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灵苏醒后的第三天,陈默还处于一种微妙的恍惚状态。
镜子不再只是一件物品,而是一个有意识的存在,一个住在镜子里的“房客”。他能感觉到镜灵的存在,像背景噪音,恒定而持续——当陈默集中精神时,能听到镜灵思维的回响,感受到它能量的脉动。大多数时候,镜灵保持沉默,像是在观察,在学习,在适应这个苏醒后的世界。
特别事务局对那晚的事件进行了彻底调查。三个能量体的攻击留下了足够多的痕迹:扭曲的能量场残留,被破坏的防护设备,还有附近街区大规模的电子设备故障。王教授带着团队在公寓里待了整整两天,收集数据,分析样本,试图重建事件经过。
“能量释放达到六级顶峰,接近七级阈值。”王教授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很大,“这种级别的能量爆发,理论上足以引发区域性异常事件,但实际影响却被精确控制在极小范围内。这不科学。”
“什么意思?”林雨问。
“意思是,能量释放者有着惊人的控制力。”王教授转向陈默,“陈先生,你能解释这是怎么做到的吗?”
陈默早已准备好说辞:“镜子有自我保护机制。当感知到严重威胁时,会释放储存的能量进行反击。具体原理我不清楚,可能是历代守契人积累的某种应急程序。”
这个解释半真半假。镜灵确实是镜子的守护者,反击也确实是它发起的。但陈默隐瞒了镜灵有独立意识这一点——这是他和镜灵达成的默契:在完全了解各方立场之前,镜灵的存在是最高机密。
“应急程序…”王教授若有所思,“有可能。一些高活性异常物品确实有类似特性。但能达到这种控制精度…我需要更详细的数据。”
他看向陈默,眼神中带着期待:“陈先生,你能否配合我们做一些测试?在受控环境下触发镜子的自我保护机制,研究其工作原理?”
陈默摇头:“抱歉,我不确定能否安全触发。而且,那种级别的能量释放对我消耗很大。”
这是实话。虽然镜灵承担了大部分能量输出,但作为连接桥梁,陈默也承受了相当大的负荷。事后他睡了整整十六个小时,醒来时还头痛欲裂。
林雨似乎看出了陈默的疲惫:“王教授,测试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重要的是陈先生的安全。昨晚的攻击明显是有预谋的,对方知道这里的位置,知道防护布置,甚至知道能量监测的频率。”
赵队长点头:“我们检查了附近的监控,发现了几个可疑车辆。车牌是假的,追踪不到。但根据车型和驾驶习惯判断,很可能是‘黑石’的人。”
“他们敢在城里直接攻击?”陈默皱眉。
“通常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林雨说,“但他们可能得到了某种…保障。或者,昨晚的行动本身就是测试——测试你的防御能力,测试镜子的反应,测试我们的响应速度。”
测试。镜灵也这么说。
陈默感到一阵寒意。如果昨晚只是测试,那真正的攻击会有多强?对方到底想要什么?仅仅是镜子,还是…更多?
调查结束后,特别事务局加强了防护措施。公寓周围增加了三倍的人手,所有窗户换成了防弹玻璃,门口安装了生物识别锁。陈默手腕上的报警器也升级了,现在能实时传输生命体征和位置信息,还能释放一种特殊的能量信号,干扰异常存在的感知。
但所有这些防护,在镜灵看来都不够。
“他们在防御物理层面和普通能量层面的攻击。”镜灵的声音在陈默脑海中响起,清晰而冷静,“但真正的威胁来自更高维度。契约层面的攻击,因果层面的干扰,记忆层面的侵蚀…这些都不是物理防护能抵挡的。”
陈默在脑海中回应:“你能防御这些吗?”
“部分可以。”镜灵说,“但我需要能量,需要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需要知道你作为守契人的权限边界。”
“什么意思?”
