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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那灰黑袍人的话语,如同毒蛇的嘶鸣,在死寂的广场上扩散开来,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

清风子缓缓转过身,面对那个隐藏在兜帽阴影中的身影。他按在剑柄上的手并未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指节微微泛白。周身那股刚刚收敛的、凛冽如冰的剑意,再次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隐隐凝聚。

“藏头露尾,鬼蜮伎俩。”清风子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三百年前,你们的手笔,贫道记忆犹新。如今,是觉得贫道这把老骨头,好啃了?”

“啃?”灰黑袍人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难听,仿佛破旧的风箱,“清风子,你太高看自己了。一条侥幸从主人餐桌下逃走、苟延残喘的老狗,也配称‘骨头’?今日,不过是来替主人,收回一点……利息。”

话音未落,他身周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剧烈蠕动、扩张!一股远比刚才更加浓郁、更加纯粹的腐朽死寂气息,如同黑色的潮水,轰然爆发!

那不是灵力,更像是某种纯粹的、对“生”的憎恶与污染的具现!气息所过之处,地面青石板上迅速蔓延开灰白色的、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机的斑痕,空气都变得粘稠冰冷,让人呼吸不畅!

广场上修为较低的修士,被这股气息扫过,顿时脸色煞白,胸口烦闷欲呕,仿佛生机都要被抽离。就连观礼台上的云渺子等人,也纷纷色变,急忙运起灵力护体,眼神惊骇。

“这是什么鬼东西?!”

“好邪门的气息!不像是魔道功法……”

“是‘蚀骨灵’吗?不对,感觉更邪……”

灰黑袍人似乎很享受众人惊惧的反应,他缓缓抬起一只枯瘦、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擂台方向——那里,刚刚被清风子剑意震慑、此刻正惊疑不定的青符宗五人,以及……正站在清风子身后不远处的林大器!

“先从这些……碍事的虫子开始吧。”他阴森一笑,五指猛然虚握!

那弥漫的黑色死寂气息,瞬间如同受到指令的毒蛇,分作数股,一股扑向青符宗五人,另一股更为凝练、迅疾的,则直扑林大器!

显然,他看出林大器与清风子关系亲近,修为又最弱,是最好的突破口和打击目标!

“小心!”云松惊呼,想要上前,却被那恐怖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

青符宗五人更是亡魂大冒,徐铭拼命催动裂痕遍布的玉尺,撑起一层稀薄的青光护罩,却如同纸糊一般,被黑色气息轻易侵蚀、洞穿!五人惨叫着被黑气淹没,瞬间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委顿在地,脸色灰败,气息奄奄。

而扑向林大器的那股黑气,速度更快,更刁钻!它并非正面冲击,而是如同有生命般,贴着地面、绕过清风子身侧,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倏地袭向林大器后心!

“大器!”清风子眼神一厉,他距离林大器尚有几步,那黑气速度太快,角度又刁,仓促间似乎来不及回身格挡!

林大器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烈死亡和腐朽意味的气息瞬间锁定了自己,后背寒毛倒竖!他想躲,却发现身体像是被冻僵,动作慢了不止一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股黑气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

林大器丹田里,那团因为服用火羽雀蛋、身处灵气浓郁之地而明显壮大了不少的“火”,仿佛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和极致的冰寒刺激,猛地以前所未有的势头,轰然爆发!

不是被引导,而是纯粹的本能反击!

一股炽热、明亮、带着他全部求生意志和这些天苦修积蓄的火行灵力,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从他周身毛孔,尤其是后背被袭的位置,猛地喷薄而出!

“轰——!”

他的后背,瞬间腾起一片赤红中夹杂着淡金色的火光!火光不算强烈,却异常纯净、灼热,带着一种顽强不屈的生机!

那股袭来的黑色死寂气息,与这片骤然爆发的火光狠狠撞在一起!

“嗤嗤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刺耳的腐蚀声响起!

黑气明显一滞,前端部分在火光灼烧下剧烈翻滚、消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甚至冒起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但黑气总量远超林大器那点爆发出的火光,仅仅僵持了一瞬,便继续侵蚀而来,眼看就要突破火光,触及林大器身体!

