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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教育局调查组像一块投入池塘的石头,最初的涟漪过后,水面下暗流开始涌动。

许晏清被叫去问话的第三天,一条匿名帖子悄然出现在江城本地的“城市论坛”,标题耸动:《起底一中校董:教育公益家还是敛财黑手?》。

帖子文笔老辣,没有情绪宣泄,只列事实:周建明名下三家辅导机构与学校招生的“暧昧”时间线;公益基金账目上几笔去向模糊的支出;甚至有一张模糊但能辨别的照片——周建明与一家外地公司负责人在高端会所门口握手,而那家公司,经查主营业务包含线上博彩。

帖子像一滴冷水滴进滚油,炸了。

转发、评论、二次发酵……不到半天,帖子链接就塞满了各个班级群。校方紧急删帖,但截图早已传遍。

课间,陈晓雨把手机屏幕怼到林晚星面前,眼睛瞪得溜圆:“你看你看!我就说周浩他爸不干净!”

林晚星看着那些熟悉的“事实”,心跳如鼓。这就是许晏清说的“舆论”。她参与撰写的深度文章还在打磨,这篇帖子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刺了出去——这不像许晏清一贯精准控制节奏的风格。

她望向教室后排。许晏清正被物理老师叫住讨论问题,侧脸平静无波。

直到午休,在图书馆老位置,许晏清才给出答案。

“帖子不是我发的。”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一个追踪界面,IP地址在不断跳转,最终指向一个无法追查的虚拟节点。“有人截胡,或者……想搅浑水。”

“谁?”

“不确定。但对方很高明,用的材料大部分是我们整理过的,但混入了一张我没见过的会所照片。”许晏清放大那张照片,像素不高,但周建明慌张环顾四周的神情抓得很准。“这张照片是偷拍的,拍摄者有备而来。而且发布时间选在调查组驻校期,是把双刃剑——既扩大了影响,也可能逼狗跳墙。”

“会对我们不利吗?”

“会,也不会。”许晏清合上电脑,“水浑了,想要摸鱼的人就多了。周建明现在要应付的,不止我们了。”

他的判断很快得到验证。

下午放学,林晚星刚走出校门,就被一个陌生男人拦住了。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语气却不容拒绝:“林晚星同学?麻烦跟我们走一趟,周先生想和你谈谈。”

林晚星背脊一凉,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摸向书包侧袋——那里有许晏清给她准备的、伪装成口红的防狼警报器。

“她哪也不去。”

许晏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的,肩上挎着书包,脚步看似随意地挡在了她和男人之间。

“同学,没你的事。”男人皱眉,伸手想拨开他。

手刚伸到一半,就被许晏清抬手格开。动作不大,甚至没引起远处行人的注意,但男人“嘶”地倒抽一口冷气,感觉手腕像被铁钳磕了一下。

“我是她同学,她的事就是我的事。”许晏清语气平淡,目光却锁着对方,“周先生想谈,可以。时间、地点我们定,要有第三人在场,比如我们的班主任李老师。否则,我不保证你刚才试图强行带走女学生的行为,会不会成为明天论坛的新帖子。”

男人脸色变了变,显然没料到眼前清瘦的学生如此难缠。他盯了许晏清几秒,丢下一句“你们会后悔的”,转身钻进路边一辆黑色轿车离开。

车开走后,林晚星才感觉腿有些发软。

“是周浩父亲的人?”

“嗯。沉不住气了。”许晏清看了一眼车牌号,默默记下。“他们不敢真动手,只是恐吓。但这也说明,他们开始慌了。”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老人手机,款式老旧,只能打电话发短信。“这个你拿着,里面只存了我的号码。如果再有陌生人靠近,立刻打给我,或者按快捷键1,它会循环播放最大音量的警笛声。”

林晚星接过冰冷的手机,像握住一块盾牌。“许晏清,你为什么会懂这些?” 格挡的技巧,对峙的话术,还有这超乎年龄的警惕性。

许晏清沉默了一下。“如果你从小就知道,有些困境只能靠自己挣脱,你就会去学所有能让你挣脱的东西。” 他看了看天色,“走吧,今天提前去武馆。”

“武馆?”