“镜子作为契约见证者,有着特定的权限和能力。但这些权限需要守契人授权才能完全激活。”镜灵解释,“历代守契人都只使用了表层功能:能量感知、简单防护、契约维持。更深层的能力——因果追溯、记忆修改、维度穿梭——需要特殊授权。”
陈默震惊:“镜子能做到这些?”
“理论上可以。但需要巨大能量,需要精确控制,也需要…道德判断。”镜灵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情绪的东西,像是忧虑,“这些能力如果滥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镜子设置了多重限制,只有真正理解责任、通过考验的守契人才能解锁。”
考验。陈默想起先祖陈文昌的警告,想起那些涌入的记忆碎片,想起梦中无数镜子映出无数自己的场景。
“我现在需要通过考验吗?”
“已经开始。”镜灵说,“昨晚你选择保护而不是逃避,选择控制力量而不是放纵,这是第一关。但还有更多。”
“什么更多?”
镜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传递了一段信息流:那是一系列模糊的场景碎片,像是未来的预兆,又像是可能的路径。
陈默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镜子迷宫中,每个岔路都通向不同的结局;看到自己面对一群黑衣人,手中镜子发出刺目的光;看到自己站在特别事务局和林雨之间,左右为难;看到镜灵完全显现,与某个巨大的存在对峙…
“这是…”
“可能的未来。”镜灵说,“镜子能窥见时间之河的支流,但无法确定哪条会成为主流。你的选择将决定路径。”
陈默沉默。这压力太大了。他原本只是想解决家族诅咒,现在却要决定自己的未来,甚至可能影响更广泛的东西。
“我需要帮助。”他诚实地说。
“我会帮你。”镜灵承诺,“但最终的选择必须由你做出。因为你是守契人,是镜子现在的主人,是契约的维护者。”
那天下午,李维民再次来访。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还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客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瘦小,驼背,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拄着一根桃木拐杖。老人的眼睛很小,但异常锐利,进门后第一时间就盯住了陈默胸前的镜子。
“陈默,这位是黄老。”李维民介绍,“湘西来的,也是一位守契人。”
守契人?陈默惊讶地看着老人。黄老点点头,没有说话,而是绕着陈默走了一圈,鼻子微微抽动,像是在嗅什么。
“镜灵醒了。”黄老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陈默心中一惊,但面上不动声色:“黄老说什么?”
“别装,小子。”黄老停下脚步,直视陈默的眼睛,“我守‘山魈契’四十年,对这类气息最敏感。你身上有镜灵的味道,新鲜,强烈,刚刚苏醒不久。”
李维民也惊讶:“黄老,您确定?”
“错不了。”黄老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只有巴掌大,边缘磨损严重,“我这也是契约镜,虽然灵性不如你那面,但能感应同类。它从进门就开始震动。”
陈默看到黄老的铜镜确实在微微震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蜂鸣声。而他胸前的镜子也有了反应——镜面温度升高,背面的纹路微微发亮。
镜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他是真的守契人。镜子很旧,灵性微弱,但契约还在。可以信任,但要谨慎。”
陈默深吸一口气:“是的,镜灵苏醒了。就在三天前。”
黄老点点头,表情复杂:“是福是祸,难说。镜灵苏醒意味着镜子进入完全态,能力大增,但也意味着责任更重,风险更高。历史上镜灵苏醒的案例不多,有好有坏。”
“黄老知道其他案例?”
