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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绮罗院的暖阁里,终燃着安神的檀香。柳如烟靠在铺着厚厚狐裘的软榻上,手里翻着一卷《女诫》,眉眼间尽是温顺。赵珩坐在一旁,亲自为她剥着松子,剥好的果仁堆在玉碟里,颗颗饱满。

“殿下,”柳如烟抬起头,声音柔得像春风拂过湖面,“东宫的采买,往都是陈良娣经手,如今她去了,怕是乱了章法。妾瞧着丽姬姐姐心细,不如让她暂管几?”

赵珩闻言,放下手里的松子,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烟儿思虑周全,就依你。”

他哪里知道,柳如烟这话,不过是顺水推舟。丽姬依附于她,让她管采买,不过是把东宫的钱财命脉,攥进自己手里。

云袖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待赵珩走后,才低声道:“小姐,丽姬那边,已经递了帖子,说晚膳后过来回话。”

柳如烟放下手里的书卷,眼底的温顺瞬间褪去,只剩一片冷冽:“让她来。再把东宫各院的管事名单,拿来我瞧。”

她要的,不只是采买权。她要将东宫的每一处角落,都换成自己的人。

晚膳后,丽姬果然来了。她穿着一身水绿色的宫装,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一进门就跪地请安:“妾参见柔良娣。”

“起来吧。”柳如烟淡淡开口,指尖敲击着桌案上的名单,“采买的事,我已和殿下提了。往后,东宫的绸缎、香料、食材,都由你经手。只是,有一条——”

她抬眸,目光锐利如刀,“不许中饱私囊。更不许,和柳清鸢那边的人,有半点牵扯。”

丽姬心头一颤,连忙躬身道:“妾不敢!妾一切都听柔良娣的吩咐!”

“最好如此。”柳如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还有,陈良娣的旧部,你挑几个安分的,调到我这里来。不安分的,打发去浣衣局。”

丽姬连连应下,心里却暗自咋舌。这柔良娣看着柔弱,手段却比柳清鸢还要狠辣几分。

待丽姬走后,云袖低声道:“小姐,柳清鸢那边,还在暗中联络相府。锦儿昨偷偷出了主殿,去了相府的别院。”

柳如烟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意:“让她去。相府远在京城之外,便是想伸手,也够不着东宫。”

她顿了顿,又道:“去,给锦儿送点‘礼物’。就说,我念及旧情,体恤她伺候太子妃辛苦。”

云袖心领神会,躬身退下。

暖阁里只剩下柳如烟一人。她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月色,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柳清鸢,你以为靠着相府,就能翻盘?

太天真了。

这东宫,早已是我的天下。

冷院的风,比往更刺骨。陈良娣躺在草席上,气息奄奄。太医来过一次,开了一副方子,却半点用处都没有。她知道,那太医是柳如烟的人,开的方子,不过是让她死得更慢些,更痛苦些。

她咳得撕心裂肺,每咳一声,都牵扯着五脏六腑的疼。身下的草席,早已被鲜血染红。

她想起自己往的风光,想起自己的算计,想起柳如烟那张温柔的脸,只觉得一阵彻骨的寒意。

“柳如烟……”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厉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便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她咳得眼前发黑,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彻底没了声息。

窗外的月光,冷冷地洒在她的尸体上,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凄凉。

陈良娣的死讯,传到绮罗院时,柳如烟正在喝安胎药。她只是淡淡抬了抬眼,声音平静无波:“知道了。让人给她收尸,葬在乱葬岗吧。”

云袖应声退下。

赵珩得知消息后,只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终究是侍妾一场,罢了。”

他转头看向柳如烟,见她脸色苍白,连忙握住她的手:“烟儿,莫要伤心。她是咎由自取。”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眼底泛起一层水汽:“殿下,妾只是觉得,深宫之中,太过凄凉。”

赵珩心疼地将她搂紧:“有孤在,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柳如烟靠在他怀里,唇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笑意。

凄凉?

