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
鼓声一停，演武场上的喧嚣反倒沉淀下来，变成一种紧绷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高台上执事开始唱名，声音干巴巴的，像在念催命符。
“甲组一号，刘能！甲组二号，孙富贵！上一号台！”
“乙组……”
我缩在丁组末尾，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竖得跟天线似的，捕捉着每一个细节。擂台上很快传来呼喝声、法术碰撞声、还有受伤倒地的闷哼和惨叫声。空气里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渐渐浓了起来。
丁组这边，上场的弟子一个个面色凝重。赢的，大多也挂彩不轻，被人搀扶下来；输的，更是面如死灰，有的直接瘫软在地，被执事弟子面无表情地拖走，等待他们的将是黑矿洞的苦役。
赵虎那厮，排在前面，很快就轮到了。他的对手是个凝气二层的瘦高个，看起来有些紧张。赵虎狞笑一声，根本不按章法，直接仗着修为高出一层，猛扑上去，用的也不是什么正经法术，就是包裹着灵气的拳头猛砸，几下就把对手打得吐血跌下擂台，赢得毫无悬念，却透着股蛮横的狠辣。他下台时，还故意朝我这边扬了扬下巴，挑衅意味十足。
我眼皮都没抬，心里却记下了他出手的习惯——直来直去，仗着力大，速度不算顶尖，而且似乎有点……看不起对手，喜欢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碾压。
终于，轮到了“丁组七十三号，林玄”对“丁组七十四号，周通”。
周通，凝气二层巅峰，比我明面上的修为高一小层。这人我也听说过，没啥背景，但修炼刻苦，一手“藤蔓术”使得颇为熟练，在外门底层小有名气，属于那种靠努力勉强站稳脚跟的类型。
听到名字，我浑身一激灵，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发软的双腿走上擂台。擂台是坚硬的青罡石砌成，冰冷，泛着淡淡的光泽。对面，周通已经站定，他身材敦实，面色严肃，看向我的眼神里没有赵虎那种赤裸的恶意，但也绝对谈不上友善，只有一种“尽快解决你”的专注。
台下传来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林玄这废物，对上‘藤蔓周’，怕是三息都撑不住吧？”
“周通运气真好，第一轮就抽到个送分的。”
“赶紧打完，别耽误我看后面的！”
高台上，负责仲裁的执事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们一眼，简短道：“开始。”
周通没有任何废话，双手快速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脚下擂台缝隙和周围空气中，快速钻出七八条手指粗细、带着尖刺的墨绿色藤蔓，如同活蛇般扭曲着，急速朝我缠绕而来！速度不快，但覆盖范围很广，封死了我左右闪避的空间。
这是典型的控制型打法，先用藤蔓限制对手行动，再从容攻击。
若是以往的林玄，恐怕只能惊慌失措地乱跑，然后被轻易捆成粽子丢下台。
但我现在，是张全福。
我没有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后退或硬抗。反而向前踏了一小步，这一步踏得有点歪斜，像是紧张之下腿软没站稳。同时，我嘴里发出含糊的惊呼，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安气符”，看也不看就朝那袭来的藤蔓扔了过去，动作笨拙可笑。
“噗。”
符纸轻飘飘地落在最前面的一条藤蔓上，连个火星都没冒，就软趴趴地贴在藤蔓上，被藤蔓带着继续朝我卷来。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
“哈哈哈！这傻子！真拿鬼画符当宝贝了？”
“周通，快把这废物捆了！”
周通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耐和鄙夷，催动藤蔓加速。
就在第一条藤蔓即将触碰到我衣角的瞬间，我脚下似乎又“慌不择路”地一绊，身体一个趔趄，向旁边歪倒。但就在这看似狼狈的歪倒过程中，我藏在袖中的右手食指，极其隐秘地屈指一弹！
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灵气，混合着我“观气”锁定的一小缕几乎看不见的淡红色气息（正是我从那“土疙瘩”里提炼出的炉火杂气），悄无声息地射出，目标不是周通本人，也不是那些藤蔓的主干，而是其中一条藤蔓尖端，刚刚粘上我那张废符的位置！
“嗤——”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热铁淬水般的声音响起。那条藤蔓的尖端，粘着废符的地方，骤然冒起一小股几乎看不见的焦糊青烟！紧接着，那藤蔓像是被烫到的蚯蚓，猛地一缩，剧烈地抽搐摆动起来，连带它附近的两条藤蔓也受到了影响，缠绕的节奏顿时一乱！
