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矮身躲过,连滚带爬地冲出103房,用尽全身力气将门狠狠甩上,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喘息。
门内传来疯狂的撞击声和嘶吼。
不能回头!骸骨!电梯井!那是唯一的希望!
她冲到走廊尽头被封死的电梯门前。木板钉得很潦草。
她用刀尖疯狂地撬、用刀背拼命地砸!
“砰砰砰!咔嚓!”
木板碎裂!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陈年血腥味的阴风,从漆黑的电梯井道深处倒灌出来,冰冷刺骨。
手电光柱颤抖着向下探去。
深不见底!井壁布满锈蚀的导轨和纵横交错的电缆,如同巨兽的肋骨。
而在那井底最深处,手电光勉强捕捉到一片异常的、颜色更深的混凝土结构——基桩!
骸骨就在那下面!但怎么下去?没有梯子!井壁光滑陡峭!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在破开的电梯门框边缘,似乎嵌着什么东西?她凑近一看——那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凹槽,形状……像一把钥匙?而凹槽内部,布满了密密麻麻搏动着的、细小的血管!
钥匙?照片?女孩?骸骨?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闪过!
她不顾一切地转身冲回103房——那怪物还在疯狂撞门。
她绕到103房另一侧,那扇被木板封死的窗户!她举起刀,狠狠砸碎玻璃和木板!
“哗啦——!”
刺鼻的药味和腐败气息扑面而来。她探身进去,手电光疯狂扫射。
在房间最角落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堆破碎的、沾满污垢的纱布。
而在那堆纱布下,掩盖着一小片……惨白的、属于儿童的、纤细的指骨!还有半截同样细小的、锈迹斑斑的镣铐!以及,被指骨死死攥着的——一把古旧的铜钥匙!
就是它!
林晚的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不顾一切地探身进去,一把抓住那冰冷的指骨和钥匙!就在她手指触碰到骸骨的瞬间,一种冰冷彻骨、充满无边怨念的悲鸣,仿佛直接刺入她的脑海!
她攥紧钥匙和那截指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向电梯井口。
身后的103房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明”——那个全身木质纹理愈加明显、双眼彻底变成浑浊黄色的怪物——撞破房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手脚并用地向她爬来!
林晚冲到井口边缘,毫不犹豫地将那截冰冷的、属于被缝眼女孩的指骨,连同那把沾染着怨念的铜钥匙,狠狠按进了电梯门框上那个布满搏动血管的凹槽之中!
“噗嗤!”
钥匙精准插入!指骨接触凹槽内壁的瞬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血肉被强行融合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紧接着——
“呜——嗷嗷嗷嗷——!!!”
一声无法形容的、如同亿万生灵同时发出的、混合着痛苦、愤怒、绝望和一丝解脱的恐怖哀嚎,从电梯井深处,从墙壁内部,从天花板,从地板下,从整栋建筑的每一个角落、每一条缝隙里轰然爆发!那是整座活体建筑的垂死尖啸!
林晚脚下的地面猛地剧烈起伏、塌陷!不再是坚硬的地板,而是如同巨大胃袋般疯狂痉挛的、覆盖着滑腻粘液的肉质组织!墙壁表面如同沸腾的粥锅般剧烈鼓胀、爆裂!
无数粗壮虬结的血管,从破口处疯狂喷涌、断裂,喷射出粘稠腥臭的暗紫色血液和腥黄的、如同脂肪般的粘稠物质!天花板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后面同样在疯狂抽搐、爆裂的血管网络!整栋楼都在剧烈摇晃,发出令人肝胆俱裂的、如同巨大内脏被生生撕碎的恐怖声响!
血肉崩塌!建筑正在从内部瓦解!
林晚被脚下剧烈起伏的“肉质地板”颠得站立不稳,重重摔倒在地,粘稠腥臭的液体和破碎的组织溅了她一身。
她挣扎着爬起来,像踩在巨大生物濒死挣扎的内脏上,深一脚浅一脚,不顾一切地朝着记忆中大门的方向狂奔!
“砰!”一块断裂的巨大血管带着千钧之力砸落在她身侧,腥臭的液体溅了她一脸。
她抹了一把,继续狂奔。楼梯已经扭曲变形,扶手像融化的蜡一样瘫软下去。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冲过布满裂痕、渗出腥黄脂肪的门厅。
那扇沉重的铁门近在眼前!它也在剧烈颤抖,门板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人脸轮廓!