这深宫之中,只有胜者,才配谈安稳。败者,只配化作尘埃。

陈良娣的死讯,也传到了凤仪宫。皇后放下手里的佛珠,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嬷嬷,”她淡淡开口,“去东宫传本宫的话。柔良娣新晋,当以宽厚为本。陈良娣虽有错,却也罪不至死。让她好生反省,莫要失了皇家的体面。”

嬷嬷愣了愣:“娘娘,这是……”

“敲打敲打她。”皇后靠在软榻上,眼底闪过一丝疲惫,“这柳如烟,手段太狠。若是让她再这么下去,东宫迟早要出大乱子。”

嬷嬷应声退下。

绮罗院的暖阁里,柳如烟听着皇后的懿旨,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皇后这是在敲打她。

怕她权势太大,盖过了太子妃的风头。

她连忙起身,对着凤仪宫的方向躬身行礼,声音温顺:“妾遵旨。妾定会铭记皇后娘娘的教诲,宽厚待人。”

待传旨的太监走后,柳如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宽厚待人?

在这深宫之中,宽厚待人,就是自取灭亡。

她看向云袖,语气冰冷:“去,把皇后赏赐的补品,分一半给主殿的柳清鸢。就说,我感念姐妹情深,特来探望。”

云袖一愣:“小姐,这……”

“皇后要的是平衡,”柳如烟冷笑一声,“我便给她平衡。”

她顿了顿,又道:“记住,送补品的时候,要让东宫的所有人,都看见。”

云袖恍然大悟,连忙应声退下。

柳如烟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的天空,眼底的野心,越发炽烈。

皇后的敲打,她收到了。

但这,绝不可能阻止她往上爬的脚步。

丽姬的院子里,张灯结彩。她靠着柳如烟的提携,手握东宫的采买权,子过得越发滋润。

这,她拿着一本账本,兴冲冲地往绮罗院去。

“柔良娣,”她将账本递上去,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这是这月的采买账目,您过目。还有,妾查到,柳清鸢的母亲,偷偷派人送了一箱金银珠宝进宫,想打通关节,救柳清鸢出去。”

柳如烟接过账本,翻了几页,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姐姐做得很好。”

她抬眸看向丽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那箱金银珠宝,你处理了吧。就说,是查抄的赃物,充公。”

丽姬心头一颤,连忙道:“妾遵旨。”

她看着柳如烟那张温柔的脸,心里却越发敬畏。这柔良娣,真是厉害。不动声色间,就断了柳清鸢的后路。

待丽姬走后,云袖低声道:“小姐,丽姬这人,野心不小。留着她,怕是后患。”

柳如烟放下账本,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后患?她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把刀。刀钝了,自然有处置的法子。”

她顿了顿,又道:“现在,还需要她来对付柳清鸢。”

云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主殿里,柳清鸢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落叶。锦儿垂头丧气地站在一旁,眼眶通红。

“母亲送来的珠宝,被丽姬查抄了。”锦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娘娘,咱们现在……”

柳清鸢猛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慌什么!不过是一箱珠宝!没了,再想办法!”

她站起身,走到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脸,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柳如烟,丽姬……”她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声音冰冷刺骨,“我柳清鸢,若是不将你们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锦儿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吓得瑟瑟发抖。

柳清鸢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冲动的时候。她必须蛰伏,必须忍耐。

等她的孩子出生,等相府的援兵到了,就是她翻盘的时候。

她看向锦儿,语气平静下来:“去,把我梳妆盒里的那支金簪,拿去当了。换些银子,打点一下主殿的侍卫。”

锦儿一愣:“娘娘,那支金簪,是您的嫁妆……”

“嫁妆算什么!”柳清鸢冷笑一声,“只要能出去,只要能报仇,别说一支金簪,就是我的命,也能豁出去!”

锦儿不敢再多言,连忙应声退下。

主殿的门,依旧紧闭着。但柳清鸢知道,这扇门,迟早会被她推开。

到那时,她要让柳如烟,付出血的代价。

冬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东宫的琉璃瓦上。

绮罗院的暖阁里,烧着旺旺的地龙,暖意融融。柳如烟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行动越发不便。赵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每亲自喂她喝安胎药,夜里更是小心翼翼地守在床边,生怕她有半点闪失。

“殿下,”柳如烟靠在他怀里,声音柔得像雪,“妾瞧着,这肚子越来越沉了。怕是离生产的子,不远了。”

赵珩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温柔:“不怕。孤已经请了太医院最好的稳婆,定能保你和孩子平安。”

柳如烟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她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生产那,就是柳清鸢的死期。

而主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地龙烧得并不旺,冷飕飕的。柳清鸢的肚子,也隆起得厉害。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雪景,眼底一片冰冷。

锦儿端着一碗姜汤进来,低声道:“娘娘,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柳清鸢接过姜汤,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在喉咙里蔓延开来。她看着窗外的雪花,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生产那,她也早已布好了局。

柳如烟,你想害我?

