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基座上睁开眼时，已是正午。
暗红色的日光从义庄屋顶的破洞斜射而入，在地面切割出几块明亮的光斑。光斑边缘，灰尘在空气中缓慢浮动，像某种微型星云。
【幽冥能量：162/300（恢复中）】
【阴德：297/500】
恢复速度比预想中快。据点加成加上自然恢复，每小时能回4点能量，照这个速度，明天就能攒够召唤阴神所需。
他站起身，活动有些僵硬的身体。赵德海还跪在原处，像一尊雕塑。猩红的眼睛半闭着，但林默能感觉到，尸傀始终保持着某种警戒状态。
“有人靠近吗？”林默问。
赵德海缓缓抬头：“西面……三里外……三个活人……气息阴冷……”
三个活人。是苏婉说的往生教？
林默走到义庄门边，从门缝向外望去。坟山寂静，连鸟鸣都没有。但在幽冥视野中，西面方向有三团暗红色的光晕正在缓慢移动——不是鬼物的黑色阴气，也不是活人的橙黄暖光，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污浊的暗红。
“他们往这边来？”林默问。
“是……沿山道……直指此处……”赵德海嘶哑的声音里有一丝困惑，“他们……知道义庄……”
知道义庄。这就有意思了。
林默退回厅堂中央，快速思考。义庄位置隐蔽，周围坟包环绕，从山道上看不到。除非对方有特殊手段定位，或者……他们本来就冲着这里来的。
“能判断实力吗？”
赵德海沉默片刻，似乎在感知：“一个……与红衣相当……两个……略弱……”
一个怨鬼级中阶，两个怨鬼级低阶。如果是人类驭鬼者，这配置已经相当可观。
林默看了眼自己的状态。162点能量，拘魂锁，再加上赵德海和据点压制。胜算……五五开。
“准备迎敌。”他简短下令。
赵德海缓缓站起。百年尸傀的身高超过一米九，站起来时几乎顶到房梁。破烂的官服下摆拖地，猩红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中亮起两点寒光。
“遵……命……”
义庄内温度骤降。不是之前那种阴寒，而是更加凝实的、带着杀意的冷。地面凝结出薄霜，以赵德海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林默走到供桌旁——虽然桌子倒了，但桌板还算完整。他将其立起，作为简易掩体。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水果刀，想了想，又放下。
对付驭鬼者，物理武器用处不大。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感知掌心纹路。纹路微微发热，幽蓝光芒在皮肤下流转。系统面板在脑海中展开，可兑换列表里有一项让他停留：
【幽冥鬼眼：临时赋予‘洞察’能力，可看破伪装、感知弱点。消耗：30能量，持续10分钟。】
兑换。
凉意涌入双眼。再睁开时，世界变得不同——不是幽冥视野的灰白基调，而是更加细致、更加“深入”的视角。他能看见空气中阴气流动的轨迹，能看见赵德海体内那团暗红色的怨气核心，能看见义庄墙壁上残留的古老符文正在缓慢呼吸。
以及，三里外那三团暗红光芒的详细信息：
【目标1：人类驭鬼者（往生教·牧魂人）】
【等级：怨鬼级中阶】
【契约灵体：哭丧鬼（怨鬼级低阶）、吊死鬼（怨鬼级低阶）】
【状态：灵力充盈，恶意满溢】
【目标2/3：人类驭鬼者（往生教·信徒）】
【等级：怨鬼级低阶】
【契约灵体：游魂×3（各）】
【状态：灵力中等，情绪亢奋】
洞察效果甚至显示了对方的大致装备：牧魂人腰间有法器波动，两个信徒背包里藏着某种阴性能量结晶。
果然是往生教。
林默收回视线，看向赵德海：“他们契约了鬼物。你有把握对付同级别的灵体吗？”
赵德海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猩红眼眸闪烁：“鬼物……无智……罪魂……有百年积累……”
意思是，同样是怨鬼级，但百年尸傀的战斗经验和灵智远胜普通鬼物。再加上据点压制……
“那个牧魂人交给我。”林默说，“你对付两个信徒。速战速决。”
“遵……命……”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林默靠在供桌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平稳有力。穿越前他只是个研究生，连打架都没打过几次。现在却要面对真正的生死搏杀。
紧张，但不恐惧。掌心纹路持续散发着某种镇定效果，像是在说：你是阴天子，这些都是你的臣民——哪怕他们想造反。
一刻钟后，脚步声传来。
很轻，刻意放轻，但在绝对寂静的坟山中依然清晰。三个人，踩在枯草上的沙沙声，偶尔有碎石滚落。
他们在义庄外十米处停下。
“就是这里？”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阴气浓度没错，昨晚的能量爆发点就是这儿。”