“轰隆——!”
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伴随着更加凄厉的哀嚎。林晚不敢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扭曲变形的铁门!
“哐当!”
门开了!冰冷、新鲜的空气夹杂着尘土猛地灌入她的口鼻!她一个踉跄扑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坚硬冰冷、却无比真实的水泥地上!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持续不断的崩塌声,是血肉撕裂、骨骼粉碎的恐怖交响,是亿万怨魂最终爆发的尖啸与悲鸣。
林晚趴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她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身后。
玫瑰街23号,那栋维多利亚式的恐怖牢笼,已彻底化为一堆扭曲、蠕动、冒着热气、不断渗出腥臭液体的巨大血肉废墟。
断裂的木质结构如同巨兽的残骨,刺破血肉的包裹,上面还挂着搏动的血管和滑腻的薄膜。
废墟上蒸腾起灰白与暗红交织的尘烟。
就在这时,在渐渐消散的尘烟里,在废墟的断壁残垣间,林晚惊恐地看到——
数百个半透明、轮廓模糊的人形虚影,如同从沉眠中苏醒的幽灵,摇摇晃晃地站立了起来!
他们姿态各异,有的伸展肢体,有的仰头无声呐喊,有的相互拥抱……每一个虚影都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痛苦,以及最终解脱的茫然。
他们密密麻麻地立在废墟之上,如同举行一场沉默而悲怆的仪式。
晨光刺破灰蒙蒙的云层,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同审判的利剑,刺入这片血腥的废墟,也照在了林晚身上。
就在阳光触及她皮肤的瞬间——
“啪…啪啪……”
一阵细微的、如同干枯树叶碎裂的声响从她身上传来。林晚猛地低头,只见自己手臂、锁骨、脸颊上那些深褐色的、令人绝望的木质纹理,在阳光下如同被灼烧的灰烬,寸寸碎裂、剥落!粗糙、坚硬、麻木的感觉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属于人类肌肤的柔软和微弱的刺痛感!
诅咒……解除了?
她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臂,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水,和粘液滑落。
她自由了?
“啊——!!!”
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
林晚茫然地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晨跑的一个中年男人,正满脸煞白、浑身颤抖地指着她……或者说,指着她身后的废墟。他脸上的表情,如同见到了地狱本身。
林晚下意识地回头。
晨光中,废墟上那数百个半透明的虚影,正随着蒸腾的尘烟和血雾,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无声地、快速地消散着。
他们最后的身影在金光中扭曲、淡化,直至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那一片巨大的、冒着热气、散发着冲天恶臭的、不可名状的血肉废墟。
“谢谢……”
“痛啊……”
“自由……”
无数细碎、飘渺、分不清男女老幼的声音,混杂着叹息与呜咽,仿佛最后的风的余韵,轻轻拂过林晚的耳畔,然后彻底沉寂。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吗?
林晚瘫软在地,巨大的疲惫和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抬起手,想擦掉脸上的污秽,指尖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那把铜钥匙。
它不知何时被她紧紧攥在手心,跟她一起逃了出来。
钥匙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污,和滑腻的组织液,在清晨的阳光下,那冰冷的黄铜表面……竟诡异地浮现出无数细密的、如同毛细血管般的鲜红纹路!
它们微微搏动着,仿佛还带着废墟中那邪恶生命的微弱余温。
林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了钥匙。它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血丝在阳光下似乎收缩了一下,但依旧清晰可见。
终局伏笔:
钥匙异动: 铜钥匙上的血丝在阳光下搏动,暗示“房心”的诅咒并未完全消散,或钥匙本身已成为新的污染源。
中介现身:城市另一端,房产中介王先生正用一块沾着不明粘液的布,仔细擦拭着另一把沉重的黄铜老钥匙。
钥匙柄上刻着模糊的地址:“玫瑰街23号”。
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微笑,哼着不成调的、旋律古怪的老歌,目光投向窗外远处另一栋同样古老阴森的公寓楼轮廓。“下一个……该招新房客了。”
他面前的桌上,摊开放着那本1923年疗养院日志的……最后一页。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一个极其复杂、令人望之眩晕的几何图案——献祭仪式阵法。图案的中心,连接着数个用红笔圈出的地址,玫瑰街23号只是其中之一。
在阵法边缘,还有一行更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注解:“血肉为引,房骸为巢,神骸……终将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