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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沈知意带着茯苓一路往外走去,这次没人阻拦她们主仆,只有一路看到的下人对她恭恭敬敬,那态度与往常相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一个个殷勤备至、点头哈腰。

老远看到她就跑过来向她请安了,就差直接亲自躬身扶着她走路了。

沈知意看他们这副模样,倒也没有故意去苛责他们。

她并非没脑子的人。

有了靠山和权势就只知道飞扬跋扈,惩治旁人,那不是沈知意。

在她这,只要没真正触及她的底线,她都会手下留情,包容他们一回,别说她如今还没进门呢,就算来日她真的进门了,她也明白这世上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的道理。

何况这些下人都只是听命行事,倒也没必要特地为难他们。

为难他们还不如为难他们背后的主子。

沈知意只要想到今日陈氏他们那一脸万念俱灰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出声。

所以这些原本正忐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知意的下人,发现她居然没惩治他们从前的不敬时,反而笑脸相迎,不由一个个都松了口气,对待起她倒是也更为恭敬了。

而东院外头,陆砚辞还在原地待着没走。

“砚郎。”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

陆砚辞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去,果然瞧见左谧兰被自己的贴身婢女扶着走了过来。

“你怎么出来了?”

陆砚辞边说话边拧眉朝左谧兰走去。

她已经摘掉了面纱。

陆砚辞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想到刚刚左谧兰被气得晕过去的样子,他刚才顾不上,这会倒是多关心了一句:“身体怎么样?没事了吧?”

左谧兰乖巧摇头。

她小心观察着陆砚辞,见他脸色依旧难看,不由心下一沉。

她刚刚远远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知意转身离开,虽然没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但左谧兰猜想这事对她而言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砚辞亲自来找沈知意,这事本身对她而言就不好。

让她紧张的是砚郎对沈知意的态度,他究竟是不想受信义侯的羞辱?还是对沈知意有别的心思?

左谧兰尚且还不得而知。

若只是前者,那也就罢了,可若是后者——

左谧兰的脸色不由再次微微泛白。

“怎么了?”

陆砚辞到底还是喜欢左谧兰的。

左谧兰贤惠懂事又识大体,当初不顾名声帮他解旁人下的春药破了自己的身子,如今又怀了他的孩子,陆砚辞不可能对她无动于衷。

只是看着这样的左谧兰,陆砚辞不由又想到刚刚沈知意对他的那副模样,倨傲嚣张,还不肯让他碰,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碰一下都嫌脏。

陆砚辞不知不觉又沉下了脸,气息也变得浑浊沉重了许多。

“没事,就是刚刚有些被气到了,现在已经……”左谧兰还在柔声跟陆砚辞说话,话还没说完,就见身侧男人竟然又在望着沈知意离开的方向,眼中神思皆不是为她动容的模样,反而隐含怒容,左谧兰心下不由又是一紧。

“砚郎。”

左谧兰情不自禁地抓住陆砚辞的袖子,好似真的不舒服一般难受地靠进他的怀中。被陆砚辞小心抱住之后,她又微微抬头,用男人最喜欢的柔弱模样和陆砚辞说起话来:“我是不是今日不该随你来?”

“若不是我非要跟着你过来,今日也就不会闹成这样了,你跟沈姑娘更不会分开,都怪我……”

左谧兰是个很懂得说话,又知道如何利用自己优点的人。

她本来就生得聪慧。

这些年寄人篱下得更小心地做事,自然养得性子更为玲珑剔透起来。

她心里清楚今日之事就算跟她没关系,但如今变成这样,日后不管是砚辞还是他的家人都会怪到她的头上来。

尤其等那沈氏进门成为信义侯夫人。

届时他们越恨沈氏,便越会怪责于她,觉得都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让局面变成这样,觉得他们受的屈辱都是因为她。

她对陆家人了解得很透彻。

她知道他们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过错,只会去指责他人让自己消气。

而她无依无靠,纵使有些背景身份也不可能日日倚靠他们。

有些关系用多了就没用了,得到必要时才用,才能有显著的效果。

这个道理,左谧兰一直都很清楚,所以这些年才能保留着跟太后那边还有祖父那几个门生好友的关系,让砚郎高看她一眼。

而在这个后宅,她能倚靠的也只有砚郎。

她的聪慧和手段,只有被砚郎护着的时候才能用到极致,不然将毫无作用。

她从前不惧沈氏。

因为她清楚沈氏不如她聪明,也没她有手段。

可她没想到沈氏会有这样的机缘,竟让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破局,才能挽回如今对她不利的局面。