可就是这一瞬的僵持,已经足够!

清风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大器身侧!他甚至没有拔剑,只是伸出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即将突破火光的黑气,凌空一抓!

掌心之中,一缕深邃得近乎发黑、却又透着无尽生机的青色火焰,幽幽燃起!

青元灵火!而且是远比之前在苏府、在山林中展现的,更加凝实、更加恐怖的形态!

那青黑色火焰仿佛有生命般,顺着清风子五指延伸而出,化作五条纤细却无比灼热的火线,瞬间缠上了那股黑气!

“滋啦——!”

这一次的声响,不再是僵持,而是摧枯拉朽般的焚烧、净化!

那阴冷死寂的黑气,在青黑色火线的缠绕灼烧下,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仿佛有无数怨魂哀嚎的尖啸,剧烈挣扎、扭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蒸发、净化,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踪!

仅仅一个呼吸,袭向林大器的这股黑气,便被彻底清除!

而清风子右手,一直按着的剑柄,终于动了。

不是拔剑。

而是连鞘带剑,对着那扑倒青符宗五人后、正欲再次扑向玄天宗弟子或其他人的、更庞大的黑色死寂气息,以及气息源头那个灰黑袍人,隔空,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但在场所有修为达到一定层次的人,包括观礼台上的云渺子、陈景龙等人,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天地倾覆、规则破碎的恐怖“意”,从那把锈迹斑斑的破铁剑剑尖(隔着剑鞘)迸发而出!

那不是剑芒,不是剑气,甚至不是之前那凝练的剑意。

那是……剑道本源的一丝显化!是斩断、是破灭、是终结的“理”!

这股“理”无形无质,却超越了速度,无视了距离,在清风子剑尖点出的刹那,便已然降临!

目标并非那弥漫的黑色气息,而是直接锁定了气息的源头——那个灰黑袍人!以及……更深层、更隐蔽的,操控这气息的某种“联系”!

“噗——!”

灰黑袍人兜帽下的阴影中,猛地喷出一大口漆黑如墨、散发着恶臭的血液!他周身的阴影剧烈扭曲、溃散,露出了半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布满诡异黑色纹路、却又扭曲痛苦到极致的脸!

“你……你竟然……触及到了‘道’?!”他发出难以置信的、夹杂着极致痛苦的嘶吼,声音里充满了惊骇欲绝!

他周身那原本浓郁恐怖的死寂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溃散了大半,剩下的也失去了那种灵动的活性,变得散乱不堪。

而地面上那些被死寂气息污染出的灰白斑痕,也在那股无形“理”的掠过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迅速恢复了青石原本的颜色,只是显得有些黯淡。

一击!

仅仅隔空一点!

便重创了这来历诡异、气息恐怖、疑似“蚀骨灵”甚至更高层次存在的灰黑袍人!破去了他那令人心悸的死亡神通!

广场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寂静中蕴含的不再是震惊,而是……恐惧!对那神秘灰黑袍人诡异手段的恐惧,以及,对清风子那轻描淡写、却蕴含着无上威能的“一点”的,更深层次的敬畏与恐惧!

玄天宗这位归来的太上长老,实力到底到了何种地步?!元婴?化神?还是……传说中的更高境界?

观礼台上,云渺子等人脸色煞白,额角冷汗涔涔。他们原本心中或许还有些别的心思,此刻却只剩下无尽的寒意和后怕。陈景龙更是面无人色,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看向清风子的眼神,已经充满了绝望。

清风子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收起左手掌心的青黑色火焰,右手依旧按着剑柄,目光冷冽地看着那个踉跄后退、气息萎靡的灰黑袍人。

“凭这点微末的‘死气’侵蚀,也敢在贫道面前卖弄?”他语气平淡,却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三百年前的账,贫道会一笔一笔,亲自上门讨还。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

灰黑袍人捂住胸口,那里有一个看不见的、却仿佛将他神魂都洞穿的“空洞”,剧痛难忍。他死死盯着清风子,眼中充满了怨毒、恐惧,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疯狂。

“清风子……你……你别得意太早!”他嘶声道,声音因为痛苦而断断续续,“主人……主人不会放过你!这片天地……终将归于死寂!你们……谁都逃不掉!”