“知道几个。”黄老在沙发上坐下,李维民给他倒茶,“我师父的师父,守的是‘河伯契’,镜子比我这个大多了。民国初年镜灵苏醒,帮助平息了一场大洪水,但守契人三个月后就死了,说是‘精力耗尽’。”
“另一个案例在滇西,守‘树精契’,镜灵苏醒后帮助村子躲过了一次山体滑坡,但守契人疯了,整天说树在跟他说话,最后走进森林再没出来。”
黄老看着陈默:“镜灵是双刃剑。用得好,能成大事;用不好,反噬自身。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陈默如实回答:“还好,就是有时候能听到镜灵的声音,看到一些…影像。精神消耗比较大。”
“正常。”黄老说,“镜灵苏醒初期会大量吸收守契人的精神力作为养分。你需要补充,需要休息,也需要学习如何与镜灵建立平衡的共生关系。”
李维民插话:“这也是我带黄老来的原因。黄老在守契人圈子里是前辈,经验丰富。他愿意指导你,帮助你适应镜灵苏醒后的变化。”
陈默感激地看向黄老:“谢谢黄老。”
黄老摆摆手:“别急着谢。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你要如实告诉我镜灵的能力范围和特性,帮助完善我们的研究资料。”黄老说,“第二,如果将来其他守契人需要帮助,你要尽力相助。第三…”
他顿了顿,表情严肃:“如果有一天你失控了,或者镜子失控了,我有责任采取必要措施。可能是限制,可能是封印,在最坏的情况下…可能是销毁。”
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但重如千钧。
陈默感到胸前的镜子震动了一下,镜灵传递出一丝警惕的情绪。
“我理解。”陈默说,“但我相信不会到那一步。”
“希望如此。”黄老从随身布包里掏出几本线装书,“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笔记,关于如何与契约镜沟通,如何维持平衡,如何处理异常情况。你先看,有问题问我。”
陈默接过书,纸张泛黄,字迹工整,有些地方还有批注。这是无价之宝。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黄老详细讲解了守契人的基础知识:契约的分类、镜子的等级、能量的性质、风险的评估。陈默如饥似渴地听着,许多之前的困惑逐渐解开。
原来契约分为几个等级:最基础的是“供奉契”,一方提供祭品,一方提供保护;高级的是“共生契”,双方相互依存;最高级的是“融合契”,守契人与“存在”部分融合,获得特殊能力但也承担巨大风险。
镜子也分等级:普通契约镜只能存储能量和记忆;高级的能主动调节能量;顶级的——像陈默这面——有独立意识,能自主行动。
“你这面镜子,在顶级里也是特殊的。”黄老说,“大多数契约镜的灵性偏向温和、辅助型。但你这一面…我感觉到很强的攻击性和自主性。它经历过什么?”
陈默想起镜子吸收游荡体的场景,想起镜灵释放能量洪流的果断,想起它说的“能量的主宰”。
“它吸收过其他存在的能量。”陈默坦白,“不止一次。”
黄老脸色一变:“主动吸收?”
“有时候是自卫反击,有时候是…本能。”
黄老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这是‘噬灵镜’。非常罕见,也非常危险。它能通过吸收其他存在的能量成长,但也会吸收那些存在的记忆、情绪、执念。吸收太多,镜灵可能会被污染,守契人可能会被反噬。”
噬灵镜。陈默想起镜灵深处那些暗色的、扭曲的光,想起那个沉睡的影子。
“有办法控制或净化吗?”
“有,但很难。”黄老说,“需要守契人有极强的意志力,能过滤和净化吸收的能量;需要定期进行‘镜心洗涤’,清除积累的杂质;还需要…牺牲。”
“什么牺牲?”
“每次吸收后,守契人要承受相应的精神负担,分担镜灵的污染。”黄老看着陈默,“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看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听到奇怪的声音?”
