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客厅那面巨大的投影墙闪烁了两下,雪花点散去,画面逐渐清晰。
谢惊蛰盘腿坐在真皮沙发上,怀里抱着个特大号的搪瓷盆。盆里装的不是爆米花,而是一堆刚从后院墙底下抠出来的“眼球果”。
这原本是葡萄,被她随手改了个词条,现在吃进嘴里会有爆浆的口感,咬破时还会发出一声轻微的惨叫,非常解压。
“画面有点抖啊。”
谢惊蛰抓起一颗还在转动的眼球丢进嘴里,“咔嚓”一咬,汁水四溅。
“看来毒蛇先生跑得挺急,连防抖云台都忘了开。”
投影画面正中央,是一扇朱红色的厚重木门。
视角随着走路的动作上下颠簸——这是谢惊蛰临别前送给毒蛇的小礼物。把他领口的那颗纽扣,改成了一只【深渊偷窥者的眼球(直播版)】。
不需要网络,不需要信号,直接视网膜同频传输。
画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那是毒蛇在调整呼吸。他站在那扇门前,整理了一下被汗水浸透的衣领,把那个装着狙击枪的大提琴盒子往地上一顿。
“砰!”
他一脚踹开了大门。
……
谢家别院,议事厅。
原本庄严肃穆的家族重地,此刻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和焦躁不安的气息。自从昨晚祠堂那一劫,谢气大伤,家主谢远山还在ICU里抢救,如今坐镇的是谢家二爷,谢震虎。
谢震虎是个典型的武斗派,满脸横肉,手里转着两颗实心钢球,转得咔咔作响。他正对着底下几个瑟瑟发抖的管事发火。
“废物!都是废物!暗网那边还没消息吗?十个亿撒出去,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大门被踹开的巨响让他手里的钢球一停。
满屋子的视线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毒蛇背着琴盒,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身上的潜行服还没换,沾满了泥土和草屑,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亮得吓人,像两把刚刚磨好的剔骨刀。
谢震虎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两步迎上去:“毒蛇?你回来了!怎么样?那个妖女的人头呢?”
周围的几个供奉也松了口气,纷纷露出讨好的笑。
毒蛇停下脚步,站在距离谢震虎五米远的地方。
他没有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购物小票——那是他刚才在路边便利店买烟时的收据,但现在在他眼里,这就是那份价值十亿的“人合同”。
“谢二爷。”
毒蛇的声音沙哑,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火,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我是来谈售后的。”
谢震虎眉头一皱,脚步顿住:“售后?什么售后?人了吗?了就把头拿出来,剩下的尾款少不了你的。”
“尾款?”
毒蛇突然笑了。
他笑得极其狰狞,嘴角几乎咧到了耳。他猛地把那张小票摔在地上,唾沫星子喷了谢震虎一脸。
“你他妈还有脸跟我提钱?!”
“老子在这一行了十五年!十五年!从来都是童叟无欺,假一赔十!”毒蛇指着自己的鼻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结果呢?你们谢家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谢震虎被喷懵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你……你发什么疯?你要什么我们给什么,那是特制的破魔弹,那毒药是深渊提取物……”
“放屁!”
毒蛇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辩解。
他反手拉开琴盒的拉链,动作快得像闪电,一把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抬起,直指谢震虎的脑门。
“破魔弹?你管那个能炸出一地玫瑰花瓣的玩意儿叫破魔弹?!”
“深渊毒药?老子在那水箱里倒进去的是高乐高!还是加糖特浓版的!那个妖女喝得直打饱嗝,还问我要不要续杯!”
毒蛇的眼珠子通红,那是被“欺诈”后的歇斯底里。
“老子的职业生涯!老子的信誉!全被你们这群卖假货的骗子给毁了!我今天是代表广大消费者来维权的!”
全场死寂。
谢震虎张大嘴巴,手里的钢球“当啷”一声砸在脚背上,但他连疼都忘了喊。
玫瑰花?高乐高?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疯了……这人疯了……”旁边的管家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快!快拦住他!”
“晚了!”
毒蛇怒吼一声,“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深渊修正版条款,遇到欺诈行为,商家必须肉偿!拿命来偿!”
“砰!”
枪响了。
但不是狙击枪,那玩意儿在室内施展不开。毒蛇另一只手从腰间拔出那把经过改装的大口径沙鹰,对着谢震虎的大腿就是一枪。
血花飞溅。
谢震虎发出一声猪般的惨嚎,整个人想往后躲,但那颗直接打断了他的膝盖骨,让他像截木头桩子一样跪倒在地。
“啊——!我的腿!给我了他!了他!”
谢震虎捂着断腿在地上打滚,血瞬间染红了地毯。
议事厅瞬间炸了锅。
周围那几个重金聘请的供奉终于反应过来。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怒吼一声,身上爆发出淡黄色的灵能光晕,一左一右朝着毒蛇扑去。
“来得好!暴力抗法是吧?罪加一等!”
毒蛇不仅不退,反而更加兴奋。他在认知被修改的状态下,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是维权路上的孤勇者。
他丢掉琴盒,双手持枪,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跳起了死亡之舞。
“砰砰砰砰——!”
枪声震耳欲聋,每一颗都带着他对“假货”的痛恨。
一名供奉刚冲到面前,就被一枪轰碎了护体灵光,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了博古架,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这就是你们的售后态度?啊?这就是大世家的嘴脸?”
