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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经理给的那个信封,静静地躺在陈默的抽屉里,像一枚沉甸甸的勋章,也像一把开启新世界的钥匙。他没有立刻去数里面的金额,那份肯定和认可的价值,早已超越了钞票本身。

下班后,他没有直接回家。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隐隐的兴奋感充盈着他。他先去了一趟银行,将承诺给父亲的三万块手术费,一分不少地转了回去。看着转账成功的提示,想象着父母接到电话时的欣喜和宽慰,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驱散了深秋傍晚的寒意。

接着,他脚步轻快地走向了赵姐的水果店。

正是下班高峰期,店里生意不错。赵姐麻利地给顾客称着水果,脸上带着忙碌却充实的笑容。童童坐在小板凳上,抱着一个崭新的毛绒兔子玩偶,好奇地看着来往的人群。看到陈默,赵姐眼睛一亮,立刻招呼:“小陈!下班啦?来来,刚到的草莓,可新鲜了!带一盒回去!”语气自然热络,仿佛上次那五百块钱的事从未发生过。

“赵姐,生意不错啊!”陈默笑着打招呼,目光落在童童怀里那只明显新买的、柔软的白色兔子玩偶上,兔子长长的耳朵垂下来,童童正爱不释手地摸着。他心头微微一暖,知道那五百块,至少有一部分化作了孩子脸上的笑容。

“托您的福!”赵姐手脚麻利地装好一盒红艳欲滴的草莓,硬塞到陈默手里,“尝尝!可甜了!不许给钱啊!”

陈默这次没再推辞,笑着接过:“那我就不客气了。对了赵姐,童童这兔子真可爱。”

“是啊,”赵姐看了一眼女儿,眼神温柔,“小家伙可喜欢了,睡觉都要抱着。”她压低声音,带着感激,“多亏了你…”

陈默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他陪着童童玩了一会儿兔子耳朵,看着小女孩纯真的笑脸,感觉比赚了多少钱都满足。离开时,他悄悄在称水果的电子秤旁边放了一百块钱现金,用一盒小番茄压住,然后像做贼一样迅速溜走了。走出好远,似乎还能听到赵姐在后面无奈又带着笑意的喊声:“小陈!你这孩子!”

做完这些,陈默才真正感到一阵彻底的轻松。他拎着那盒沉甸甸、带着清甜香气的草莓,脚步轻快地走回出租屋。

打开门,熟悉的、带着点霉味的空气涌来。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觉得压抑,反而有种归家的安心感。他将草莓放进冰箱,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才坐到了电脑前。

屏幕上,华晟矿业的股价已经从昨天的暴涨中稍稍回落,但依旧稳稳地站在了他买入价上方一大截。账户里的浮盈数字清晰地显示着:+15320.68元。

一万五千三百二十块六毛八分。

这是他工作两年多,省吃俭用也未曾达到过的存款数字。如今,在短短两天内,以一种近乎魔幻的方式实现了。巨大的不真实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伴随着强烈的兴奋和一种掌控感。

他没有急于卖出。笔记本上那个神秘的“A.Z.”和那份详实的实验数据,给了他一种模糊的信心。军工项目的定点采购消息刚刚传出,市场情绪还在发酵,或许…还有空间?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笔钱,是意外之财,是“第一桶金”,更是他未来改变生活、甚至验证那个“摇钱树”预言的起点。绝不能头脑发热。

他关掉证券软件,目光落在书桌角落那个深蓝色的硬皮笔记本上。油污已被他仔细擦拭干净,露出深蓝的底色和那个烫银的“A.Z.”签名。这个笔记本,才是他这次“暴富”的真正源头。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再次仔细研读起来。这一次,心境完全不同了。带着敬畏和探索的心情,他不再只关注那被红笔圈出的结论,而是逐字逐句地阅读那些工整的英文笔记和复杂的公式图表。虽然很多专业术语依然如同天书,但他努力去理解其中的逻辑和思路。他惊讶地发现,这位“A.Z.”不仅记录了那个关键发现,更在笔记的后半部分,详细阐述了基于这种新材料改性技术的几种具体应用场景构想,其中就包括笔记开头提到的“新一代涡轮叶片”和“特种防护材料”。他甚至画了一些极其简洁却精准的结构草图。

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个笔记本的价值,远不止于让他买对一只股票!它本身,就是一个蕴含着巨大商业潜力的知识宝藏!

他需要更专业的人来解读它、验证它!他需要建立自己的知识储备和人脉网络!

接下来的日子,陈默的生活发生了微妙而积极的改变。他依旧准时上班,认真完成本职工作,甚至比以往更加投入,王经理的认可让他更有动力。但下班后的时间,他不再只是蜗居在出租屋或者精打细算地逛超市。

他用一小部分股票盈利,购买了几本材料科学和投资理财的入门书籍。晚上,台灯下,他啃着艰涩的专业名词,试图理解“铼基稀土元素改性”背后的原理,学习最基本的K线图分析和公司基本面解读。虽然进度缓慢,但那种主动汲取知识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他更加留意行业动态。茶水间、公司内部论坛,甚至行业新闻网站,他都成了积极的“听众”和“读者”。他不再只关注市场部的信息,也开始留意技术研发、材料应用、甚至政策风向。他知道了“星海”项目已经顺利进入下一阶段,知道了华晟矿业因为这次军工订单,股价又小涨了一波(他的浮盈接近两万了),还知道了行业内几家顶尖的材料研究机构的名字。

一个名字反复出现在技术部同事敬佩的谈论中——星辉高科材料实验室。据说这是国内在高温合金和特种材料领域首屈一指的研究机构,拥有顶尖的设备和专家团队。“星海”项目的技术突破,据说也借鉴了星辉高科某篇未公开的前沿论文思路。

星辉高科…陈默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笔记本上的技术,会不会和这个顶尖实验室有关?“A.Z.”会是里面的研究员吗?

