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你真是疯了,竟敢拿棍子对着我娘!”被婢女婆子护着躲在一旁的沈宝扇看到这个画面,气得要过来厮打沈知意。
但王氏哪敢让她过来?
这死丫头不知道是中了邪,还是伤心过度真疯了,她生怕那棍子打在宝扇身上,自然不敢让她靠近。
“把小姐拦住,别让她过来!”
王氏一边冲沈宝扇身边的那些下人吩咐,一边也满脸警惕地看着沈知意,尽可能在不激怒她的情况下,语重心长地和她说道:“朝朝,你可别因为一时之气做出让你爹娘后悔的事情来,你爹现在不在,你娘和你弟弟还得由你照顾呢。”
其余下人围着她们俩,但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贸然向她们靠近。
至于其余人——
沈老夫人被人护着躲得远远的,也不敢过来。
她张口想训斥沈知意,又怕激怒了这个不怕死的小畜生,让她真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只能扭头冲阮氏瞪着眼没好气道:“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阮氏这会脸也苍白。
她被茯苓和秦氏一人一边扶着胳膊,强撑着站起来了,对着沈知意喊道:“朝朝,你别做傻事啊。”
“娘,我没事,我也没做傻事。”沈知意先扬声回应了她娘一声,又叮嘱茯苓好生看好她娘,别让她娘过来。
而后她才看着眼前那个正跟下人使眼色的王氏说道:“大伯母也太急了一些。”
王氏还以为是被她瞧见了她跟下人使眼色的动静,脸色微僵。
她正打算先想法子把这丫头糊弄过去,就听那丫头又说道:“上回大伯母找我们三房的事时,我就和您说过,你们想塞人还是要人都可以,但我娘和阿弟不能受到伤害。”
“这才过去多久,大伯母就神志不清,忘了?”
王氏神色骤变:“朝朝,你娘那个伤可不是我打的,是她自己磕头磕得!满屋子的人都能作证,你要不信,就问你娘和你二伯母,她们的话,你总得信。”
沈知意显然不会听她的话,仍冷笑着说:“若不是你们逼着我娘过来,拿我们威胁我娘,我娘何至于变成这样?”
“我刚刚听了一耳朵,您和祖母还想送我们去庄子是吧?”
王氏被她的话呛到。
她当了沈家这么多年的大夫人,上头婆母不管事,下头两个妯娌又没什么用,顺风顺水二十多年,平日想惩治谁不行?如今竟被一个小丫头提着棍子当着这么多人给她没脸,王氏心里岂会没有气?
沈宝扇作为她的女儿,更是从出生就顺风顺水,脾气自然比她还要急。
她见这么多下人也拿沈知意无可奈何,任由她娘在那受她屈辱,自己还过不去,当即就撒起火来了。
她一边去踹踢身边几个下人的腿,张口便是一顿训斥:“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去把人给我拿下!”一边又冲沈知意大声嚷道,“沈知意,你当你还是陆家的二少夫人?在我们这拿腔作势,你当我们不知道陆家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砚辞哥哥根本不喜欢你,他宁可跟外头的女人生孩子,也不肯把你娶回家!你自己非要挟恩图报嫁给他,现在丢了这么大的脸,又跑家里撒气来了!”
“你最好快把棍子放下束手就擒,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沈知意手提着棍子没动,眼睛却往沈宝扇那边看了过去,朝人冷笑一声,“砚辞哥哥,你倒是叫得亲热,庄家知道你私下这么喊外男吗?”
沈宝扇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被她这话说得卡了壳,羞愤不已,张口也只是吞吐着“你、你”,别的话却吐不出来了。
王氏却因此动了气。
顾不上自己此刻身家性命还在沈知意的手上,她沉着一张怒容训道:“沈知意!”
她怕传出对她女儿不好听的名声,自然咬牙切齿:“宝扇只是把砚辞当兄长,你别胡乱攀咬。”
“哦?”
沈知意笑盈盈地回过头冲她弯起眼睛:“故意在陆砚辞面前丢帕子、丢香囊的好妹妹?大伯母就是这样教导自己的女儿的?”
王氏脸色一僵,沈宝扇更是直接喊叫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
沈知意冷哼:“陆砚辞嫌恶心,早把你的那些东西丢给了我,现在还被我收着。”
“我当你是我妹妹,本不想让你难堪,想当做无事发生,但现在看来,你们可没当我们是你们的家人啊?”
“大伯母,您说我若是把这些东西交给庄家,让他们知道沈宝扇喜欢过陆砚辞,他们还会让沈宝扇进门吗?”
王氏瞳孔猛地一缩.
沈宝扇更是尖叫起来:“你敢!”
沈知意浑不在乎嗤笑道:“你大可以试试。”
沈宝扇还想再说,被王氏转过脸喝止:“闭嘴!”
还是第一次被王氏这么训斥,沈宝扇惊得眼神都怔住了:“……娘?”
王氏看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
她既是她娘,当然知道她那点小心思,若宝扇真能跟陆砚辞在一起,她自然也乐见其成。但现在是事情没成,还被沈知意抓住了她的把柄!