毒蛇一边开枪一边咆哮,眼泪都流下来了,那是委屈的泪水。
“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为什么要我!”
他一个滑跪,避开另一名供奉劈来的长刀,反手一枪打对方的膝盖。
“假货!全是假货!连你们的功夫都是假的!”
……
“噗——咳咳咳!”
云顶天阙的别墅里,谢惊蛰差点被一颗眼球果噎住。
她拍着口,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人才,真是个人才。”
她抓起旁边的遥控器,把音量调大。
画面里,谢家别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桌椅板凳横飞,鲜血和木屑齐舞。那个平里威风八面的谢二爷,此刻正像条断了脊梁的癞皮狗,拖着那条断腿往桌子底下钻。
“别……别我……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吗!”谢震虎哭喊着,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
毒蛇一脚踹翻桌子,枪口抵在谢震虎的裤上。
“钱?你这是在侮辱我的维权决心!”毒蛇唾沫横飞,“这是原则问题!退一赔三!加上精神损失费,我要你们谢家的一条胳膊一条腿,不过分吧?”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谢惊蛰在屏幕外附和道,甚至还举起手里的眼球果碰了个杯。
不过,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画面边缘,一道极其晦涩的阴影正在快速近。
那是谢家的底蕴,真正的高手出手了。
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画面猛地剧烈晃动了一下,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毒蛇的咆哮声戛然而止。
视角掉落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最后定格。
透过那个被改成摄像头的纽扣,谢惊蛰看见了一双穿着布鞋的脚,还有倒在血泊中、脑袋和身体分了家的毒蛇。
直到死,毒蛇的那双眼睛还瞪得滚圆,死死盯着躲在墙角的谢震虎,眼神里充满了“投诉无门”的悲愤。
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他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满屋子的狼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二爷,没事吧?”老者收剑入鞘,声音冰冷。
谢震虎被人从桌子底下拖出来,疼得满头大汗,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他看着毒蛇的尸体,又看看自己废掉的腿,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
谢震虎牙齿咬得咯咯响,“把这事压下去!绝对不能传出去!要是让外人知道我们谢家被自己请的手给挑了,谢家的脸就丢尽了!”
“晚了。”
屏幕外的谢惊蛰把最后一点果汁舔净,从沙发上站起来。
她打了个响指,切断了直播信号。
投影墙重新变成了一片雪花。
“脸这种东西,既然你们不要,那我就帮你们撕净点。”
她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那个纽扣摄像头不仅能直播,还顺带录了个像,并且贴心地自动剪辑成了三分钟的高燃短视频。配上《正道的光》BGM,简直完美。
发送对象:暗网论坛、京城各大世家私密群、以及……特事局内部交流网。
做完这一切,谢惊蛰伸了个懒腰,点开那个备注为“提款机”的号码——那是谢远山的私人手机。
虽然那老东西现在应该还在ICU里挺尸,但这并不妨碍他接收一点来自女儿的问候。
编辑短信:
【亲爱的父亲大人:
送您的礼物还喜欢吗?
听说二叔的腿脚不太好,我特意派了个理疗师过去帮他松松骨。
这次是上门服务,下次,我就亲自来取那本还没改完的族谱了。
PS:您那十个亿的退款,我已经帮您捐给精神病院了,希望能给您预留个床位。
——您最孝顺的女儿,惊蛰。】
发送。
……
京城第一人民医院,顶层特护病房。
心电监护仪发出有节奏的滴答声。
谢远山脸上扣着氧气面罩,浑身满了管子。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那是用谢家珍藏的“续命丹”吊回来的。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守在床边的管家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抖着手把手机递到了谢远山眼前。
“家……家主,大小姐……不,那个妖女发来的。”
谢远山眼皮颤动,费力地睁开眼。
浑浊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一秒。两秒。三秒。
“滴——滴——滴——!”
原本平稳的心电图突然开始疯狂报警,数值像过山车一样飙升。
谢远山猛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荷荷”的风箱声,一口老血直接喷在氧气面罩上,把透明的面罩染得通红。
“家主!家主!”管家吓得魂飞魄散,按着呼叫铃狂喊医生。
谢远山死死抓着床单,指甲崩断,鲜血渗出来。
他没死。
但这比死还难受。
手反水,二弟残废,谢家在暗网成了笑柄,连带着整个京城圈子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现实手段……已经没用了。
那个孽障在现实里有特事局护着,有那种诡异的能力傍身,常规的刺本就是送菜。
“呼……呼……”
谢远山大口喘着气,眼神里的疯狂逐渐压过了愤怒。他松开手,任由手机滑落在被子上。
既然现实里不死你。
那就换个战场。
还有两天。
《旧神庭》公测就要开启了。
到了那个时候,现实与游戏的界限将会模糊,秩序将会崩塌。谢家在内测期间布局了整整三年,培养了上千名精锐玩家,掌握了无数隐藏资源和神级道具。
在现实里,她是拥有诡异能力的变数。
但在游戏里,谢家就是规矩,就是天!
谢远山颤抖着手,摘下满是血污的氧气面罩,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声音对管家下令:
“传令下去。”
“召回所有在外历练的直系子弟。启用‘天神计划’。”
“公测开启的那一刻,就是谢家全族围猎之时。”
老人的眼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凶光。
“不惜一切代价,在新手村……堵死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