这变故极其微小，速度又快，台下大多数人根本没看清，只看到那几条藤蔓不知怎地突然乱了一下。
周通脸色一变，他作为施法者，感应最清晰。他感觉到那条藤蔓的灵力链接瞬间紊乱，尖端传来一股灼热的刺痛感，虽然微弱，却让他心中一突。这是什么手段？火系法术？可这林玄不是公认的五行废灵根吗？而且也没见他掐诀念咒啊！
就在周通这心神微分、操控出现一丝迟滞的刹那！
我那“踉跄”歪倒的身体，借着惯性，以一种极其别扭、却恰好避开剩下几条藤蔓主要缠绕方向的姿势，猛地向前一窜！同时，我口中念念有词（念的是《基础引气诀》里最基础的凝神片段，听起来像模像样），双手看似胡乱地向前一推！
“清风术！”
一股微弱但异常凝聚的气流，从我双掌间迸发，不再是散乱的风，而是像一根无形的、略带灼意的细针，精准地穿过藤蔓之间那因为瞬间紊乱而产生的细小空隙，“噗”一下打在周通的胸口膻中穴偏左半寸的位置！
这里不是什么死穴，但骤然被带着一丝诡异灼热气息的气流击中，周通只觉得胸口一闷，体内运转的灵力微微一滞，那股灼热感虽弱，却沿着经脉钻了一下，让他极为难受，忍不住“呃”地低哼一声，向后退了小半步，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这一退，灵力供应再断，那些藤蔓顿时失去了大部分力量，变得绵软无力。
而我，已经借着前冲的势头，连滚带爬（是的，就是连滚带爬，毫无章法）地冲到了周通面前，在他还没从胸口不适和法术失控中完全反应过来时，我抬起胳膊，用尽全身力气（其实也没多大），看似毫无技巧地、用肩膀狠狠撞在了他的肚子上！
“砰！”
周通猝不及防，被我撞得一个趔趄，加上胸口滞涩，脚下不稳，竟然向后倒退了好几步，一只脚已然踩到了擂台边缘！
“下去吧您呐！” 我趁机怪叫一声（学着我们屯子打架时的吆喝），看似胡乱地抬脚一扫。
周通本就重心不稳，被我这完全不像修真者打法、更像是街头混混斗殴的一扫，直接“哎呀”一声，仰面摔下了擂台！
“噗通！”
尘埃落定。
擂台上，只剩下我一个，还保持着那个抬脚扫人的滑稽姿势，气喘吁吁，头发散乱，袍子上沾满了灰，看起来狼狈不堪。
台下，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刚才发生了什么？周通的藤蔓怎么突然乱了一下？林玄那下撞击和扫腿……也太他娘的不讲究了吧？这也能赢？
周通从地上爬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捂着胸口，又惊又怒地瞪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胸口那股微弱的灼涩感还在，让他又惊疑不定。
高台上的执事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记录，又看了看我，眉头微皱，但还是扬声宣布：“丁组七十三号，林玄，胜。”
宣布声落下，台下才“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我艹！周通输了？输给林玄了？”
“刚才怎么回事？周通的藤蔓自己抽风了？”
“林玄那一下……是凡俗武者的招式吧？这也行？”
“运气！绝对是狗屎运！周通自己大意了！”
“那符……好像冒烟了？是不是那符有问题？”
议论声嗡嗡作响，大多集中在“运气”和“周通失误”上，只有极少数眼尖的，隐约觉得我那最后冲撞扫腿的时机有点太“巧”了，但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我赶紧收起那滑稽的姿势，对着台下和执事胡乱拱了拱手，低着头，快步溜下擂台，一副“侥幸赢了我也很意外”的样子，迅速钻回了丁组末尾的人群里，继续降低存在感。
心脏还在砰砰狂跳。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看似简单，实则耗尽了我全部心神和对时机的把握。用废符吸引注意并作为“载体”，用隐蔽的“炉火杂气”制造微小破绽，用改良“清风术”精准打击干扰对方灵力节点，最后用最不像话的“王八拳”终结比赛……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还好，周通不算太强，也轻敌了。最重要的是，那丝炉火杂气的效果比我想的还好，虽然量极少，但本质狂暴，对木属性的藤蔓术和修炼者经脉的瞬间干扰效果显著。
“运气不错。”一个平淡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李铁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到了丁组这边，依旧那副邋遢样，手里盘着核桃，眼神都没往我这儿瞟，好像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是……是前辈。”我低声应道，心知他肯定看出了点什么。