“特训。”许晏清言简意赅,“你需要一些真正的自保能力,而不是仅靠警报器。”

许晏清带她去的,是藏在老城区巷子深处的一家武馆,招牌陈旧,写着“正阳传统武术研习社”。推门进去,没有想象中的喝哈声震天,只有几个中年人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器和茶香的味道。

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头发花白的老人从里间走出,看到许晏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小清?稀客。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同学’?”

“谭师父。”许晏清恭敬地鞠躬,“麻烦您了。”

谭师父目光如电,上下打量了林晚星一番,点点头:“筋骨还行,就是太文弱。小清,你确定要让她学?很苦。”

“她不怕苦。”许晏清替她回答。

林晚星也赶紧点头:“谭师父,我想学。”

“不是为了打架逞强?”

“是为了不被人随便欺负。”林晚星想起刚才校门口那一幕,声音坚定起来。

谭师父笑了:“好。那今天就从最基础的‘站桩’和‘听劲’开始。先学会站稳,学会感知对手的力,你才有资格谈其他。”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林晚星从未体验过的“苦”。站桩要求身体形成特定的力学架构,看似不动,实则全身细微肌肉都在对抗、调整,不出十分钟就汗如雨下。而“听劲”更是玄妙,谭师父让她闭眼,用手背感知他手掌推来的力道方向,要求她不能抵抗,只能顺应、化开。

她一次次失败,要么僵硬对抗被推得踉跄,要么反应不及直接摔倒。许晏清就在一旁默默看着,偶尔在她快要失去平衡时,伸手轻轻托一下她的肘部,给予一点支撑,但绝不代劳。

汗水模糊了视线,肌肉酸痛得发抖,但林晚星咬着牙没喊停。她心里憋着一股劲,不只是为了自保,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累赘,有资格站在这个并肩作战的位置上。

休息间隙,她瘫坐在地板上大口喘气。许晏清递过来一瓶水,低声说:“你学得很快。谭师父的‘听劲’,我当年学了整整一个月才找到一点感觉。”

“你……以前常来?”

“嗯。初中那会儿,几乎每天来。”许晏清看向墙上挂着的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里,年幼许多的他举着一个奖杯,站在谭师父身边,笑容灿烂。“后来……有段时间没来了。最近才重新捡起来。”

他没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但林晚星想起了陈晓雨打听来的传闻——初中那次“差点把人打残废”的事件。她没问,只是默默喝水。

训练结束,谭师父送他们出门时,拍了拍许晏清的肩膀:“心结还在,拳就有犹豫。什么时候你能像教你这女同学一样,把‘守护’而不是‘对抗’放在前面,你的拳才能真正收放自如。”

许晏清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低声应道:“是,师父。”

回去的路上,华灯初上。两人并肩走在老城区的石板路上,影子被路灯拉长又缩短。

“谭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林晚星轻声问。

许晏清脚步顿了一下,良久才开口:“我初中拿省冠军那次,决赛对手用了阴招,导致我一个师兄小腿骨折,职业生涯毁了。后来,我在一次校外冲突中,对那个使阴招的家伙下了重手。”他声音干涩,“师父说,我用愤怒打出的拳,赢了也是输了。从那以后,我就很少碰实战了。”

“那现在为什么……”

“因为发现,有时候,拳头可以是最后的手段,但不是为了发泄愤怒。”许晏清看向她,“是为了让该闭嘴的人闭嘴,让该安全的人安全。”

林晚星心中震动。她忽然明白,许晏清教她防身术,带她来武馆,不仅仅是为了实用,或许也是他自己在重新审视和定义“力量”的意义。

“许晏清。”

“嗯?”

“我们会赢的,对吗?”她问,不仅仅是问眼前的斗争,也问那漫长的、看似不可能对抗的阴影。

许晏清没有立刻给出肯定的答案。他停下脚步,望向夜空,那里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努力穿透城市的霓虹。

“我不知道会不会‘赢’。”他说,语气是罕见的、带着少年人迷茫的诚实,“但我知道,如果因为怕输就什么都不做,那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输了。”

他转过头,目光清澈而坚定:“所以,走下去看吧。走到最后,才知道答案。”

那一刻,林晚星觉得,这个少年最吸引人的,或许从来不是他那些耀眼的能力,而是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在迷茫中依然选择向前的孤勇。

她用力点头:“好,一起走到最后。”

夜色中,两颗年轻的心,因为共同的战斗而靠得更近。前方的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他们不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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