陈默点头。那些涌入的记忆碎片,那些梦境,那些低语…
“这就是代价。”黄老说,“噬灵镜成长快,能力强,但代价也大。历史上使用噬灵镜的守契人,没有一个善终。要么疯了,要么被镜灵反噬成为傀儡,要么在对抗强大存在时同归于尽。”
房间里一片寂静。李维民担忧地看着陈默,黄老表情严肃,陈默自己则感到一阵冰冷。
原来镜子还有这样的秘密,这样的风险。
镜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平静而坚定:“他说得对,但不全对。我是噬灵镜,但我有自己的意志,有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让污染控制我,也不会让你成为傀儡。我们可以找到平衡,找到共存之道。”
“你确定?”陈默在心中问。
“确定。”镜灵说,“因为我不仅仅是镜子,我还是三百年的记忆,三百年的契约,三百年的见证。我知道什么是平衡,什么是责任。相信我。”
陈默看着黄老:“黄老,我相信镜灵。我们会找到平衡的。”
黄老深深看了陈默一眼,点点头:“希望如此。我会教你净化之法,帮你建立防护。但最终,路要你自己走。”
接下来的几天,黄老留在城里,每天指导陈默。他教陈默如何用特定频率的能量波动与镜灵沟通,如何建立精神屏障过滤外来记忆,如何进行简单的镜心洗涤仪式。
这些方法很有效。陈默学会了控制信息流的涌入速度,学会了将外来记忆分类封存,学会了定期清理镜子中的能量杂质。噩梦减少了,那些奇怪的低语也变得可控。
同时,陈默对镜子的理解也深入了许多。在黄老的指导下,他尝试解锁镜子的更多功能:
能量拟态——将镜子的能量模拟成其他形式,比如光、热、电,甚至简单的力场。
记忆追溯——通过镜子查看特定地点或物品上残留的记忆碎片。
契约显形——让无形的契约以能量形式显现,检查其完整性和稳定性。
每一项新功能的解锁都让陈默感到兴奋,也让他更加谨慎。因为每项能力都有对应的风险:能量拟态可能失控造成物理破坏,记忆追溯可能被反向侵蚀,契约显形可能暴露弱点。
“能力是工具,不是目的。”黄老反复强调,“记住你为什么使用能力,比记住怎么使用更重要。”
一周后,黄老要离开了。
“湘西那边有事,我得回去。”他说,“你学得很快,基础已经打好了。接下来需要实践,需要自己摸索。记住三点:第一,信任镜灵但保持警惕;第二,使用能力前先想后果;第三,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别硬撑,找人帮忙。”
陈默郑重记下:“谢谢黄老。我会小心的。”
黄老离开后,陈默的生活进入一个新阶段。他每天花大量时间练习和探索,与镜灵建立更深层次的默契。同时,他继续研究李维民和特别事务局提供的资料,补充理论知识。
镜灵成了他的良师益友。它不仅是力量的源泉,也是知识的宝库。三百年的记忆让它对契约、能量、异常存在有着深刻理解。在镜灵的指导下,陈默进步神速。
但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周日的下午,陈默正在练习能量拟态,试图将镜子能量模拟成稳定的光球。突然,镜灵发出警告:
“检测到契约波动!方向:东南,距离:约三公里。波动异常,契约可能受损!”
陈默立刻集中精神,通过镜子感知。确实,在东南方向,有一股不稳定的契约能量在波动,像受伤的动物在挣扎。
“是什么契约?”
“不确定,但特征类似‘地灵契’。”镜灵说,“守护土地灵脉的契约。波动显示契约可能被强行干扰或破坏。”
陈默想起地图上的那些红点。东南方向三公里,应该是老城区的一个公园,那里有标注吗?
他翻出特别事务局提供的地图册,果然找到了:城南公园,标注“疑似地灵契,状态稳定”。
但现在显然不稳定了。
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带上镜子,通知了特别事务局,然后前往城南公园。
公园很小,只有两个足球场大,但历史很老,据说是民国时期的私家园林改造的。园中有个小池塘,几座假山,一些古树。周末下午,公园里人不少:老人打太极,孩子玩耍,情侣散步。
但陈默一进公园就感觉到了异常。
表面上一切正常,但在能量视野中,整个公园笼罩着一层暗淡的、不稳定的光晕。光晕中有黑色的裂纹在蔓延,像是玻璃即将破碎。最异常的是小池塘——水面看起来平静,但水底有一股混乱的能量在翻腾,带着痛苦和愤怒的情绪。
“契约核心在水底。”镜灵说,“正在被某种外力侵蚀。”
陈默走到池塘边,假装看风景,实际上在仔细观察。池水清澈,能看到水底的石头和水草。但在水底中央,有一块特别的石头,形状像一只蜷缩的动物。石头上刻着模糊的纹路,现在那些纹路正在闪烁,忽明忽暗。
那就是契约的锚点。
“能看出是什么在侵蚀吗?”