说完,他猛地捏碎了藏在袖中的一块漆黑骨牌!

“嗡——!”

空间一阵剧烈扭曲,一个漆黑的小型漩涡在他身前骤然浮现,散发出强烈的空间波动和更加浓郁的死亡气息!

他想逃!

“想走?”清风子眼神一寒,手中锈剑终于出鞘一寸!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分割阴阳的灰蒙蒙剑气,撕裂空气,直斩那黑色漩涡!

然而,那灰黑袍人似乎早有准备,在剑气临体的刹那,整个人如同融化般,化作一股更加浓稠的黑烟,猛地投入漩涡之中!

剑气斩过,只斩灭了漩涡边缘的一点黑气,发出“嗤”的一声轻响。而那黑色漩涡则急速收缩,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缕淡淡的、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空间遁符?还是……跨界传送?”清风子看着那漩涡消失的地方,眉头微皱,锈剑缓缓归鞘。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准备了极强的保命遁符,而且那遁符的气息……十分古老诡异。

广场上,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那个灰黑袍人背后的“主人”,显然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而清风子与对方,显然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怨。

玄天宗,或者说清风子本人,已经被卷入了一场更加宏大、更加危险的漩涡之中。

云渺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激荡的心绪。他看了一眼擂台下奄奄一息的青符宗五人,又看了一眼被清风子护在身后、此刻正一脸后怕、脸色发白的林大器,以及玄天宗那几个惊魂未定的弟子,心中念头急转。

今日之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小仙门大比”的范畴。那灰黑袍人展示的力量和背景,令人不寒而栗。而清风子展现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他快步走下观礼台,来到清风子面前,深深一揖,语气恭敬中带着小心:“清风前辈,今日之事,是我云缈坊防护不周,竟让这等邪祟潜入,惊扰了前辈和贵宗弟子,云渺子代表云缈坊,向前辈赔罪!”

清风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坊主言重了。宵小之辈,防不胜防。只是,这‘大比’,怕是进行不下去了。”

云渺子连忙道:“前辈所言极是!出了这等变故,大比自然暂停!一切等查明那邪祟来历、确保安全后再议!”他巴不得赶紧结束这烫手山芋。

他又看了一眼凄惨的青符宗五人,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前辈,青符宗这几位弟子……”

“死不了。”清风子瞥了一眼,“只是被死气侵蚀了生机,需以纯阳丹药或功法慢慢拔除调养。让他们宗门自己想办法吧。”

云渺子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将青符宗五人抬下去救治。

这时,陈景龙也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脸色依旧惨白,对着清风子深深鞠躬,声音颤抖:“清……清风前辈,当年……当年之事,晚辈……晚辈也是身不由己,受人胁迫……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清风子看着他,目光冰冷:“陈景龙,当年你陈家依附我玄天宗,得了多少好处?宗门遭难,你非但不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侵吞宗门产业,追杀流落弟子。这笔账,你以为,一句‘身不由己’就能揭过?”

陈景龙腿一软,差点跪倒,冷汗如雨:“前辈恕罪!晚辈……晚辈愿倾尽家财,补偿宗门损失!只求……只求前辈饶我陈家上下性命!”

“你的家财?”清风子冷笑,“本就大半取自玄天宗。至于饶命……”他顿了顿,看着陈景龙那惊恐绝望的样子,语气漠然,“贫道今日不杀你。回去将当年侵吞的产业,三日内,原封不动,连同三百年利息,送至叠翠峰。少一块灵石,迟一刻时辰,你陈家,便不用存在了。”

陈景龙如蒙大赦,连连磕头:“是!是!晚辈一定照办!一定照办!”哪里还有半点之前观礼台上的从容和隐隐的倨傲。

周围其他几个当年或多或少都曾对玄天宗落井下石的势力代表,此刻也是面色如土,纷纷上前,或明或暗地表示愿意补偿、请罪。

清风子没有一一理会,只是对云渺子道:“坊主,借一处清净之地,我与门下弟子,需要休息。”

“有!有!”云渺子连忙道,“前辈请随我来,云缈阁顶层静室,最为清净安全!”