那就看看,最后是谁,死在产房里。

东宫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女人的生产,注定不会平静。

丽姬的院子里,她正对着账本发愁。采买的账目,出了点纰漏,少了几百两银子。她知道,若是被柳如烟发现,她的好子,也就到头了。

她攥紧了拳头,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要主动出击,要在柳如烟和柳清鸢的争斗中,捞取最大的好处。

凤仪宫里,皇后看着窗外的雪景,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她叫来嬷嬷,语气凝重:“去,把太医院的院判叫来。东宫那两个,怕是要生了。本宫要亲自盯着。”

嬷嬷应声退下。

皇后靠在软榻上,轻轻叹了口气。

这东宫的天,怕是要变了。

柳如烟和柳清鸢,一个得宠,一个有相府撑腰。谁生了皇子,谁就能一步登天。

而这场争斗,注定要血流成河。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东宫的琉璃瓦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暖阁里的柳如烟,主殿里的柳清鸢,都在等待着生产的子。

一场新的厮,即将拉开帷幕。

而这深宫之中的权力游戏,从来就没有赢家。

只有无尽的算计,和永无止境的厮。

隆冬的雪,下得越发紧了,鹅毛般的雪片砸在琉璃瓦上,簌簌作响。东宫的两处院落,几乎同时响起了稳婆的呼喝声,惊得檐下的铜铃不住晃动。

绮罗院的暖阁里,地龙烧得旺,满室氤氲着艾草与参汤的热气。柳如烟躺在铺着三层锦褥的产榻上,鬓发被冷汗濡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紧咬着牙关,纤细的手指攥着锦被,指节泛白,一声声压抑的痛呼从喉间溢出,听着便让人心碎。

“殿下,娘娘使劲!再使劲!”稳婆是太医院精挑细选的老手,额角也渗着汗,“孩子的头已经露出来了!”

赵珩守在帘外,急得团团转,厚重的宫门被他踱得咚咚作响。他时不时攥着内侍的胳膊追问:“烟儿怎么样了?可还撑得住?”声音里的焦灼,连风雪都盖不住。

云袖守在榻边,帕子换了一条又一条,低声在柳如烟耳边道:“小姐,撑住。一切都安排好了。”

柳如烟睫羽颤了颤,睁开眼的瞬间,眼底的柔弱褪去几分,只剩一片冷定。她借着痛呼的掩饰,咬着云袖的手腕低语:“盯着那两个新来的稳婆,别让她们坏了事。”

那两个稳婆,是柳清鸢借着相府的势力,塞进来的人。

而主殿里,却是另一番光景。地龙烧得半温不火,窗缝里漏进的寒风,刮得烛火摇摇欲坠。柳清鸢躺在硬板床上,身下只垫了一层旧褥子,她死死咬着唇,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没有太医守着,只有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动作生疏地替她擦汗。

“废物!”柳清鸢疼得浑身发抖,却依旧压低声音骂道,“这点事都办不好?绮罗院那边有动静了吗?”

锦儿缩在角落,冻得脸色发青,颤声道:“娘娘,绮罗院那边闹得凶,怕是……怕是快生了。”

柳清鸢眼底闪过一丝狠厉,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告诉那两个稳婆,事成之后,相府保她们全家富贵!若敢失手,让她们死无全尸!”

她要的,是柳如烟的孩子,一尸两命。

雪越下越大,东宫的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焦灼。

约莫半个时辰后,绮罗院的暖阁里,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

“生了!生了!是个皇子!”稳婆抱着襁褓,喜得声音都在发颤。

赵珩几乎是踹开帘子冲进去的,一眼就看见柳如烟虚弱地瘫在榻上,脸色白得像纸,唇角却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他扑到榻边,握住她的手,声音哽咽:“烟儿,辛苦你了。”

柳如烟看着他,泪水滚落下来,声音柔得像一滩水:“殿下,你瞧,是个男孩。”

云袖抱着襁褓凑过来,襁褓里的婴儿眉眼精致,哭声响亮。赵珩看着孩子,眼底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可就在这时,一个新来的稳婆突然扑过来,嘴里喊着“让奴婢瞧瞧小皇子”,手却朝着襁褓的要害处掐去!

“大胆!”云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将她摁在地上,“来人!拿下这个贱人!”