“类似…毒素。”镜灵分析,“不是物理毒素,是能量层面的污染。有人在向契约注入混乱、负面的能量,破坏其稳定性。”
陈默环顾四周。公园里人很多,但有几个特别显眼: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人坐在长椅上看报纸,但报纸拿反了;一个年轻女人在喂鸽子,但眼神不断瞟向池塘;还有一个老人坐在轮椅里,由护工推着散步,但老人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设备,像老式收音机,天线指向池塘。
这三个人都不对劲。
“是他们吗?”陈默在心中问。
“很可能。他们身上有相同的能量特征,和契约上的污染同源。”镜灵说,“需要阻止他们,净化契约。”
但怎么做?公园里这么多人,直接冲突会暴露身份,也可能伤及无辜。
陈默思考片刻,有了主意。他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从口袋里掏出镜子。镜面朝下,对准地面。
“能制造一个能量屏障吗?隔离池塘区域,让普通人暂时忽略那里。”
“可以,但范围有限,持续时间短。”镜灵说,“最多五分钟。”
“够了。”
镜面微微发光,一股无形的能量场扩散开来,覆盖了池塘周围二十米范围。能量场内,光线似乎暗淡了一些,声音也变得模糊。正在池塘边玩耍的几个孩子突然觉得无聊,拉着父母离开;散步的情侣改变了路线;坐在附近长椅上的人打了个哈欠,起身走开。
很快,池塘边只剩下陈默和那三个可疑的人。
三人立刻察觉到了异常。看报纸的男人放下报纸,眼神锐利;喂鸽子的女人停止动作,手伸向腰间;轮椅上的老人关掉设备,直起身——他根本不是老人,坐姿笔挺,眼神精明。
“守契人。”风衣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没想到这么快就引来了注意。”
陈默上前一步:“你们在破坏契约。为什么?”
“契约?”轮椅上的“老人”冷笑,“那不过是封建迷信的残留。我们在‘净化’这片土地,释放被束缚的能量。”
“释放?”陈默皱眉,“地灵契保护这片土地的能量平衡,破坏它会导致地质不稳定,甚至可能引发地震。”
“小地震而已。”喂鸽子的女人说,“比起能量自由的价值,微不足道。”
镜灵在陈默脑海中警告:“他们在抽取地灵的能量!契约已经受损30%,继续下去会彻底崩溃!”
不能再等了。
陈默举起镜子,对准池塘。镜面发光,形成一个能量通道,连接池塘底的契约锚点。
“镜灵,帮我稳定契约,清除污染。”
“需要你的精神力作为引导。”镜灵说,“集中精神,想象纯净的能量流入契约,冲刷污染。”
陈默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意志。他想象清澈的泉水,温暖的阳光,平静的湖泊——纯净、稳定、和谐的能量。这些想象通过镜子转化为实际能量,流入池塘,注入契约锚点。
池塘水面开始发光,柔和的白光从水底透出。水底的混乱能量被白光压制,黑色裂纹开始愈合。
三个破坏者见状,立刻行动。风衣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打开,释放出一股刺耳的声音——不是普通声音,是能干扰精神力的次声波;女人则撒出一把黑色粉末,粉末在空中燃烧,释放出恶臭的黑烟;轮椅上的“老人”最直接,站起来,手里多了一把奇特的枪,枪口不是发射子弹,而是一个能量聚焦器。
“阻止他!”风衣男人大喊。
能量枪对准陈默,发射出一道暗红色的光束。陈默本能地举起镜子抵挡。镜面与光束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闪光。
镜灵反应迅速:“能量攻击,强度四级。镜子可以吸收,但需要时间。”
“多久?”
“三秒。”
三秒,足够对方再开两枪。而且次声波和黑烟也在干扰陈默的精神集中,契约净化的速度明显减慢。
必须速战速决。
陈默咬牙,做出一个冒险的决定:“镜灵,吸收他们的攻击能量,转化为净化能量,反哺契约。”
“风险很大!不同性质的能量转化可能导致失控!”
