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当着崔家众人的面，红茹成了崔晏的妾。
他平日公事忙，房中一直干净，如今虽说动了妹妹院里的人，但崔老夫人和王氏还是很乐见。
“你的婚事就快定了，纳妾归纳妾，不可胡闹，”王氏看着红茹脖子上的痕迹，心中对儿子的男人本事很满意，“柳姨娘每次承宠，需得饮下避子汤，另要悬挂香囊……”
“这种事私下叫婆子去办。”
崔老夫人睨她一眼，对王氏不分场合摆婆婆谱有些不满。
纪湄音和二房的崔湘都在，这种房中事怎好说给黄花闺女听？
纪湄音静静地看着站在崔晏身边，小鸟依人的红茹，前世，崔晏可没这么快纳妾，红茹更是好端端在她身边伺候，怎么如今一切都变了……
她其实是个极其有领地意识的人，崔晏纳妾，她懒得管，可他竟然将猪蹄伸到她的院里，而红茹也如此依从，把她这个主子放在哪？
若崔晏强迫她，她也该来找自己作主，如今这般小意靠在他身旁，那张表情让纪湄音觉得恶心。
“多谢哥哥纳美，”纪湄音起身，对着崔晏面无表情地恭贺，再朝着崔老夫人和王氏福身，“祖母、母亲，今日我约了萧家小姐去拢金阁玩，先出门了。”
她匆匆走了，崔老夫人看在眼里，知道纪湄音心中不快。
“没良心的，晏儿要她一个丫鬟，跟要她命似的，这般摆脸色。”王氏忍不住骂。
崔晏垂眸：“母亲莫怪妹妹，是我未先经过她，动了她的人。”
他抿了抿嘴，突然丢下柳姨娘，追了出去。
崔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事是晏儿做得不妥当，哪有做哥哥的，动妹妹丫鬟的道理？回头你多给湄音一些安抚，我这儿，再给她拨个能干的人去。”
王氏眼珠子一转：“何必动母亲院里的人？我这儿有个好的，原本是想给晏儿解忧，既然已经有了柳姨娘，把她放到湄音身边也好。”
……
纪湄音走得很快，崔晏追到她时，她已到了大门口。
对着前世丧命的台阶，纪湄音的神色有些怔忡，一阵风来，她揉了揉眼睛。
“音音！”
一只大掌攀上她的左肩，很快便松开。
崔晏看着面前眼圈通红的女子，呼吸一滞。
“我过几日将柳姨娘送到庄子上去。”
他脱口而出。
纪湄音蹙眉：“哥哥才刚纳柳姨娘，就要将她送走？”
崔晏沉下眉眼：“昨夜，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本事，我原本并不想越过你，可恍惚间就……”
他抿了下唇：“你不喜欢，我便将她遣远些。”
不知为何，看到纪湄音发红的眼，他心底那股被红茹压下去的躁意又翻涌了起来。
纪湄音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是何等的渣滓，红茹好端端一个丫鬟，在他嘴里简直成了满身媚药的妖女。
“我并未不喜，”她和气地看着崔晏，微笑，“哥哥喜欢柳姨娘，让她伺候便是，一个丫鬟，去了总有新的来，可哥哥好不容易寻得一个知心人，我也为哥哥高兴。”
崔晏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纪湄音笑容真挚，直直望着他，眼中都是对兄长的关切。
但……不一样了，他深吸一口气，手指攥紧又松开。
身后，柳姨娘追了出来，将一条薄披风披到他肩上：“将军，春露重，您昨夜睡得晚，别着凉。”
行动间，她的领口和脖颈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吻痕。
崔晏一惊，原本想推开她，却很快收起拳头，顺着她的手拢住披风。
纪湄音撇开目光，微微蹙眉。
“我该走了，”她走到马车边，回头看了一眼：“柳姨娘还有不少物件在我院里，待会记得找绿姜去拿，不要的，回头我一把火烧了。”
柳姨娘脸色一僵。
纪湄音这意思是嫌她晦气？
柳姨娘还没说话，纪湄音就坐进马车走了，崔晏看着她掩在纱帘下的面容，突然沉着脸低下头。
“你方才怎么不回二姑娘的话？”
柳姨娘泪眼汪汪看着他，崔晏语气冷硬：“即便成了我的妾室，二姑娘依旧是你的主子，你待她，要像待我一般，别让我看见第二回。”
说完，他丢下柳姨娘，大步跨入府中。
柳姨娘难堪地涨红了脸，低头跟着慢慢走进去。
昨夜才刚承宠，今日她就成了崔晏房中唯一的女人，本以为她的好运要来了，没想到崔晏私下却远没面上那般美好。
她那里还被他的粗暴弄得发疼，他却对她这般恶语相向。
从未听说过，哥哥房中的妾室，还要将妹妹当主子的道理。
想到方才纪湄音扫过自己的轻蔑眼色，柳姨娘死死咬住了下唇。
……
纪湄音在拢金阁前等了片刻，却等来了萧家仆从说萧引月被拘在家中，等着日后上崔家道谢，不得出府。
她心底暗道可惜，于是未在拢金阁前停留，而是独自去了另一家卖马具的店铺。
店里除了成品的马鞍马鞭等物，亦出售着各种马具材料，纪湄音亲手选了一块皮料，另有制作马鞭的工具材料。
“崔二姑娘？”
身旁一暗，纪湄音抬起头来，眼前一亮。
“萧公子。”她笑着行了礼。
萧珩，也就是萧引月的兄长、她为自己选择的未来夫婿，正含笑望着她。
“隔老远，还以为我看错了，”萧珩把玩着一旁的皮料，“这家店没什么姑娘家来。”
萧珩年初刚及冠，但纪湄音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沉稳之气。
萧家是文臣世家，萧珩和萧引月那一房人口简单，且他本人品行优良，前世……纪湄音想到前世萧珩的婚姻，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我来买些材料，做副马鞭送人。”
她朝萧珩莞尔一笑，低头间，有些不胜凉风的娇柔。
萧珩却身正眼直，并未逾矩多看什么。
“二姑娘要送的可是精于骑术之人？”他猜想，纪湄音多半是要送给崔晏。
纪湄音想了想，贾德能做燕王马夫中最出挑的那个，骑术应当精湛非常。
“是，此人骑术了得。”
她看着萧珩走进柜台内，拿出几样器具，不由得瞪大了眼。
“这家店是我名下的，”萧珩笑了笑，给她指了指拿出的器具，“这些容易制作，二姑娘若要亲自动手，拿这些回去就好。”
纪湄音要付钱，萧珩不肯收。
“舍妹幸得二姑娘相救，还未谢过，怎好收这些？”他命人将材料为纪湄音包好，送到马车上，“就当我送给二姑娘的礼物，过几日，萧家再正式上门道谢。”
纪湄音带着沉甸甸的包裹回到院里，崔晏派着盯她的小厮很快给他禀报：“二姑娘今日没等来萧姑娘，于是独自去了马具店，同萧公子说了几句话，买回一包制作马鞭的器具，说是要亲自做条马鞭送人。”
崔晏听到萧珩的名字，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松开。
“想必妹妹是要给我做马鞭了。”
他想到纪湄音悉心挑选材料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礼物送来的那日，他该用怎样的反应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