这事要真传出去,庄家肯定不会再考虑宝扇。
她好不容易才跟老爷攀上庄家这门好亲事,为此不知道费了多少精力和钱,真要在此毁于一旦……王氏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心中也焦急万分。
“朝朝,我怎么可能没把你们当家人?正是因为我拿你们当家人看,我才会对你关心则乱啊。”王氏边语重心长跟沈知意说,边偷偷给一旁的心腹容姑使眼色。
容姑与她主仆多年,自然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会她也顾不上为自己诉苦了,正要悄悄退下,沈知意像是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先开口了:“大伯母不必白费力气了,那东西我藏得很好,你们便是去我们院子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的。”
“但我可以向大伯母保证,你的人要是再敢踏足我们院子,明日庄家就会收到沈宝扇那两样绣了名字的帕子和香囊,知道她曾经想抢自己堂姐的未婚夫。”
容姑僵住脚步。
王氏也僵了脸。
见她软硬不吃,王氏这下也是彻底没了办法,她沉着脸去看沈知意,也不装了:“你到底想如何?”
沈知意收回棍子,一边转了转酸胀的手一边说:“简单,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今日我院子的几个婢女全都挨了打,谁打的找谁。”
这么简单?
王氏有些不敢相信。
沈知意自然也注意到了王氏眼中的不可思议,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拿轻放。
对她这位大伯母而言,奴婢下人的命从来不是命。
她心中冷笑。
“至于我娘额头的伤——”
沈知意一边拿棍子轻点着地面,一边看向王氏光洁干净的额头。
王氏被她看得身体一僵。
几乎是本能反应,王氏没等沈知意开口,就沉下脸先冲沈知意说道:“你想都别想!”
沈宝扇也反应过来,满脸惊愕地对着沈知意喊道:“沈知意,你真疯了,敢让我娘磕头?”
就连刚刚一直躲在一旁的沈老夫人这会也终于脸色难看地发话了:“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算了,老大家的,你作为长辈就别跟小辈计较了。还有老三家的,你也好好劝劝你女儿,事情闹大了彼此都难看。”
她开始和稀泥。
“那些人该打该罚全按照规矩处置,你以后也别拿着那点事威胁你伯母和堂妹,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阮氏正要说话。
沈知意先对着沈老夫人冷下脸道:“您现在倒是记得我们是一家人了,刚刚她们欺负我娘的时候,您怎么不说话?”
“朝朝。”
阮氏走过来,握住沈知意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婆母毕竟是朝朝的长辈,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对朝朝总是不好的。
她不想让朝朝再被人议论。
沈知意任她娘握着她的胳膊,这次却没听她娘的话低头作罢,仍看着她祖母说道:“我从来就没对你们抱有期望过,我也知道你们今天究竟是打得什么主意。”
“不过就是觉得陆砚辞带了怀孕的女人上门,我跟他的亲事肯定是不成了,便想趁机摆脱我这个麻烦。”
众所周知的事情,但被沈知意这样当众说出来,就连沈老夫人的脸上也开始变得有些火辣辣起来。
她板着一张脸,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仍指责起沈知意:“你自己非要嫁进陆家,现在造成这样的局面,要怪也就怪你自己。”
“呵——”
沈知意早知她这些家人是何等模样,自然不会因为他们伤心,她仍寒着一张明艳的脸开口:“可惜要让你们失望了。”
众人闻言一愣,尤其是王氏和沈宝扇母女的反应最为剧烈。
沈老夫人也呆了下。
“你什么意思?”她边说边看向自己的大儿媳。
刚刚可是大儿媳急匆匆跑来,跟她禀报了陆家的情况,她这才在她的怂恿之下把阮氏这个丧门星急吼吼地喊了过来训斥她,还把她的下人都给打了。
王氏没看沈老夫人,而是看着沈知意。
眼见她泰然自若站在那,的确不见丝毫失魂落魄,难道真是消息有误?
但就算陆家没有要退婚,就陆家对她那个态度,沈知意就算真能嫁进去又能如何?
她总觉得靠着那点恩德,逼着人就范娶她就好了。
却不想想,女人活在这后宅,最重要的就是婆母的放手、丈夫的宠爱,还有孩子。
而这些,沈知意都没有。
王氏并不在意,觉得沈知意还是太年轻,以为嫁进去就一了百了了,却不知道难的是以后。
“你看这事闹的。”
她还笑起来和沈知意说:“既然没事,那自然最好了,我们也都盼着喝你和砚辞的这口喜酒呢。”
沈知意等人说完,才又笑吟吟地看着人说:“又要让大伯母失望了呢。”
“你这丫头到底在打什么谜语?”沈老夫人拧着眉问,彻底没了耐心。
阮氏也被她搞糊涂了,她轻声问:“朝朝,到底怎么回事?”
“娘,我要嫁给信义侯了。”沈知意回过头握着她娘的手和她说,神情温柔,眼里也涌起了明媚的笑意。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们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转过头朝她的祖母、大伯母她们看去,自然瞧见了她们脸上的愕然。
“你说什么?”
她的大伯母王氏率先没忍住冲她惊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