侍卫冲进来,将那稳婆捆了个结实。另一个稳婆想趁乱溜走,也被堵了个正着。

“说!是谁指使你的!”云袖厉声喝道,脚踩在那稳婆的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稳婆吓得魂飞魄散,哭喊着:“是太子妃!是太子妃娘娘指使奴婢的!她说……她说要让小皇子活不成!”

这话一出,满室俱静。赵珩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而几乎是同时,主殿里也传来了一声婴儿啼哭。

“生了!是个嫡子!”嬷嬷的声音,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柳清鸢松了一口气,刚想笑,就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赵珩带着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主殿时,柳清鸢正抱着襁褓里的嫡子,浑身脱力地靠在床头。

殿内冷飕飕的,孩子的哭声微弱,衬得柳清鸢的脸色,越发惨白。

“柳清鸢!”赵珩的声音像淬了冰,指着地上被押来的两个稳婆,“你竟敢在烟儿生产的时候,派人害她的孩子!你好大的胆子!”

柳清鸢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强作镇定:“殿下,你血口喷人!这是柳如烟陷害我!”

“陷害?”赵珩冷笑一声,将一个锦袋扔在她面前,“这是从你派去的稳婆身上搜出来的!里面是迷药和银针!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锦袋里的东西滚落出来,在昏暗的烛火下,闪着冷光。两个稳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磕头:“太子妃娘娘!奴婢招了!是您给的奴婢银子和东西,让奴婢害柔良娣的孩子!奴婢罪该万死!”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柳清鸢辩驳。

她看着那两个稳婆,又看着赵珩眼底的寒意,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知道,自己又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殿下……”柳清鸢抱着怀里的嫡子,泪水汹涌而出,“妾只是……只是怕她的孩子,抢了我儿的前程……妾也是为了皇家的嫡子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抱着孩子的手,却死死攥紧。

赵珩看着她怀里的嫡子,眉头紧锁。

这是皇家的嫡长子,意义非凡。若是处置了柳清鸢,朝野上下,定会议论纷纷。相府那边,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目光,扫过柳清鸢苍白的脸,又想起绮罗院里,柳如烟虚弱的模样,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可他,终究是太子,不得不顾全大局。

皇后的懿旨,恰在此时传到。

“太子妃柳氏,诞下嫡长子,有功于皇家。然其心狭隘,暗害庶子,有失后妃德行。罚俸一年,禁足主殿,无旨不得出。望其好生反省,教养嫡子。”

传旨的太监声音尖细,一字一句,都像刀子,扎在柳清鸢的心上。

功过相抵。

她诞下嫡子的功劳,抵消了她暗害庶子的罪过。没有废黜,没有重罚,却比任何惩罚都要让她难堪。

罚俸一年,禁足主殿。

这和打入冷宫,又有什么区别?

赵珩听完懿旨,只冷冷地瞥了柳清鸢一眼,转身就走。他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个嫡子,脚步匆匆地,回了绮罗院。

柳清鸢看着他决绝的背影,抱着孩子,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

“柳如烟……”她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赢了……可我,不会认输……”

锦儿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主殿的门,再次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沉闷而压抑,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柳清鸢的心上。

绮罗院的暖阁里,暖意融融。

柳如烟靠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狐裘,怀里抱着襁褓里的庶子。孩子的眉眼,像极了赵珩,正睡得香甜。

赵珩坐在她身边,亲自为她端来参汤,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烟儿,辛苦你了。皇后的懿旨,你也听见了。”

柳如烟抬起头,眼底的水汽氤氲,声音柔缓:“殿下,妾不在乎那些。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她顿了顿,又轻轻咳嗽几声,带着几分虚弱道:“姐姐她……也是一时糊涂。毕竟,嫡子的前程,要紧。”

这番话,说得大度又懂事,让赵珩的心里,越发疼惜。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语气郑重:“烟儿,你这般温顺贤良,孤岂能亏待你。”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内侍,朗声道:“传孤的旨意!柔良娣柳氏,诞下庶长子,德行温厚,晋封太子侧妃,赐居绮罗院,赏黄金百两,绸缎千匹,珠宝无数!”

内侍应声退下,尖细的声音,穿透风雪,传遍了整个东宫。

“太子侧妃!”

“柔良娣晋封侧妃了!”

