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仲大佬的金光护罩一撤，电母娘娘的饱和轰炸余威尚在，抽象土地庙的桑拿房铁皮顶还在袅袅冒烟，食堂不锈钢门板（仅剩门框）在风中嘎吱作响。
王德发摸着账户里那885.2点功德，看着仲裁院“破产清算”的冰冷提示，再看看这座比废墟还废墟的庙宇，一股破釜沉舟的悲壮感油然而生。开源！必须疯狂开源！把每一分功德潜力榨成渣！
“黄二！胡丽晶！毛不顺！”王德发顶着光头（假发在刚才的混乱中不知所踪），站在不锈钢马桶神像旁（坐是没法坐了，硌得慌），开始了土地庙灾后重建暨创收总动员，“庙，先这样！门板窗户，用塑料布糊上！重点是业务！业务不能停！黄二！你的‘红线套餐’和‘十全大补渣’！给我往死里推！目标客户群体下沉！下沉到十八层地狱门口！只要有口气的！能喘气的！都给我拉过来！胡丽晶！烧烤摊酒托业务！提成给你提到四成！但今晚业绩必须翻倍！毛不顺…呃…你…看好渣渣，顺便…磨砖头？”
“土地爷！您瞧好吧！”黄二第一个响应，小眼睛闪烁着“业绩就是生命”的精光，怀里紧紧抱着那摞被电母吹散又捡回来的小广告，“小的这就去拓展蓝海市场！保证让您日进斗金…呃，斗功德点！” 说完，他瘦小的身影如同一阵黄色的旋风，瞬间消失在废墟深处。
胡丽晶则对着那面被炸裂、勉强用塑料布糊住的“窗户”，借着一点微光，小心翼翼地将那顶瘪掉的“XX化肥”安全帽重新戴在光秃秃的头皮上，又努力将草帽压了压，遮住安全帽边缘。她看着镜面塑料布上那个秃头、草帽、安全帽叠buff的惊悚倒影，悲愤地咬了咬牙：“四成…行！老娘拼了！今晚不忽悠瘸十个烧烤摊，老娘名字倒着写！”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也冲向了暮色渐沉的滨河公园烧烤区。
毛不顺抱着他那堆升级版、闪烁着紫金电弧的宝贝渣渣，茫然地蹲在墙角，开始吭哧吭哧地磨一块焦黑的砖头，嘴里还念叨：“呃…地基…要稳…”
王德发看着两个手下奔赴“战场”，自己则掏出那部屏幕开裂的八手诺基亚，对着“天雷入股避雷针体验馆（紫金尊享版）”项目，含泪又充了100点功德进去做推广。做完这一切，他疲惫地靠在冰冷的不锈钢马桶神像上，看着头顶塑料布缝隙里漏下的星光，祈祷着今晚能来个冤大头…呃，是VIP客户。
……
滨河公园烧烤区，烟火缭绕，人声鼎沸。
黄二如同一条滑溜的黄鳝，在油腻的餐桌和人流中穿梭。
“大哥！看您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就是眉宇间带点…呃…孤寡之气！单身几年了？不要紧！土地庙红线套餐！了解一下！C级只要99点！包您脱单！成功率5%！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大娘！看您面色晦暗，气血两亏！来瓶‘土地爷牌’十全大补渣！天雷淬炼！专治各种虚！一瓶下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跳三小时广场舞不费劲！只要88点！买三瓶送姻缘红线一根！”
他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小广告见人就塞。然而效果…甚微。凡人要么当他神经病，要么被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焦糊味和狐臊气的复杂味道熏得直皱眉头。功德点？那是什么玩意儿？冥币吗？
就在黄二口干舌燥，业绩挂零，准备战略性撤退时，他的“雷达”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纯粹的…阴气！来源：烧烤区最角落、最阴暗的一张桌子。
黄二精神一振！定睛看去。
只见那张油腻的塑料桌旁，坐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件浆洗得发白、款式极其古旧的麻布长衫，身形极其瘦削，脸色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近乎透明的青白色。他面前放着一盘烤韭菜，一双筷子悬在空中，半天也没夹下去。眼神空洞，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目标锁定！”黄二心中狂喜！这气质！这阴气！绝非凡人！不是鬼修就是僵尸！还是刚出土不久、社会经验为零的那种！简直是红线套餐的完美客户！