“没时间了!照做!”
镜灵不再犹豫。镜子开始主动吸收能量枪的光束,同时吸收次声波和黑烟的能量。三种不同性质的能量在镜子内部激烈冲突,几乎要撕裂镜子的能量结构。
陈默感到剧痛,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捅进大脑。他咬紧牙关,坚持引导。
镜灵在努力转化。它将攻击能量的狂暴性质剥离,提取纯粹的能量核心,转化为温和的净化能量,注入池塘契约。
池塘的光芒更亮了。黑色裂纹迅速愈合,混乱能量被压制,契约开始稳定。
三个破坏者见状,知道事不可为。风衣男人收起盒子:“撤!契约已经稳定,我们暴露了!”
三人迅速后退,朝不同方向逃离。陈默想追,但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稳。
“别追了。”镜灵说,“契约还没完全稳定,需要继续净化。而且你的状态很差,追上去有危险。”
陈默点头,继续集中精神净化契约。五分钟后,池塘光芒渐暗,恢复平静。契约稳定了,受损部分修复了大约80%,剩下的需要时间自然恢复。
能量屏障解除,公园恢复正常。人们重新回到池塘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陈默瘫坐在长椅上,浑身冷汗,头痛欲裂。过度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镜灵也在“休息”,镜子温度降低,光芒暗淡。
“刚才…很险。”镜灵的声音有些虚弱,“同时吸收和转化三种不同能量,几乎超出我的处理极限。下次不要这么冒险。”
“抱歉…但当时没别的选择。”
“我明白。”镜灵说,“你做得很好。契约保住了,地灵会感激你。”
特别事务局的人很快赶到。林雨看到陈默的样子,立刻安排医疗检查。
“又是袭击?”她问。
陈默简单描述了情况。林雨脸色凝重:“破坏契约…这是很严重的行为。地灵契一旦崩溃,整个城南的地质结构都会受影响,可能引发塌方甚至地震。”
“他们是什么人?”
“还不确定,但手法和‘黑石’不同。”林雨说,“‘黑石’通常想控制或夺取,不会单纯破坏。这可能是另一个组织,或者…特别事务局内部的激进派。”
内部激进派?陈默想起王教授说过,特别事务局内部对异常现象的处理方式有分歧:保守派主张维持现状,温和派主张研究理解,激进派主张彻底清除或控制。
如果真是激进派,那意味着特别事务局内部也不安全。
检查结果显示陈默只是精神力透支,休息几天就好。林雨安排车送他回公寓,并增加了安保人手。
回到公寓,陈默倒在床上,几乎立刻睡着了。梦中,他见到了地灵。
不是具体形象,而是一种感觉:温暖、厚重、古老,像大地本身。地灵传递出感激的情绪,还有一段信息:城南地下有一条古老的灵脉,契约保护着灵脉不被过度抽取。如果契约被破坏,灵脉失控,整个城市的地基都会受影响。
“谢谢你,守契人。”地灵的声音像岩石摩擦,“作为回报,我赠你一缕地脉之气,能增强你的根基,稳定你的精神。”
一股温暖的能量从脚下升起,流入陈默体内。他感到精神上的疲惫缓解了许多,身体也更有力了。
醒来时已是深夜。陈默感觉好多了,头痛消失,精神饱满。镜子在床头柜上,镜面多了一层淡淡的土黄色光泽。
“地脉之气。”镜灵说,“好东西。能增强你的体质,提高精神力恢复速度,还能让你更稳定地连接大地能量。”
陈默拿起镜子,感受着那股温暖的能量在体内循环。这一次冒险虽然危险,但收获也很大:他成功保护了一个契约,获得了地灵的馈赠,还验证了自己和镜灵的配合能力。
但问题依然存在:那些破坏者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特别事务局内部真的有激进派吗?
还有更根本的问题:全国有数百个契约点,他一个人能保护多少?如果破坏成为常态,该怎么办?