左谧兰心里沉沉的,尤其见砚郎并未说话,反而拧着眉,不由更为彷徨起来。

她如今只有砚郎了。

若砚郎都不护着她,那她将寸步难行。

她不可能再回到只有叔叔婶婶的家里。

叔叔婶婶本来就不喜欢她,早想把她随便打发人嫁了,她要是回去,以她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会被他们配到什么地方嫁人去。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左谧兰心思敏捷,决定以退为进:“不如我明日进宫和太后说一声,趁着信义侯还没提亲,让太后她老人家先为你们赐婚吧。”

她边说边红了眼眶,倒也分不清她这会是在做戏,还是真为自己以后的处境而感到不安了。

更令左谧兰心沉感到悲哀的是,她看到了砚郎那一瞬间的心动。

她清楚地看到砚郎黑沉的眸光因为她的话突然变亮,虽然很快那亮光就湮灭,他也很快摇头反对了。

但左谧兰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不行,太后本来就不会满意你这样跟我在一起,你若给我和沈氏赐婚,那你怎么办?”

未等左谧兰开口,陆砚辞便又沉声说道:“太后那要去,但不是为了沈氏,而是为了你我。”

“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先陪你进宫跟太后谢罪,把我们俩的事先敲定下来。”

事情闹到如今这个地步,陆砚辞不能让局面再变得更坏了。

他不可能现在去跟陆平章争,他承受不了陆平章的怒火。

“至于沈氏——”

陆砚辞说到沈知意时还满怀不忿和不甘,但还是咬牙说道:“这事你不必管,她自以为嫁得如意郎君,也不想想陆平章如何看得上她?就让她高兴一阵子吧,以后有她苦头吃!”

沈知意既然非要嫁给陆平章,那就让她嫁好了。

不识好人心,那就让她一辈子后悔,被陆平章折磨好了!

陆平章那个性格,一向心狠手辣,现在变成个残废就更变态了。

想到刚才陆平章大庭广众拿剑抵在他的脖颈处,虽然并未划伤他,但那股渗骨的寒意还是让陆砚辞脊背发寒,至今难忘。

沈知意以为现在陆平章替她说几句好话,就是好人了,她却不知道想想以后,就陆平章那个疯子,哪日惹恼了他,沈知意只怕连个全尸都剩不下!

他就等着她后悔,跪着求到他面前,求他帮她。

到时候他绝不会帮她!

想是这样想,但陆砚辞的心里仍满怀不忿。

就算他再不喜欢沈知意,但她毕竟是与他定亲多年的未婚妻,现在居然要嫁给陆平章,日后旁人会如何看他?

陆平章怎么还不死?

陆砚辞心中无不恶意地想道。

只要他死了,这桩亲事就不会再存在,沈知意没了庇佑,只能继续求助于他。

他这辈子最为厌恨、惧怕的,就只有陆平章,不过他还没昏头到去以卵击石。

陆平章那个疯子可什么都敢做。

不想跟左谧兰表现出来,陆砚辞先收敛情绪扶着左谧兰说:“我先送你回去。”

左谧兰自然乖巧应好,但她心里却并没有因为陆砚辞的安抚体贴而真的放心。

事情并未如她设想的那样,她安心不下来。

“母亲给你安排房子没?”陆砚辞边走边问她。

左谧兰羞惭摇头。

发生这么多事,根本没人顾得上她。

她心里也恼沈知意闹这么一场,若不是沈知意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她今日本该是陆家的座上宾,所有人都得捧着她,何至于变成如今无人问津的模样?

陆砚辞蹙眉问:“那你刚才在哪醒来的?”

左谧兰看着他轻声答:“望月轩。”

陆砚辞一听这话就拧了眉。

望月轩是客居房。

但想到现在左谧兰的身份,倒也的确只能先待在客房了。

“我扶你过去,到时候先让母亲安排几个人伺候你,等明日见了太后,她老人家为我们赐婚之后,我再让母亲为你安排房间。”

左谧兰很柔顺地说:“我都听砚郎的。”

陆砚辞看她这副模样,心里的戾气和不爽总算被抚平了许多。

但今日他也没陪着左谧兰待很久,很快陈氏便喊人来找他了。

陆砚辞知道母亲喊他做什么,也没耽搁,和左谧兰说了一句就先走了。

他一走,左谧兰脸上的柔顺便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她身边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拾月先去看了眼外面,确保无人之后便关上门,满脸着急地跟左谧兰说:“姑娘,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看陆家和姑爷这个态度,那沈氏要是真嫁给信义侯,以后您在陆家肯定不好过!”

左谧兰何尝不知道?但她能怎么办?难不成还能让沈氏凭空消失嫁不进来不成?