下人们的议论声,隐隐约约地传进暖阁里。

柳如烟靠在赵珩怀里,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侧妃。

位份仅次于太子妃。

她离那个凤位,又近了一步。

云袖站在一旁,看着满殿的赏赐,眼底满是喜色。她上前一步,低声道:“侧妃娘娘,东宫各院的主子,都派人送来了贺礼。丽姬娘娘,亲自来了,在外面候着。”

“让她进来吧。”柳如烟淡淡开口,语气平静无波。

丽姬一进门,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妾参见侧妃娘娘!恭喜娘娘晋封,贺喜娘娘诞下皇子!”

她抬起头,看着柳如烟怀里的孩子,又看着赵珩温柔的神色,心里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柳如烟扶起她,语气温和:“姐姐客气了。往后东宫的事,还要姐姐多多帮衬。”

“妾不敢当!”丽姬连忙躬身道,“能为侧妃娘娘分忧,是妾的福气!”

看着丽姬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柳如烟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

东宫的风向,彻底变了。

柳清鸢被禁足,罚俸失宠。她柳如烟,晋封侧妃,诞下庶子,独得恩宠。

如今的东宫,已是她的天下。

赵珩看着她和丽姬说话的模样,只觉得满心欢喜。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眼底满是父爱:“烟儿,咱们的孩子,该取个名字了。”

柳如烟抬眸,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算计,随即又化作温顺:“殿下是孩子的父亲,名字,自然该由殿下来取。”

赵珩想了想,笑道:“就叫赵昀吧。昀者,光也。愿他一生,都能像光一样,温暖明亮。”

“赵昀。”柳如烟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唇角的笑意,温柔而缱绻,“好名字。”

她抱着孩子,靠在赵珩怀里,眼底的野心,却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赵昀。

我的儿。

母亲定会让你,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柳如烟晋封侧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东宫。

各宫的妃嫔,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连太后那边,都赏了一尊赤金的长命锁,可见恩宠之盛。

绮罗院的门槛,几乎被踏破了。下人们进进出出,捧着琳琅满目的赏赐,脸上满是谄媚的笑。

丽姬更是鞍前马后,将采买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知道,跟着柳如烟,才有前程。

而东宫的其他下人,更是见风使舵。从前那些趋奉柳清鸢的,如今都换了一副嘴脸,对着柳如烟,毕恭毕敬,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袖看着满殿的热闹,低声对柳如烟道:“小姐,如今东宫,已是您的天下了。”

柳如烟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雪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天下?还差得远呢。”

她顿了顿,又道:“去,把皇后赏赐的补品,分一些给主殿。就说,我念及姐妹情分,给姐姐补身子。”

云袖一愣:“小姐,柳清鸢她……”

“皇后要的是平衡。”柳如烟淡淡道,“我便给她平衡。”

她知道,皇后虽然晋封了她,却也在提防着她。她不能做得太过,否则,只会引火烧身。

云袖恍然大悟,连忙应声退下。

柳如烟看着怀里熟睡的赵昀,眼底的笑意,渐渐冰冷。

柳清鸢,你以为诞下嫡子,就能高枕无忧吗?

太天真了。

只要我还在,只要赵珩还宠着我,你的嫡子,永远都比不上我的昀儿。

而主殿里,却是一片死寂。

柳清鸢抱着怀里的嫡子,坐在窗前。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锦儿端着一碗冷掉的鸡汤进来,低声道:“娘娘,喝点鸡汤吧。”

柳清鸢看都没看一眼,目光落在窗外的雪景上,声音沙哑:“绮罗院那边,很热闹吧?”

锦儿低下头,不敢说话。

“热闹好啊。”柳清鸢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直流,“越热闹,摔下来的时候,就越疼。”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嫡子。孩子的眉眼,也像极了赵珩,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柳清鸢的眼底,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被恨意取代。

“儿啊……”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声音温柔得可怕,“母亲定会让你,坐上太子之位。柳如烟和她的孽种,母亲会一个个,都除掉……”

锦儿看着她疯狂的模样,吓得浑身发抖。

窗外的雪,依旧在下。

东宫的两座院落,一暖一冷,一闹一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柳如烟靠在软榻上,享受着无上的恩宠,野心勃勃地规划着未来。

柳清鸢坐在窗前,抱着嫡子,蛰伏待时,等待着翻盘的机会。

而那两个刚出生的孩子,一个被捧在手心,一个被冷落在旁。他们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纠缠一生。

风雪,笼罩了整个东宫。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远没有结束。

它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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