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陆柏舟在那场本该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婚礼上,被冰冷的手铐铐走。
他的公司,那个他曾以为坚不可摧的商业帝国,因财务造假、内部腐败而轰然倒塌。
我,从不是那依附于他人的菟丝花,手中自然也握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起初还不相信,那个总是温柔笑对他的我,已经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被押送往警局的路上,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大吼大叫,挣扎着说他今天是要结婚的,他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他拼尽全力,却终究无法挣脱束缚,最后竟跪了下来,祈求警察让他再见一眼他的新娘。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让我看看姐姐,今天我要和姐姐结婚,我去跟她说我等会儿就回来了,我们今天要结婚的。”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绝望。
然而,当他被押到太平间,面对我那惨白无血的尸体时,他却迟迟不敢靠近。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不敢置信,还有深深的痛苦。
他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流满面。
“这不是姐姐,姐姐不会死的,她还要跟我白头偕老,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姐姐怀孕了,她还怀着我的宝宝,我要带她回家。”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太平间里回荡,却无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膝行到我的尸体旁,轻轻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蹭着,就像我们曾经无数次亲密无间时那样。然而,我看着这一幕,却只感到一阵恶寒从心底升起。
让我没想到的是,陆柏舟居然知道我怀孕了。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瞒得密不透风,却原来他早就知晓。可是,即便知道我怀孕了,他还在与那个名叫糖糖的女人厮混,这不是更让人觉得恶心吗?
周围的警察以为他是在装疯卖傻,企图逃脱罪名,于是强制带他去精神病院做精神检测。
而那些宾客,虽然之前被陆家警告过,但陆家终究不能只手遮天。陆柏舟与糖糖的照片、视频在网络上疯传,更别提新娘在婚礼上离奇死亡的消息了。
这起事件一旦沾上了人命,其传播度和严重性便更上了一个层次。陆柏舟公司的对手们一拥而上,外面的舆论口径统一,都指向陆柏舟为了第三者亲自把未婚妻毒死。连带着陆家的股票也一路暴跌,仿佛一夜之间,陆家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然而,陆家又不能放任陆柏舟不管。
他看起来真的疯了,记忆出现了紊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无法理解他,只觉得他是因为知道自己即将要坐牢,才装出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来博取同情。
可是,专业的鉴定机构结果就摆在那里,我只能遗憾地叹息,让他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陆家虽然已经自顾不暇,但还是不想放弃这个被全家宠到大的小儿子。
他们几经周折,为陆柏舟走关系,准备把他运转到有控股的精神病院,企图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陆家毕竟根基还在,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但谁也没想到,夏凝突然爆出在学生时期霸凌同学,导致一死一残的丑闻。夏家与陆家早已难舍难分,这也是为什么夏凝和陆铭相看两厌,但却一直没有离婚的原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同时,夏家又爆出了在工地拖欠工人工资,工人在工地因操作不当死亡,但夏家拒不赔偿的丑闻。夏陆两家作为A城的两大巨头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想把他们拉下来。只要有一个小小的口子,其他企业都一拥而上,想狠狠地从他们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在这样的风波中,夏凝也被关押了起来。那些曾经被封存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我不知道夏凝还记不记得那个坚韧又聪明的女孩,只因为作为贫困生超过了她的名次,就被她肆意欺凌。
还有那个为女孩挺身而出的好朋友,她们都曾是那么的无辜。
我当时把她们护在身后,以为我能护住她们的。
可是,只是一次竞赛的功夫,当我尽力缩短时间赶回学校时,得到的却是那个女孩的死讯,还有她的好朋友瘸了一条腿的消息。
我的桌子上,还留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护不住她们的。”
我抬头看去,只见夏凝直勾勾地盯着我笑,那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得意。
我多么希望夏凝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这件事却被校方随意地按了下来。
我想为她们报仇,可是所有人都在捂我的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跟父母说过这件事,但他们俩太忙了,怕保护不好我,也只能嘱咐我不要淌这趟浑水。
我去报警过,那个热心的小警察隔天就因为车祸也断了一条腿。
我也尝试在互联网上发出来,可是却没有一点水花,仿佛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在被警告过多次后,我不敢再发了。