镜灵感知到他的忧虑:“你不是一个人。还有黄老那样的守契人,有李维民那样的研究者,有林雨那样的保护者。可以建立网络,可以互相支援。”
“怎么建立?”
“从联系开始。”镜灵说,“镜子可以成为通讯工具,连接其他契约镜。虽然距离有限,但可以传递信息,请求帮助,分享情报。”
这给了陈默新的希望。如果守契人之间能建立联系,能互相帮助,那保护契约、维持平衡就会容易得多。
第二天,他联系了李维民,提出了建立守契人联络网的想法。
李维民很支持:“我们研究所一直在推动这个事,但守契人大多谨慎,不愿暴露。如果你愿意牵头,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帮助建立安全的通讯渠道。”
陈默又联系了黄老。老人虽然谨慎,但也认为有必要:“时代变了,单打独斗不行了。但通讯必须加密,身份必须保密。守契人一旦暴露,会很危险。”
在镜灵的帮助下,陈默开始尝试用镜子建立通讯连接。第一次尝试很粗糙,只能传递简单的意念和图像,距离也有限。但随着练习,效果越来越好。
一周后,他成功联系上了第一个远程守契人——一个在西南山区守“山神契”的年轻人,叫阿木。阿木的镜子很简陋,通讯不稳定,但确实连接上了。
“谢谢你联系我们。”阿木的意念断断续续,“山里就我一个人,有时候…很孤独。知道还有别的守契人,真好。”
这给了陈默巨大的鼓舞。他继续努力,逐渐扩大网络。
与此同时,镜灵也在成长。吸收了地脉之气和之前游荡体的能量后,镜灵的能力明显增强。它能更精确地控制能量输出,更深入地分析能量结构,甚至能预测一些简单的能量变化趋势。
但镜灵的变化也让陈默警惕。镜灵深处的那个影子——镜灵的核心意识——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像人”。它开始有自己的偏好,自己的判断,甚至偶尔会质疑陈默的决定。
“那个破坏者组织,应该主动出击,找到他们的基地。”镜灵有一次建议,“被动防御太慢了。”
陈默不同意:“我们信息不足,贸然出击太危险。”
“但等待更危险。”镜灵说,“他们在暗处,可以慢慢准备,寻找弱点。我们在明处,只能被动挨打。”
这种分歧虽然不大,但让陈默意识到,镜灵不是工具,不是宠物,而是一个有独立思维的伙伴。伙伴之间会有分歧,需要沟通,需要妥协。
他开始花更多时间与镜灵交流,不仅讨论战术和技能,也讨论理念和原则。镜灵虽然古老,但对现代社会了解有限,需要学习;陈默虽然有现代知识,但对契约世界的理解不够深入,需要指导。
他们互相学习,互相适应,逐渐形成真正的伙伴关系。
一个月后,守契人联络网初具雏形。陈默联系上了七个守契人,分布在不同的省份,守护着不同的契约。他们通过镜子定期通讯,分享经验,互相提醒危险。
特别事务局那边,林雨提供了官方支持,帮助加密通讯,提供安全建议。但陈默还是保持了警惕,没有完全暴露网络的所有信息。
生活似乎进入了新的平衡:日常练习、网络维护、偶尔处理一些小规模的异常事件。但陈默知道,这种平静不会持续太久。
因为镜灵在一次深度扫描后,发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
城市地下,不止一个契约在被破坏。
有三个契约点同时出现异常波动,特征和城南公园的地灵契被破坏时一模一样。
而且,这三个契约点分布在不同区域,破坏几乎是同步进行的。
这意味着,破坏者不是一个小团体。
而是一个有组织、有资源、有计划的网络。
他们的目的,可能不仅仅是破坏几个契约。
而是…更大的东西。
陈默站在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
镜子在手中微微震动,镜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风暴要来了。”
“我们准备好了吗?”
陈默握紧镜子,目光坚定。
“不管来的是什么。”
“我们都必须准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