“下一轮，对手是‘快剑李三’，凝气三层，剑快，人傲，但下盘是弱点。”李铁拐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很快，“他的剑，喜欢刺咽喉和心口。擂台东南角，青罡石有处旧裂缝，不大，但够滑脚。”
说完，他也不等我反应，晃晃悠悠又走了，很快消失在嘈杂的人群里。
我心中剧震！李铁拐这已经不是暗示，简直是明着给我送“攻略”了！他连对手的弱点、习惯，甚至擂台环境的细节都摸清了？他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帮我？
但此刻没时间细想。李铁拐的信息至关重要！“快剑李三”，凝气三层，比我高两层，速度肯定快，硬拼绝对没戏。弱点在下盘……擂台有滑脚的地方……
一个更加冒险，但或许能再次“侥幸”的计划，在我脑中迅速成形。这一次，恐怕光靠一丝炉火杂气和改良清风术不够了，得把那点“阴招”用得更“巧”，更依赖对时机的把握和……一点表演。
很快，第二轮开始了。丁组人数少了一半，比赛进程快了不少。赵虎再次轻松取胜，下手更重，他的对手被打断了一条胳膊，惨叫着被抬下去。
又过了几场，唱名声响起：“丁组七十三号，林玄！丁组三十六号，李三！上三号台！”
“又到林玄了！”
“这回对手是‘快剑李三’！凝气三层！林玄的好运到头了！”
“看他还能怎么蹦跶！”
在众人的注目和议论中，我再次“战战兢兢”地走上三号台。对面，李三已经抱剑而立。他身材修长，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得像刀子，在我身上一扫，便露出毫不掩饰的轻视。
“林玄？听说你上一轮走了狗屎运。”李三开口，声音冰冷，“在我剑下，你没有运气可言。自己滚下去，少受皮肉之苦。”
我没说话，只是缩了缩脖子，右手下意识地又摸向怀里，似乎想掏符，动作畏畏缩缩。
李三眼中厉色一闪，显然不耐烦我的磨蹭。“找死！”他低喝一声，并未拔剑，而是身形一晃，带起一道残影，速度快得惊人，直扑而来，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吞吐着淡青色的锐利剑气，直刺我的咽喉！果然如李铁拐所说，喜欢攻击要害，而且极为自负，对付我这样的“废物”，竟连剑都不屑拔！
台下传来惊呼，似乎已经看到我被一指洞穿喉咙的血腥场面。
就在那剑指即将临身的瞬间，我像是吓傻了一般，脚下一软，向后就倒！但这后倒的方向，却微妙地偏向擂台东南角！
李三志在必得的一指刺空，擦着我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丝凉意。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料到我这种狼狈的躲闪方式，但动作毫不停滞，变指为掌，顺势向下拍向我胸口，掌风凌厉。
我倒地过程中，手脚并用，连滚带爬，毫无形象可言，却险之又险地每次都堪堪避开李三的攻击，每次都引得台下阵阵嘘声和哄笑，觉得我纯粹是靠丢人现眼的满地打滚在拖延时间。
李三脸上怒色更盛，觉得被我这样闪避是种羞辱。他脚步加快，剑指、掌风愈发密集，将我逼得不断向东南角退去。
就是现在！
我再一次“狼狈”地翻滚，正好滚到李铁拐说的那处旧裂缝边缘。我假装要起身，脚却“恰好”在那裂缝凸起处一绊，“哎呀”一声，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双手胡乱向前抓去，手里不知何时又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安气符”，胡乱地朝紧追而至的李三脸上扔去！
故技重施？李三冷笑，根本不理那轻飘飘的废符，侧身就想避开，同时蓄力，准备给我致命一击。
然而，就在他侧身、重心转换的瞬间，他踩到了那处裂缝边缘因为常年磨损而略微光滑的石面！他本就前冲势急，又是单脚着力侧身，这突如其来的一滑，虽然极其轻微，却让他身形出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摇晃和迟滞！
对普通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对于将速度发挥到极致、追求一击必杀的剑修而言，这瞬间的微小失衡，足以打乱他的节奏！
而我，扑倒在地的同时，藏在身下的左手，早已掐好了那个练习过无数遍的、极其隐蔽的“改良清风术”诀！目标不是李三，而是他脚下那块光滑石面的前方一寸处！
一股极其凝聚、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淡红灼意的细风，精准地射在那处石面上，卷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尘土。
李三正调整重心，脚下那滑腻感未消，又感觉脚前尘土微扬，下意识地以为地面还有问题，心神再分！这一连串微小的干扰（地面滑、重心失、尘土扰），在电光石火间叠加，让他那流畅的攻击节奏，出现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比面对周通时更明显的破绽！