清风子点点头,对身后还在发愣的云松等人道:“带上你们师弟师妹,跟上。”

玄天宗一行人,在云渺子亲自引领和无数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离开了演武广场,朝着云缈阁走去。

林大器跟在师父身边,直到走进云缈阁那宽敞明亮、灵气更加浓郁、装饰雅致的顶层静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刚才那一幕,实在太刺激,太吓人了!

那黑气扑来的冰冷和死亡感,现在想起来还让他后背发凉。要不是自己丹田里的火突然爆发,还有师父及时出手……后果不堪设想。

“师……师父……”他声音还有些发颤,“刚才那个穿黑衣服的……是什么人?好可怕!”

云松、云苓等人也围了过来,脸上惊魂未定,同样眼巴巴地看着清风子。

清风子在一张蒲团上坐下,示意他们也坐。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沧桑和凝重:

“那是‘死冥殿’的行走。”

“死冥殿?”众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一个极其古老、神秘、也极其危险的势力。”清风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他们信奉‘万物终归于死寂’,以传播死亡、收割生灵与世界的‘生机’为修行根本。手段诡异阴毒,防不胜防。三百年前那场导致玄天宗几乎覆灭的大劫,背后……就有他们的影子。”

林大器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师父的伤,宗门的衰落,都跟这个什么“死冥殿”有关!

“刚才那人,只是一个最低阶的‘冥使’,或者说,探子。”清风子继续道,“他使用的,是‘死冥殿’特有的‘冥煞死气’,专克生灵,污染灵气。你等修为尚浅,若非大器体内火种特殊,对死气略有克制,又有为师出手,只怕顷刻间便会生机断绝。”

云松等人听得冷汗涔涔,后怕不已。

“师父,那您刚才……怎么不留下他?”林大器问。

“他用了极其珍贵的‘虚空冥遁符’,强行撕裂空间遁走。那符箓蕴含一丝空间法则,且与死冥殿深处的某个坐标相连,仓促间难以拦截。”清风子摇摇头,“而且,杀他一个探子,意义不大。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看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透了云缈坊的阵法,望向了无尽远方的黑暗。

“他的出现,说明死冥殿已经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这里,或者说……一直未曾离开。玄天宗的麻烦,远未结束。”

静室内气氛沉重。

“师叔祖,那我们……该怎么办?”云苓怯生生地问。

清风子收回目光,看向眼前这几个年轻、稚嫩、却也是玄天宗如今唯一希望的弟子,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语气沉凝,“当务之急,是尽快返回叠翠峰,重整山门,恢复实力。只有宗门强大了,才有资格应对接下来的风雨。”

他顿了顿,对云松道:“云松,你持我信物,立刻返回叠翠峰,告知掌门云鹤,我已归来,不日便到。让他召集所有门人,清理山门,准备迎我回宗。同时,开启宗门最后那点储备,全力救治受伤弟子,恢复元气。”

他又看向云苓:“云苓,你与其余师弟师妹,暂且留在此处,配合云缈坊处理大比后续事宜,并接收陈家等势力的‘补偿’。记住,不卑不亢,该拿的,一分不少。不该要的,莫起贪念。”

“是!谨遵师叔祖(师祖)法旨!”云松云苓等人齐声应道,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有这位深不可测的太上长老坐镇,他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师父,那我呢?”林大器见没安排自己,连忙问。

清风子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道:“你随为师,去一个地方。”

“去哪?”

“去取一件……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清风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云缈山脉更深处,“也是时候,让你真正……入门了。”

林大器听得心头一跳。属于我的东西?真正入门?

他忽然想起师父之前说的“回宗门吃灵鸡”,又想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和那令人窒息的“死冥殿”,心里既期待,又有些忐忑。

前路,似乎更加清晰,却也更加……危机四伏了。

但看着师父那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他心中的那点忐忑,又渐渐化作了坚定。

不管前路如何,跟着师父,总没错!

他握了握拳头,感觉丹田里那团火,似乎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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