想到凭空消失,左谧兰心下忽然一动。

刚刚为砚辞的态度而慌乱,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左谧兰忽然没那么紧张了:“放心吧,有人比我更不希望沈知意进门呢。”

就是不知道她这位未来婆母能不能妥善解决?可千万别被人发现端倪,牵连了她和砚辞啊。

没跟拾月透露。

左谧兰吩咐她:“你且先按原本计划的,和府里的人打好关系。”

“他们便是再不满意我,我毕竟还有太后护着,何况沈知意还没进门,他们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至于别的,咱们只旁观别掺和,免得惹得一身骚。”

拾月一向听她的话,见她冷静,也先放下心来,连连点头说是。

左谧兰也没再去想沈知意的事。

比起沈知意,她看着自己这个显怀的肚子,更担心太后会如何看她。

她并非不后悔怀了这个孩子。

但当时知晓怀孕时,砚郎也在,她想让他多存几分愧疚和以后的地位,只能留了下来。

如今却不知是福,还是祸。

……

东院。

沧海回水榭的时候,燕姑姑正在里头跟陆平章说话。

他没立刻进去,待在外头压下声音问赤阳:“姑姑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了。”

赤阳正蹲着无聊地看蚂蚁搬家,闻言头也不抬回道。

“为着沈姑娘的事?”沧海心中其实已经猜到了。

“对啊,姑姑都吓了一跳,这不特地跑过来问侯爷真假。你说侯爷真要娶沈姑娘吗?”赤阳说到这扑闪着大眼睛抬头问,还是觉得这事实在不可思议。

侯爷出去一趟,居然就给自己讨了个夫人,这夫人还是二少爷以前的未婚妻。

这种既刺激又有趣的戏码对赤阳而言,简直太精彩了。

但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还以为侯爷一辈子都不会娶妻了。

沧海其实也不知道,但想了想还是回了句:“侯爷一言九鼎。”

“那我们岂不是很快就有女主人了?”

赤阳激动地还想跟他讨论一番,里面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知道是燕姑姑出来了,赤阳立刻丢掉手上的树枝,老老实实地跟沧海一样侯在一旁,生怕又挨燕姑姑的训。

燕姑姑是陆平章母亲的陪嫁丫鬟。

这么多年,许多跟着陆母进府的老人不是死就是走了,如今留下的已然不多,而燕姑姑无疑是其中身份最尊贵的那位。

她管着东院所有事物。

别说是赤阳、沧海,就连陆平章偶尔也得听她的话。

“燕姑姑。”

两人异口同声垂眸喊她。

燕姑姑嗯一声,跟沧海说:“侯爷叫你进去。”

沧海答应着与人拱了拱手,便挑起帘子先进去了。

燕姑姑又吩咐赤阳:“你随我去库房。”

赤阳不解:“去库房做什么?”

燕姑姑眼里流露出无声的无语:“自然是给夫人准备礼物,总不能空手上门。”

她说完又往身后的水榭看了一眼,心中也还不敢相信他们侯爷竟然真的要娶妻了,对方还是他曾经的弟媳妇。

但想到刚才侯爷说的那些话,燕姑姑不准备多想。

管他因为什么缘故,侯爷肯娶妻是头等要事,至于对方姑娘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要紧?只要他们侯爷喜欢就好了。

反正她跟二少爷又没成。

燕姑姑高兴想完后,就兴致勃勃地离开了,还不忘喊上赤阳。

赤阳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而水榭里面,沧海也正跟陆平章禀报完刚刚东院外头发生的事。

刚刚沈小姐走后,侯爷便嘱咐他跟着些,看看会不会发生什么。

沧海自然是不敢隐瞒的,一五一十全跟人说了。

尤其表达了沈小姐拒绝二少爷,还训斥了二少爷一顿的事。

“她倒是会说。”

陆平章似乎并不意外,但还是挑了唇,心里还算满意。

他可以帮沈知意。

毕竟爷爷临终前曾托付过他,他从前也允诺过沈知意有什么可以直接找他,她既这样找上门,他倒是也不介意成全她。

反正他看陆砚辞和陈氏也不爽,也烦圣上时不时要给他赐婚送人的。

现在有了沈知意,日后也就有了推脱的理由。

陆平章很满意。

“你等燕姑准备好后,带着东西先去一趟沈家,跟沈知意说一声,明日随我进宫。”

既然决定好了,那丫头也着急,那就趁早把这事定下来,他也想看看沈知意进门后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沧海应是。

见主子难得好心情地在写字,沧海心里也很高兴。

自打主子的腿废了之后,他就变得死气沉沉,对很多事都没兴致了。

起初那一年,主子连他们都不想见。

这半年才好些。

虽然主子跟沈姑娘成亲只是一场契约,但沧海觉得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很热闹。

沈姑娘看起来就是那种很爱热闹的人。

有她在主子身边,想必主子以后的日子也会变得明快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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