“小心点。”另一个声音更沉稳些，是牧魂人，“能引发那种规模的能量爆发，不管是人是鬼都不简单。”
“怕什么。”第三个声音尖细，像是女人，“咱们有三个人，还有圣教赐下的‘镇魂铃’。就算里面是只凶煞，也能收服。”
镇魂铃。林默记住了这个词。
短暂的沉默后，牧魂人下令：“破门。”
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快，更重。三个人同时冲向义庄大门。
就在他们踏入义庄范围五米内的瞬间——
【领地压制生效】
【范围内所有敌对单位全属性下降30%】
门外传来一声惊叫：“我的灵力——！”
话音未落，义庄大门轰然向内炸开！
不是被撞开，而是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直接轰碎。木屑飞溅中，三道黑袍身影冲入厅堂。白色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眼睛的位置——那里是两团跳动的暗红色火焰。
为首的黑袍人身材高大，正是牧魂人。他左手持一根白骨法杖，顶端悬挂三个铜铃；右手拖着一道虚影——那是个穿着孝服、不断啜泣的女人形象，哭丧鬼。
身后两个信徒稍矮，一个手持招魂幡，幡面绘满扭曲符文；另一个腰间挂着一串人骨念珠，每颗念珠都散发阴气。
三人冲入厅堂的瞬间，同时愣住。
他们看见了基座，看见了基座旁的林默，看见了厅堂深处那个身高近两米、穿着清朝官服的恐怖尸傀。
“这是……”持幡的信徒声音发颤。
牧魂人反应最快，白骨法杖一挥，铜铃叮当作响：“动手！先杀活人！”
哭丧鬼尖啸扑向林默。那是个面容惨白的女人，七窍流血，声音能扰乱心神。尖啸入耳，林默只觉得头晕目眩，动作慢了半拍。
但下一秒，掌心纹路自动亮起。
幽蓝光芒如潮水般涌出，瞬间驱散所有负面效果。林默恢复清醒时，哭丧鬼的爪子已经到面前。
他没有躲。
左手抬起，手臂上的拘魂锁纹身骤然活了过来！黑色锁链从皮肤下窜出，迎风就长，瞬间化作三米长的实体锁链，末端尖钩寒光闪烁。
“锁！”
锁链如毒蛇般缠绕而上，精准捆住哭丧鬼的脖颈。鬼物发出凄厉惨叫，挣扎着想逃，但锁链越收越紧，表面符文亮起，每亮一次，哭丧鬼的身影就淡一分。
【拘魂锁生效】
【目标：哭丧鬼（怨鬼级低阶）】
【禁锢强度：高】
【预计完全收服时间：45秒】
45秒太长了。林默手腕一抖，锁链猛地收紧——
“咔嚓。”
不是骨骼断裂声，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破碎的声音。哭丧鬼的惨叫戛然而止，整个身体如烟雾般崩散，最后只剩下一小团精纯的阴气，被锁链吸收。
【成功收服：哭丧鬼】
【获得：幽冥能量×20，阴德×10】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牧魂人面具下的眼睛瞪大：“这不可能——！”
他法杖急挥，另外两个铜铃同时炸响。铃声化作音波，肉眼可见的黑色波纹扩散开来。厅堂内所有物体都在震颤，地面灰尘扬起，墙壁簌簌落灰。
这是范围攻击。
林默感觉耳膜刺痛，视线模糊。但他不退反进，一步踏前，左手锁链再次甩出！
这次目标是牧魂人本人。
锁链穿过音波，速度稍减，但依然精准缠向牧魂人的脖颈。牧魂人急忙后撤，同时从怀中掏出一张黑色符纸，咬破舌尖喷上一口血雾。
符纸燃起绿色火焰，化作一面鬼脸盾牌，挡在锁链前方。
“铛——！”
金属碰撞般的巨响。锁链被弹开，鬼脸盾牌也出现裂纹。
趁这空隙，牧魂人急速念咒，白骨法杖顶端剩余两个铜铃脱离，悬浮空中，开始高速旋转。
“阴铃索命，魂飞魄散！”
铜铃旋转成两道黑色旋风，一道袭向林默，一道袭向赵德海。
而另一边，两个信徒也没闲着。持幡者摇动招魂幡，幡面涌出三道游魂，扑向赵德海；持念珠者将念珠扯断，十三颗人骨念珠飞射而出，每颗都化作一张鬼脸，从不同角度咬向林默。
同时面对多方攻击。
林默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不是放弃，而是将所有意识集中到掌心纹路。
他能感觉到，纹路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那不是系统，不是外力，而是属于“阴天子”这个身份本身的力量——对一切阴魂鬼物的绝对统治力。
再睁眼时，他的瞳孔变成了纯粹的幽蓝色。
“跪下。”
两个字，很轻，但穿透所有噪音，在每个人、每个鬼的耳边响起。
不是声音，是命令。
是法则。
袭向林默的黑色旋风骤然停住，铜铃当啷落地。十三颗鬼脸念珠在半空中凝滞，然后一颗接一颗爆开，化作黑烟消散。
扑向赵德海的三道游魂，直接在空中跪下，瑟瑟发抖。
两个信徒腿一软，真的跪倒在地，面具下的眼睛充满恐惧，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只有牧魂人还在硬撑。他双膝颤抖，面具下渗出鲜血，但咬着牙没有跪：“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默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走向牧魂人，每一步都像踩在对方心脏上。