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赭黄色的破袍子（虽然整理也没用），脸上堆起十二分谄媚的笑容，凑了过去。
“这位…道友？兄台？”黄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坐在对面，“独自用餐？形单影只？可是…心中有未了之情？放不下之人？”
那“人”缓缓转过头，青白色的脸对着黄二，空洞的眼神聚焦了一瞬，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小…小翠…我对不起…小翠…”
有门！还是个情种！黄二心中大定！立刻掏出红线套餐价目表：“兄台！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但不要紧！土地庙红线牵缘服务！专解此忧！您看这C级套餐！只要99功德点！包您找到转世投胎的小翠姑娘！成功率5%！不高！但希望总是有的！”
“小翠…转世…”那“人”眼中似乎亮起一丝微弱的光。
“对！转世！”黄二趁热打铁，“或者！您要是急，咱还有B级套餐！399点！附加‘黄仙迷情粉’！只要找到个女的，让她看您顺眼三分钟！这三分钟，您想干啥干啥！表白！求婚！生米煮成熟饭！一步到位！成功率15%！相当可观了！”
那“人”似乎被“生米煮成熟饭”打动了，青白色的手指微微颤抖：“…三分钟…够…够吗…”
“够！太够了！争分夺秒嘛！”黄二拍着胸脯，“您要是不放心！还有A级豪华套餐！999点！请动我庙首席狐仙大师！胡丽晶！施展‘狐仙幻影术’！让您在她眼里，变成她心中完美情郎！持续一炷香！成功率50%！包您抱得美人归！当然，要是美人是个三百斤的相扑选手…那您也得认！”
“狐仙…幻影…”那“人”似乎有些意动，但看着价目表上999点的数字，又犹豫了。
黄二眼珠一转，决定下猛药：“兄台！我看您也是个痴情人！这样！今天开业大酬宾！A级套餐！给您打个骨折！888点！图个吉利！再送您一瓶‘十全大补渣’！保证您洞房花烛夜…龙精虎猛！如何？”
“888…洞房…”那“人”青白色的脸上似乎泛起一丝诡异的红晕（也可能是烧烤炉映的），他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死死盯着黄二：“…当真…能找到…小翠？”
“千真万确！”黄二指天发誓，“我黄二以土地爷的名义保证！找不到小翠！包赔…呃…包赔双倍大补渣！”
“好…好！”那“人”似乎下了决心，从他那件古旧的麻布长衫里，慢吞吞地掏出一个…油腻腻的、散发着土腥味的旧荷包，从里面倒出几颗灰扑扑、灵气微弱的…阴灵石？“够…够吗？我…我刚出土…只有…这些…”
阴灵石？！黄二眼睛瞬间亮了！虽然成色垃圾，但蚊子腿也是肉！能换功德点！
“够！太够了！”黄二一把抓过那几颗阴灵石，动作麻利地塞进怀里，“兄台爽快！您等着！我这就去请狐仙大师！原地施法！保证让您眼前这位…”他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旁边一桌一个正埋头啃腰子、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纹身光头壮汉身上，“…这位靓女！把您看成她的梦中情郎！”
那“人”顺着黄二的手指，看向光头壮汉，青白色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她…好…好壮实…”
“壮实好！壮实有安全感！”黄二一边敷衍，一边对着远处正被几个油腻大叔围着劝酒的胡丽晶疯狂招手打眼色，“仙姑！仙姑！这边！大客户！A级套餐！888点！速来！”
胡丽晶此刻正焦头烂额。
她戴着化肥草帽和安全帽，秃头藏在下面，脸上勉强挤出魅惑的笑容（虽然因为秃头有点变形），对着一个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的秃顶大叔施展着“狐仙幻影术”的弱化版——其实就是用残存妖力让对方看自己顺眼点，好忽悠多点酒。