因为那段时间,我们家的公司丢了好几个单子,我深知自己不是孑然一身,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因为我而受到牵连。
我承认我是个懦夫,只敢在死时不管不顾地把这些都爆出来。
所以我恨陆铭,他明明知道整个事件的完整经过,知道我恨夏凝。
在和我退婚后,我只当他是明哲保身,可是他转身就和夏凝订了婚。
我还记得我不顾风雨潜进他们的订婚宴,看到未婚夫妇相拥而笑。昨
天还跟我耳鬓厮磨的未婚夫,今天就笑着吻上了我的仇人。
那一刻,我恨透了他。
夏陆两家到现在已经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夏家爆出了天大的丑闻,尤其是现在校园欺凌事件被全民关注。
因为夏凝在霸凌的时候喜欢录下影像,在后面回味那些女孩的血泪史。
那些视频,成为了夏凝霸凌板上钉钉的证据。
而且,我还查到我父母出事,夏家是主谋,陆家是帮凶。
这个真相让我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夏凝因为故意杀人,被判了十二年。
夏父也因为买凶杀害警察,构成袭警罪,被判定十年有期徒刑。
工亡赔偿被强制执行,夏家的名声也彻底臭了。
陆家也自顾不暇,因为这些年做的腌臜事也不少,全被翻了出来。
两大巨头,转眼就被瓜分了个干净。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我站在半空中,笑得癫狂,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突然,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软软地环住了我。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系统。
“宿主,你如果难过的话,可以在系统的胸膛上哭泣。”系统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我哭得好大声,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来。
陆柏舟因为陆家还没来得及给他运作就倒台了,他被关进了真正的精神病院。
我听说,他手里总是拿着两个娃娃不松手,别人一问起,他就说这是他姐姐和他的宝宝。
我真懒得喷他,只觉得他自作自受。
他被分到了一个全是肌肉大汉男同的病房,当天晚上就有人摸上了他的床。
第二天,我看着陆柏舟那残花败柳的样子,啧啧称奇。他后半辈子的性福,也算是有“保障”了。
陆铭在陆家财产被法院强制收回后,穷困潦倒,找工作也四处碰壁。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陆铭兜兜转转,居然在我之前待过的地下室里安了家。
还意外找到了我之前为了擦窗户上的尿渍而遗落的手帕。
他看着那手帕角落的“汐”字,半晌没有说话。
晚上,他就从江边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看着那熟悉的景色,才记起那是陆铭跟我告白的地方。
大仇得报,我漫无目的地瞎逛,偶然看到一男一女被压在地上暴打。周围的人叫着、哄着,要打第三者、打渣男。
小三搂着被抓破的衣服,还要抬头倔强地看向原配:“老女人!他根本不爱你,不被爱的才是第三者!”
我没想到,和糖糖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
糖糖求打的打,又被打掉了一颗门牙。
男人则屁滚尿流地爬向原配:“姐姐姐姐你相信我,都是她勾引我的,你打了她就不能打我了哦。”
我懒得再看这场闹剧,只觉得无聊至极。
系统说缓冲完成,我可以回家了。我感觉身体一直在失重旋转,努力睁开眼,只看到洁白的天花板。
耳边是医生惊喜的声音:“醒了醒了!”我扭头一看,是妹妹面色红润的脸。
我原来无故晕倒了一个多月,医院也检查不出原因。
在二十多天的时候,我妹妹的罕见病居然自己痊愈了,堪称医学奇迹。
妹妹替我将发丝撩到耳后,几乎落下泪来。
周围的医生护士笑着打趣妹妹很担心我,几乎每天都会偷偷哭。
脑海里轻轻响起一道声音:
“宿主,和你相处的时间很愉快,再见啦。”我轻声回应:“再见系统。”
这一切,都如同一场梦一般结束了。
陆柏舟番外:
若问我此生最厌恶之人,那无疑是我的表哥陆铭。
这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家伙,却总是像那“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成为我童年阴影中的一部分。
自幼,我便在母亲的耳提面命下,事事以表哥为榜样,仿佛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无休止的追逐赛,而终点,却永远遥不可及。
他学什么,我便得跟着学什么;他取得何种成绩,母亲便以同样的标准来苛求我。那些日子里,我的生活中充满了教棍与巴掌的阴影。
教棍,那是父亲严厉的目光化作的实体,每一次挥落,都像是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刻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而巴掌,则是母亲恨铁不成钢的宣泄,她似乎总希望我能像表哥一样优秀,却从未想过,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孩子。
母亲总念叨,陆家未来由我继承,我绝不能输给表哥。
这句话,像一道紧箍咒,紧紧地束缚着我的灵魂。我就这样在日复一日的洗脑与压迫中,对陆铭生出了深深的恨意。
我恨他为什么总是那么优秀,恨他为什么总是能轻易地夺走我所渴望的一切。
十四岁那年,陆铭带着他的女友沈汐回家商议订婚事宜。
我几乎一眼就认出了沈汐,那个在我生命中留下过短暂而深刻印记的女子。
我们并非初见,在我参加的国际马术大赛上,正是她为我颁发了季军奖杯。
那一刻,我站在领奖台上,望着她温柔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然而,这份情愫很快就被陆铭的冠军光环所淹没。
赛事结束后,我依旧难逃父亲的教棍,他们为了让我羞愧难当,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令我下跪。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绝望。
就在这时,沈汐挺身而出,挡在我面前,她的眼神坚定而充满力量。
她威胁我父亲若再体罚儿童,她便将报警。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天神降临,她的身影在我心中留下了永恒的烙印。
