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北平城里租下的一处僻静院落,众人看着满院子大大小小的包裹,都还处在激动和后怕交织的情绪中。
“龙师傅,这么多宝贝,咱们放哪儿啊?”张秃子搓着手,既兴奋又发愁。这可都是国宝,万一被本人发现,大家伙儿都得掉脑袋。
龙大海也很清楚,这些文物是宝贝,也是烫手的山芋,必须尽快处理。
他对众人说道:“大家辛苦了,今天的事,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李大哥,从现在起,这个院子的安保就交给你了,除了我们自己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铁柱拍着脯保证:“龙先生放心,有我李铁柱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来!”他现在对龙大海已经改了称呼,透着一股尊敬。
安顿好之后,龙大海把苏梦凡和赵老叫到一间屋子里。
赵老是龙大海派人连夜请来的,老头子一进院子,看到那些刚出土还带着泥土气息的宝贝,激动得差点当场跪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祖宗”。
“赵掌柜,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龙大海开门见山,“这批文物,我们必须尽快处理掉。我的想法是,分三步走。”
他伸出三手指:“第一,将其中价值最高、最珍贵的几件,比如那件元青花玉壶春瓶,还有几幅宋元书画,想办法秘密送往南方。我记得您在南京和上海都有一些信得过的故交,这件事,可能要麻烦您出面联络。”
赵老立刻点头:“没问题!保护国宝,我这把老骨头豁出去了!”
“第二,”龙大海继续说道,“挑选一部分价值相对普通,但又容易出手的玉器和青铜器,尽快卖掉,换成钱。我们现在急需一笔资金,用来打通关系、安置人手,更重要的是,为以后支援抗战做准备。”
“这个也好办。”赵老说道,“北平城里,还是有几个心怀国家的爱国富商的,他们肯定愿意出钱,把这些宝贝留在咱们中国人自己手里。”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龙大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我们这次动静不小,本人肯定会疯了一样地追查。我们必须找个替死鬼,把本人的注意力引开。”
“替死鬼?”苏梦凡和赵老都愣住了。
龙大海冷笑一声:“玲珑斋的王掌柜,不是一直眼红我们聚宝阁吗?这次,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第二天,整个北平的古董圈都炸了锅。
西山发现元代大墓,结果里面的宝贝在一夜之间被人盗掘一空,连本人都扑了个空!
军驻北平情报处的龟田一郎气得摔碎了自己心爱的茶杯,立刻命令手下的汉奸走狗,伪警察局副局长刘怀安,对全城的古董店、当铺进行拉网式排查,务必要把这批国宝找出来。
一时间,琉璃厂一带风声鹤唳,家家自危。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条小道消息,开始在琉璃厂的茶馆和酒肆里悄悄流传:
“听说了吗?玲珑斋的王掌柜,最近发了笔横财!”
“什么横财?”
“听说他从乡下收了一批刚出土的元代宝贝,正藏在店里,准备等风声过了就倒卖到上海去呢!”
这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很快就传到了刘怀安的耳朵里。
刘怀安对王掌柜这个人也有所耳闻,知道他贪婪狡诈,为了钱什么都得出来。这种人,最有可能这种盗墓销赃的买卖。
当天下午,刘怀安就带着一队伪军,气势汹汹地包围了玲珑斋。
“刘局长,您这是……?”王掌柜看到这阵仗,吓得两腿发软,连忙堆着笑脸迎了出来。
“少废话!”刘怀安一脚把他踹开,“给我搜!仔仔细细地搜!连耗子洞都不能放过!”
伪军们如狼似虎地冲进玲珑斋,把店里翻了个底朝天。
王掌柜心里咯噔一下,他虽然贪,但盗掘皇陵这种掉脑袋的事他可不敢。他哭丧着脸喊道:“冤枉啊刘局长!我这是正经生意,哪有什么元代宝贝啊!”
“有没有,搜了才知道!”刘怀安冷哼道。
起初,伪军们确实什么都没搜到。就在王掌柜以为能逃过一劫,心里刚松了口气时,一个伪军在后院的柴房里,从一堆烂木头底下,翻出了一个用油布包着的小盒子。
“报告局长!这里有发现!”
刘怀安精神一振,立刻走过去,一把抢过盒子打开。
盒子里,是一块雕刻着龙纹的元代白玉牌,玉质温润,雕工精湛,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泥土气息。
这块玉牌,正是龙大海让张秃子手下的一个小偷,趁着夜色偷偷放进玲珑斋柴房的。东西是真的,是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但又不是最顶级的货色,拿来当证物,正好。
“王掌柜,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话说?”刘怀安举着玉牌,在王掌柜眼前晃了晃。
王掌柜看到那块玉牌,整个人都傻了,他本不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
“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王掌柜跪在地上,抱着刘怀安的大腿哭喊。
“冤枉?哼,到了宪兵队,跟龟田太君慢慢说你去吧!带走!”刘怀安一脚踢开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王掌柜像条死狗一样被拖走了,玲珑斋也被当场查封。
消息传到聚宝阁,孙二和伙计们都惊呆了,随即又感到一阵后怕和解气。他们现在才明白龙大海那句“送他一份大礼”是什么意思。
这手段,太狠了!也太高明了!
龙大海对此却没什么表示,只是吩咐赵老:“王掌柜进去了,玲珑斋那铺子,本人肯定要拍卖。您找个可靠的人,想办法用最低的价钱盘下来。聚宝阁,也该扩一扩了。”
赵老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心思却深如大海的年轻人,心里又是敬佩又是畏惧,连忙点头去办了。
几天后,龙大海的计划顺利完成。
一部分文物通过爱国富商的渠道,换来了一大笔现金,足足有五万大洋。这笔钱,成了龙大海的第一笔抗战基金。
最重要的那几件国宝,也在赵老的安排下,分批装进了运送药材和布匹的商船,悄悄运往了南方。
而玲珑斋的铺面,也被赵老通过关系,用一个极低的价格盘了下来。两家店铺打通,新的“聚宝阁”规模扩大了一倍不止,在琉璃厂里,俨然成了数一数二的大店。
龙大海站在焕然一新的店铺里,心里没有太多喜悦。
他知道,扳倒一个王掌柜,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敌人,是龟田,是刘怀安,是整个侵华军。
北平,已经成了一座牢笼。要想做更多的事,救更多的文物,支援前线的抗战,就必须去一个更大的舞台。
他的目光,投向了地图上的那个城市——上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