“大哥~再来一瓶嘛~这可是人家从法兰西…呃…法兰西风情街特意给您带的‘82年雪花’！口感醇厚！回味悠长！一瓶只要88功德点！您这么豪爽~肯定不差这点~” 胡丽晶捏着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志玲姐姐，可惜用力过猛，带着点公鸭嗓。
秃顶大叔眼神迷离，看着胡丽晶草帽下的脸，仿佛看到了初恋女神（幻影效果），大手一挥：“开…开！再开三瓶！记…记我账上！功德点…管够！” 他掏出手机就要扫码。
胡丽晶心中一喜，正要递上POS机（山寨计算器）。
“仙姑！这边！A级套餐！急活！”黄二的尖叫声传来。
胡丽晶一扭头，看到黄二那边角落里那个青白脸色的“人”，以及他旁边那个啃腰子的光头纹身壮汉，瞬间明白了黄二的意图。A级套餐！888点！四成就是355.2点！够买好几瓶进口生发水了！
她瞬间抛弃了秃顶大叔，对着他敷衍一句：“大哥稍等~小妹去去就回~” 然后踩着那双沾满油污的绣花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黄二那边。
“客户在哪？目标是谁？”胡丽晶压低声音问黄二，气息微喘。
“那边！啃腰子那个光头！”黄二指着纹身壮汉，“给他施法！让这位刚出土的兄台在他眼里变成绝世美男！一炷香！快！”
胡丽晶看了一眼那满脸横肉、胳膊比她大腿还粗的光头壮汉，胃里一阵翻腾。但为了功德点！拼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适，调动体内残存的妖力，对着光头壮汉，眼中粉色光芒一闪，朱唇轻启，发出一声带着奇异韵律的低吟：“嗯~大哥~看这边~”
光头壮汉正啃着腰子，闻声抬头，醉醺醺的目光落在胡丽晶身上，又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旁边那个青白色脸色的“人”。
在“狐仙幻影术”的作用下，光头壮汉迷离的醉眼中，那个穿着古旧麻衣、脸色青白、眼神空洞的“人”，瞬间扭曲、变幻！变成了一个剑眉星目、白衣飘飘、气质出尘的古装美男！正对着他…含情脉脉地微笑？
“卧槽…帅…帅呆了…”光头壮汉手里的腰子“啪嗒”掉在桌上，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张开双臂，朝着那“古装美男”就扑了过去：“美人…来…让哥哥抱抱…”
那青白脸色的“人”看着一个满脸横肉、浑身酒气、流着口水的光头壮汉朝自己扑来，嘴里还喊着“小翠…我的小翠…”，青白色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猛地站起来，僵硬地后退：“…你…你是谁？！小翠…不是这样…”
“美人…别跑啊…”光头壮汉扑了个空，更加兴奋，追了上去。
场面瞬间混乱！一个跑，一个追，在油腻的烧烤摊桌椅间撞得人仰马翻！烤串、啤酒瓶、塑料凳子稀里哗啦倒了一地！
“抓住那个神经病！”
“我的腰子！”
“谁他妈踹我凳子！”
烧烤摊老板怒吼着冲了出来。被胡丽晶抛弃的秃顶大叔也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手机上差点扫出去的几百“功德点”，再看到胡丽晶正鬼鬼祟祟想溜，顿时火冒三丈：“妈的！酒托！骗子！抓住那个戴草帽的秃头妞！”
胡丽晶见势不妙，草帽一压就想跑！结果脚下一滑，踩在了一块油汪汪的羊腰子上！
“噗通——！”
“哎哟——！”
胡丽晶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摔倒在地，头上的化肥草帽和安全帽同时飞了出去！露出了那颗在烧烤摊灯光下…锃光瓦亮！反射着油光和惊恐的…秃头！
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颗惊世骇俗的秃头。
“卧槽…真…真秃啊…”
“还是个女的…”
“这年头…酒托都这么拼了？”
紧接着，更大的混乱爆发了！
“骗子！赔我酒钱！”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还有那个穿黄袍的！他们是一伙的！”
烧烤摊老板、秃顶大叔、被撞翻的食客…一群人如同愤怒的公牛，朝着摔倒的胡丽晶和想溜的黄二围了过去！
“土地爷救命啊——！”黄二发出凄厉的惨叫，抱着头在人群里鼠窜。
“What the 发——！！！”胡丽晶捂着秃头，羞愤欲绝，试图爬起来，却被几只油腻的大手死死按住。
警笛声由远及近。
……
滨河新区派出所，灯火通明。