他的掌力出现了瞬间的涣散，护体灵光也波动了一下。
而我，扑倒在地的我，似乎摔懵了，右手胡乱地在地上一撑，想要爬起来。但这一撑，手掌“无意中”按在了擂台上，体内那微薄的灵力，连同我最后小心导引出的、比对付周通时更微弱的一丝炉火杂气，通过手掌，毫无花巧地、结结实实地全部轰在了擂台青罡石地面上！
“嘭！”
一声闷响。以我手掌为中心，一小片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碎石飞溅！这动静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虽然破坏力有限，但声势唬人。
更重要的是，这股力量是垂直向下的，通过坚固的擂台青罡石，产生了反震！这股反震力不大，但来得突然，而且正好赶上李三节奏紊乱、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那一刻！
李三只觉脚下一震，本就微乱的重心再也把持不住，加上心神被那突然的裂纹和闷响所夺，整个人竟然向后一个趔趄，为了稳住身形，不得不向后连退两步！
而这两步，恰恰让他退到了擂台边缘！
机会！
我好像才反应过来，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起身，根本不管什么章法，合身就朝着刚刚站稳、脸色惊怒交加的李三撞了过去！依旧是那套毫无美感的“野蛮冲撞”！
李三又惊又怒，他实在没想到会被逼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仓促间，他挥掌格挡。
“砰！”
我被他掌上的灵力震得气血翻腾，喉咙一甜，但冲击的势头不减。而李三仓促发力，脚下又是擂台边缘，无处借力，竟被我撞得再次向后一晃！
“下去！” 我嘶哑着嗓子，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完全是街头打架的套路），用尽吃奶的力气向前一顶！
“你！” 李三惊怒交加，想要挣脱，但我抱得死紧，他脚下又是虚空……
在台下无数道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在裁判执事有些错愕的表情中，我和李三以一种极其难看的、纠缠在一起的姿势，同时摔下了擂台！
“噗通！”“噗通！”
两人落地，滚作一团。
按照规则，两人同时落地，且都落在擂台之外，通常判先触地者负，或均判负。 但刚才情况混乱，我抱着李三的腰，他先触地？还是我？
众人还没看清，我已经飞快地松手，捂着胸口咳嗽着，挣扎着先爬了起来，虽然嘴角带血，脸色苍白，但好歹是站着的。
而李三，躺在尘埃里，脸色铁青，一时竟没动弹，不知是气的还是摔懵了。
高台上执事皱紧眉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旁边负责记录的另一位执事，两人低声交流了几句。最终，先前宣布的执事扬声道：
“丁组三十六号李三，丁组七十三号林玄，同时落台。然林玄率先起身……判，丁组七十三号林玄，晋级。”
声音落下，全场再次哗然！
又赢了？林玄又赢了？还是这种难看的、同归于尽似的打法？又把一个凝气三层“拼”下去了？
这一次，连“运气”都有点解释不通了。李三可不是周通，那是外门有名有号的快剑手！虽然没拔剑，但实力摆在那里。林玄竟然又靠着一连串的“意外”（摔倒、地面滑、胡乱攻击、同归于尽）给“拼”赢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这一次，疑惑和探究远远多于嘲笑。
赵虎在远处，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看向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深深的忌惮和杀意。
我低着头，擦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耗尽的灵力，还有经脉中因为动用炉火杂气而残留的细微灼痛，心里没有太多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和后怕。
两轮了，都是险之又险。下一轮……按照赛程，如果赵虎也赢了这一轮，我和他，就将在第三轮碰上。
那才是真正的生死局。
我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回休息区，找了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下调息。李铁拐没有再出现。
但我能感觉到，几道远比之前更具压迫感的视线，从高台和内门弟子观礼席的方向，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
“废柴”林玄，连胜两场，以这种诡异的方式，终于引起了某些“大人物”的注意。
是福？是祸？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