走到距离三步时，牧魂人终于撑不住，单膝跪地，法杖脱手。
林默俯视着他，幽蓝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往生教为什么来这里？”
“我……我不能说……”牧魂人声音嘶哑，“说了……圣教不会放过我……”
“那我现在就不放过你。”林默左手抬起，拘魂锁的尖钩抵住牧魂人的面具，“你可以选。”
短暂的沉默。
牧魂人肩膀垮了下来：“这处义庄……是古代的‘阴驿’……连通阴阳的节点之一……圣教需要这些节点……布置大阵……”
“什么大阵？”
“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定位和清除障碍……”牧魂人喘息着，“昨晚这里爆发异常能量……上头怀疑有觉醒者占据……派我们来查看……”
“查看？”林默看了眼破碎的大门，“你们查看的方式挺特别。”
牧魂人沉默了。
林默收起锁链，但幽蓝瞳孔依旧盯着对方：“你们教内，像你这样的牧魂人有多少？”
“江城区……十二个……”
“更高等级的呢？”
“有……有‘司祭’……还有‘主教’……”牧魂人声音发颤，“主教级的大人……能御使凶煞……”
凶煞级。比怨鬼更高一级的存在。
林默记下这些信息，又问：“你们的总部在哪？”
“我不知道……每次集会……地点都不同……”
看来是问不出更多了。林默退后一步，看向赵德海：“交给你了。”
尸傀猩红的眼眸亮起，走向两个跪地的信徒。
“不——不要杀我们！我们愿意投降！”持幡者尖叫。
“圣教……圣教会为我们报仇的……”持念珠者咬牙道。
赵德海没有理会，伸出青黑色的双手，按在两人头顶。黑气从尸傀掌心涌出，钻入信徒七窍。两人剧烈抽搐，几秒后瘫软倒地，生机断绝。
牧魂人看着这一幕，面具下的眼神绝望。
“该你了。”林默说。
牧魂人突然大笑，笑声凄厉：“你杀了我也没用……圣教的大计已经启动……这江城……很快就是人间鬼域……你们都得死……都得——呃！”
声音戛然而止。
赵德海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捏碎了心脏。牧魂人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又抬头看向林默，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倒地身亡。
厅堂内恢复寂静。
三具尸体，一地狼藉。
林默眼中的幽蓝褪去，恢复正常。他感觉一阵虚脱——刚才那种状态消耗巨大，现在能量槽只剩32点。
但收获也大。
【击败往生教小队】
【获得：幽冥能量×60（总计92），阴德×80（总计377）】
【缴获：白骨法杖×1（受损），招魂幡×1，人骨念珠×13（损毁），阴气结晶×5】
还差123阴德，208能量，就能召唤阴神。
林默走到牧魂人尸体旁，捡起那根白骨法杖。法杖入手冰凉，顶端三个铜铃碎了两个，剩下一个也布满裂纹。系统鉴定显示：
【白骨法杖（受损）】
【品质：凡品】
【效果：增幅阴系术法威力（当前增幅：15%）】
【可修复：需幽冥能量×50，阴气结晶×3】
暂时用不上。林默将其收入系统空间——这是新解锁的功能，有一个立方米大小，能存放非活物。
招魂幡和人骨念珠品质更低，但分解后能得到一些材料，先留着。
阴气结晶倒是好东西，每块能提供10点幽冥能量，相当于十个小时的自然恢复。五块就是50点。
林默直接吸收了三块，能量槽涨到142点。
还剩两块备用。
他看向赵德海。尸傀正在检查尸体，从牧魂人怀中摸出一块黑色木牌，递给林默。
木牌巴掌大小，正面刻着扭曲的符文，背面是一行小字：“往生教·江城第七牧区·牧魂人·李魁”。
身份牌。
还有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展开后，是一幅手绘的地图，标注着江城范围内的十几个红点。其中一个红点就在西郊老坟山，旁边写着“阴驿（疑似）”。
地图边缘有备注：“七月十五，鬼门开，大阵启。”
七月十五，中元节，鬼节。
今天是七月十一。
还有四天。
林默收起地图和木牌，看向义庄外。暗红色的日光已经开始西斜，黄昏将至。
往生教的大阵，阴驿节点，鬼门开……
这些碎片信息拼凑起来，指向一个糟糕的结论：四天后，江城可能会发生极其恐怖的事情。
而他，需要在那之前，拥有足够的实力自保，甚至阻止。
“清理一下。”林默对赵德海说。
尸傀开始搬运尸体。林默则走到基座旁，盘膝坐下，开始恢复能量。
掌心纹路微微发热，像是在提醒他：时间不多了。
窗外，血色的夕阳将整座坟山染红。
而在山脚更远处，更多的黑袍身影，正从不同方向，悄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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