调解室内，气氛凝重。
王德发顶着光头，穿着那件后背焦黑、沾满油污的土地官袍，愁眉苦脸地坐在塑料凳上。对面，是一位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直跳的民警老张。
旁边椅子上，坐着垂头丧气的黄二，赭黄袍子被扯破了几个口子。另一边，胡丽晶戴着重新捡回来的化肥草帽（安全帽丢了），帽檐压得极低，肩膀一抽一抽，显然在哭。她的手腕上，还带着一对…一次性塑料约束手环（派出所没找到合适尺寸的金属手铐）。
“王德发是吧？”老张“啪”地一声把笔录本拍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行啊！你们这个团伙！业务挺广啊！婚介诈骗！卖假药！酒托诈骗！还涉及…封建迷信活动？！”
他指着黄二：“你！冒充婚介大师！用封建迷信手段诈骗这位…呃…刚从考古现场出来的张教授（指青白脸色的‘人’）！骗走人家研究用的古钱币（阴灵石）！还诱导他…骚扰这位刘先生（指光头壮汉）！导致刘先生受到严重惊吓！现在还在医院做心理评估！”
他又指向胡丽晶：“还有你！戴草帽装神秘！在烧烤摊冒充酒托！用不明手段欺诈消费者！涉案金额巨大（秃顶大叔坚称被忽悠了8888元）！扰乱社会治安！性质极其恶劣！”
最后，老张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射向王德发：“你这个当头的！有什么话说？！你们那个什么土地庙！是不是就是诈骗窝点？！”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王德发差点从凳子上滑下去，赶紧喊冤，指着头顶（虽然没头发），“我们真是正经神仙…呃…正经搞民俗文化推广的！黄二那是牵红线！积德行善！胡丽晶那是…体验生活！深入民间！至于那些功德点…那是…那是香火钱！自愿捐赠！”
“香火钱？自愿捐赠？”老张气笑了，指着胡丽晶，“自愿捐赠到需要戴约束手环？自愿捐赠到人家教授刚出土就被你们忽悠着去骚扰壮汉？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小刘！联系工商！文化稽查！还有…文物局！举报他们非法经营、传播封建迷信、倒卖文物（指阴灵石）！先把这女的（胡丽晶）送拘留室！这俩男的（王德发和黄二）！继续审！深挖背后团伙！”
一听“拘留室”，胡丽晶彻底崩溃了，猛地抬起头，草帽下泪眼婆娑，秃头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不要！我不要进拘留室！What the 发！老娘是狐仙！不是诈骗犯！我的头发…我的形象…全毁了…呜呜呜…”
“狐仙？”老张看着胡丽晶那张漂亮脸蛋和锃亮的秃头，嘴角抽搐，“我看你是想当神仙想疯了！带走！”
两个年轻辅警憋着笑，上来就要架走胡丽晶。
“等等！”王德发急了！胡丽晶要是进去了，他的A级套餐谁施展？四成提成谁给？他猛地站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从怀里掏出那部屏幕开裂的八手诺基亚，还有那张散发着浓郁鞋垫子味的“太白金靴”信用卡（新版5000额度），啪地拍在桌子上！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赔钱！私了！私了行不行？”王德发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看！信用卡！额度五千！够赔了吧？还有这个！”他指着诺基亚屏幕上“天雷入股避雷针体验馆（紫金尊享版）”的广告，“我们庙还有高科技项目！承接天雷淬炼！999点一次！给您算个内部价！抵债也行！”
老张看着桌上那部老掉牙的诺基亚和那张散发着怪味的深褐色卡片，再看看屏幕上那“承接天雷淬炼”、“999功德点”的离谱广告，又看看王德发光溜溜、写满“我不是骗子”的真诚（绝望）眼神…
他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拿起对讲机，语气无比疲惫：
“喂？老李？通知一下…精神病院…对…滨河公园拆迁废墟土地庙那三个…跑出来那两个症状加重了…还带了个秃头的…可能需要…加大药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