位置发现一枚极其模糊、仅余部分前脚掌纹路的脚印(压力分布显示为男性,体重约75公斤,身高估算180cm±2cm,站立姿态异常稳定,符合长时间潜伏特征)。

物理痕迹: 露台栏杆边缘特定位置,发现极其细微的金属支架压痕(三点式支撑结构,符合高精度狙击武器支架特征)。该位置下方对应地面的玻璃幕墙外侧,发现一个微米级的灼烧点(非火药残留,为高能粒子或定向能武器瞬间穿透/擦过玻璃表层导致的晶格结构瞬间改变)。

能量残留: 检测到两处异常能量峰值残留:

峰值A(高频神经冲击波): 残留点位于陆沉先前站立位置的正上方空中(约1.5米高度),频谱特征诡异,集中于超高频段(远超常规声波武器),具有强烈的神经干扰破坏性。能量消散极快,残留微弱,但特征明确。

峰值B(未知能量扰动): 残留点位于包间内林晚座位正前方的桌面下方(穿透木质结构探测),能量性质极其隐晦、内敛,频谱特征(γ波段为主,强度Lv.3)与之前监控报告捕捉到的林晚画室异常读数高度吻合!该能量残留形态显示为一次极其短暂的、高度定向的脉冲式释放,其作用目标指向……露台强化玻璃栏杆的特定受力点!

报告结论冰冷而残酷:

“确认存在一次针对目标(陆沉)的、使用非制式高能武器的远程狙击行动。狙击手具备专业素养,行动隐秘。包间内能量残留(峰值B)与目标配偶(林晚)关联高度疑似,该能量释放对狙击弹道产生了可测量的、决定性的干扰偏移。”

陆沉的目光死死钉在报告最后的结论上,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幽蓝的屏幕光映在他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证据!铁证如山!

狙击手的存在毋庸置疑。

而林晚……她指尖那幽蓝的电弧,她精准得近乎预判的保护动作,甚至她桌下释放的那股干扰能量……都在这份冰冷的报告前,被彻底坐实!

她不是普通的背叛者。

她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立场成谜的异能者!

“林晚……”陆沉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响起,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你到底是谁?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复仇的目标名单上,一个名字被重重地、用无形的血笔圈了起来。但圈住的,却是一个远比贪婪和背叛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谜团。

窗外,申城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照不进陆沉心底那片被黑暗和冰冷浸透的深渊。风暴,在无声中积蓄着毁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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