最终,父母气急败坏地离去,而沈汐则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给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拥抱。
那个拥抱,温暖而有力,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慰和力量。
未曾想,我们再次相见,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她成了我最讨厌的陆铭的女友,这个事实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尽管心中难受,但我只是个半大孩子,还是得不情不愿地唤她一声“小嫂”。
她似乎已不记得我,仍像之前那样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弟弟,你好。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她能认出我,记得那个在马术大赛上被她温柔以待的男孩。
可我并不好,我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我曾多次觉得活着索然无味,仿佛我的人生只是一场无尽的追逐和比较。
唯有长大后找到她,才成了我唯一的动力。
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变得足够优秀,足够强大,能够站在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但我不能表露分毫,因为我只是个孩子。
我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要黏着她,寻找一切机会接近她。
我们亲密到连陆铭都察觉出了不对,他总是用那种疑惑和警惕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入侵者。
但我并不在乎,我一直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能够让我彻底拥有她的时机。
终于,四年后,那个时机来了。
夏家对沈家出手,陆家成了帮凶。
陆铭在权衡利弊后,抛弃了她。
那一刻,我心中暗喜,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我急切地想要成为她的唯一,成为她的依靠。
我开始争抢一切可能的机会,用尽手段去接近她、追求她。
我似乎什么都得到了,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的身体……但人心总是贪得无厌的,我开始变得不满足。
我开始暗自挑剔她,挑剔她的年龄比我大几岁,挑剔她曾与陆铭谈过恋爱,甚至开始觉得她有些配不上我。
我知道这种想法是卑鄙的、可耻的,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我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不断地去伤害她、折磨她。
鹿糖的出现是个意外,她带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气息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并不在乎她那点小心机,因为我正好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能够让我暂时忘记沈汐的存在的人。
我开始背着沈汐养着鹿糖,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这种生活让我有了满满的满足感,仿佛我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
我甚至曾在醉酒后大言不惭地说,我会在婚礼上逃婚。我想,反正这话也传不到沈汐耳朵里,我可以尽情地放纵自己。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我们结婚的前一个星期,医院的好友却告知我,沈汐怀孕了。
这犹如当头一棒,让我猛然惊醒。我看着鹿糖那张只能算得上小白花的脸,第一次失去了兴致。我突然意识到,我在干什么?
我是有未婚妻的,她是我最爱的人,现在她正怀着我的孩子。
我跟鹿糖提了分手,她泫然欲泣,我也没有心软。
她问我能不能最后陪她一个星期,说是就算是养条狗这么长时间也有感情了。
我答应了,我想,这是我对她最后的亏欠,也是我对自己最后的放纵。
在海边,我满足了她最后一个愿望,向她求了婚。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生活,一片黑暗而混沌。
回到A市后,我突然特别想念沈汐,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她。
可是鹿糖却在闹自杀,我知道这大概率是假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去想她是不是真的那么爱我,爱到愿意为我放弃生命。
我想着,最后一次,明天我们结婚了,我就跟沈汐好好过日子。
然而,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却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让我无法平静。
在婚礼前三个小时,我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那种不安像是一种预感,一种对即将发生的灾难的预感。
但我刻意忽略了它,催眠自己,只要今天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婚前的紧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一切都毁了。
沈汐死了,带着我们的孩子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我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失去了最爱的人,失去了我们的孩子,失去了未来的一切。
有时我清醒过来,看着自己这肮脏的身躯和满手的罪孽,便想从高楼一跃而下。
我觉得自己脏了,配不上沈汐的纯洁和美好。
我想用死亡来洗刷自己的罪恶,来逃避这个充满痛苦和悔恨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