周末,他没有宅在家里。他参加了市图书馆举办的一个小型“新材料投资前景”沙龙。主讲人是一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先生,据说是退休的行业专家。陈默坐在角落,认真地听着,做着笔记。虽然很多内容对他来说过于高深,但他努力捕捉着关键信息:行业痛点、技术趋势、代表企业…

沙龙结束后,陈默鼓起勇气,拿着笔记本上关于“涡轮叶片应用构想”那几页的影印件(他特意隐去了关键数据和“A.Z.”签名),走到老先生面前,态度谦逊地请教:“老师您好,打扰了。我…我对新材料很感兴趣,偶然看到一些关于高温合金在涡轮叶片上应用的构想,觉得非常精妙。但我是外行,有些地方不太理解,比如这里提到的‘非对称冷却流道设计对热应力分布的影响’…您能…简单指点一下吗?”

老先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看眼前这个衣着普通、眼神却充满求知欲的年轻人,又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虽然隐去关键信息但思路框架清晰、草图绘制精准的影印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

“哦?你对这个感兴趣?”老先生推了推眼镜,接过影印件仔细看了起来。他的表情从随意变得专注,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几分钟后,他抬起头,看着陈默,眼神多了几分认真:“年轻人,这份构想…很有意思啊!思路非常新颖大胆,跳出了传统设计的桎梏!虽然只是初步构想,细节和实验数据支撑不足,但方向很有潜力!尤其是这个非对称流道的想法,对解决叶片根部高温应力集中问题,提供了一个很巧妙的思路!你是学材料的?”

陈默心中狂喜,强自镇定:“不是,老师。我是做市场工作的,只是…只是偶然接触到,觉得非常吸引人。谢谢您的指点!您是说,这个方向…真的有价值?”

“当然有价值!”老先生肯定地点点头,语气带着学者的热忱,“高温涡轮叶片是航空发动机的心脏,提升其性能和寿命是永恒的课题!这个思路,虽然还不成熟,但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切入点!如果能得到像星辉高科那样的顶级实验室资源进行深入研究和验证…”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星辉高科!又是星辉高科!

陈默的心跳再次加速。他感觉自己摸到了宝藏的边缘!“谢谢老师!太感谢您了!”他由衷地道谢,感觉眼前豁然开朗。

离开图书馆,走在深秋澄澈的阳光下,陈默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知识、人脉、信息…这些曾经离他无比遥远的东西,此刻正被他一点点地、笨拙却坚定地抓在手中。那枚硬币带来的“运气”,像一阵风,将他吹离了原本贫瘠的河岸;而他自己,正努力地学习掌舵,试图驾驭这艘突然闯入财富之海的小船。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个专业的职场社交APP。这是他最近注册的,上面有各行各业的专业人士。他深吸一口气,在搜索框里,郑重地输入了四个字:星辉高科。

页面跳出许多相关的个人主页。陈默的目光锐利地筛选着。突然,一个名字和简介吸引了他的注意:

林薇

星辉高科材料实验室 | 高级研究员

研究方向:高温结构材料设计与性能优化;新型合金制备工艺开发

照片上的女性看起来三十岁左右,气质清冷干练,穿着简洁的白大褂,眼神专注地看着显微镜。她的研究领域,与笔记本上的内容高度契合!

就是她了!

陈默的心跳再次漏跳一拍。他点开林薇的主页,仔细阅读着她发表的公开论文摘要(虽然大部分看不懂,但关键词高度相关)和参与的项目信息。这是一个接触核心圈子的机会!一个验证笔记本价值、甚至可能开启更大机遇的桥梁!

他斟酌着措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良久。最终,他点击了“发送消息”按钮,在对话框里,敲下了一段经过反复思量、力求简洁专业的文字:

林研究员您好,冒昧打扰。我是陈默,对高温合金材料领域的前沿研究深感兴趣。偶然拜读到您关于XX合金(隐去敏感词)热疲劳性能优化的论文摘要,深受启发。我手头有一份关于高温涡轮叶片新型冷却结构的设计构想资料(非本人原创,来源受限),其思路与您的研究方向或有交叉互补之处。不知是否有幸,能请您在方便时拨冗指点一二?仅为学术探讨,绝无商业目的。盼复。祝工作顺利!

信息发送出去。小小的“已发送”提示,像一个投入深海的漂流瓶。

陈默握着手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感觉手心微微出汗。他不知道这条信息会石沉大海,还是会为他打开一扇新的大门。但这一次,他没有焦虑,没有惶恐,只有一种主动出击后的平静期待。

他抬起头,望向城市高楼缝隙间那片湛蓝的天空。一架银白色的飞机正拖着长长的尾迹云划过天际。也许,那架飞机的引擎里,正用着某种高性能的涡轮叶片?

他笑了笑,将手机揣回兜里。路还很长,但他已经迈出了关键的第一步。口袋深处,那枚父亲留下的金属哨子,安静地贴着皮肤,温润如玉。而抽屉深处的小铁盒里,那枚一元硬币,似乎也收敛了它的灼热,陷入了某种深沉的、蓄势待发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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