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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7章

此时,赵家后院的篱笆墙外头,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脑袋。

东北农村就这样,谁家两口子打架、谁家猪跑了,那比放电影还吸引人。更何况今儿这出大戏:神棍斗木匠。

吴半仙一看赵国栋没动弹,以为是被自己镇住了,手里那个掉了漆的罗盘端得更稳了,三角眼一眯,公鸭嗓子扯得老高:

“李主任,您听听!这呜呜的风声,那是地底下的冤魂在叫唤!这赵家小子这是在大凶位上动土,破了咱们靠山屯的气眼啊!要是不赶紧把这白棚子拆了,填平那阴沟,不出三天,村里必有血光之灾!”

这话太毒了。

周围的村民一听血光之灾,看赵国栋的眼神立马变了。

恐惧变成了怨恨,有几个岁数大的老娘们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

“赵国栋,你别为了自己发财,把咱们全屯子都坑了啊!”

“就是,赶紧拆了吧!怪瘆人的!”

李主任原本是想来考察政绩的,被这场面弄得也有点下不来台,眉头皱成个川字,背着手看着赵国栋:“小赵啊,这群众意见很大啊。要不……你解释解释?”

赵国栋没急着说话,而是慢悠悠地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屁股扔在雪地上,用脚尖碾灭。

他没看吴半仙,而是直接看向李主任:

“李主任,这大冷天的,您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外头风硬,别冻坏了身子。既然吴大师说这是阴宅,那正好,请您进这阴宅里暖和暖和?”

“进……进去?”

李主任一愣。

那白惨惨的大棚,还在风里发出那种低沉的嗡鸣,看着就跟张着嘴的怪兽似的。

“不敢?”

赵国栋挑了挑眉,“那算了,本来还想让您尝尝刚发出来的蒜苗鲜不鲜呢。”

一听蒜苗,李主任喉结动了一下。

腊月里的蒜苗,那可是用来炒回锅肉的极品!

“咳,我是唯物主义者,怕什么!”

李主任为了面子,也为了那口吃的,心一横,抬脚就往大棚门口走。

吴半仙急了:“李主任,使不得啊!那是极阴之地……”

“哪那么多废话!”

赵国栋一步跨过去,直接掀开了那厚重的棉门帘子,一股混杂着泥土气息的热浪瞬间喷涌而出,直接扑在了门口几人的脸上。

那一瞬间,世界安静了。

李主任眼镜上瞬间起了一层白雾。

他慌乱地摘下眼镜,还没等擦干,整个人就僵住了。

不仅仅是他,跟在后面的吴半仙,还有几个胆大凑过来的村民,全都张大了嘴。

没有阴风阵阵,没有鬼影森森。

这里面真他娘的热乎啊!

地下的热气蒸腾上来,把这几十平米的空间烘得像个大澡堂子。

虽然还没长出菜来,但那刚翻过的黑土地,散发着一股子勃勃生机,跟外头那死气沉沉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就是地龙?”

李主任把大衣扣子解开了一颗,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刚才那股子兴师问罪的架势早扔爪哇国去了。

赵国栋指了指棚顶那根还在微微震动的压膜绳:

“李主任,您听的那个鬼哭,就是这根绳子松了,风一吹跟吹哨子似的。我紧紧绳子就不响了。至于这热乎气,那是烧柴火烧出来的,不是鬼火。”

他又看了一眼满头大汗、一脸尴尬的吴半仙,似笑非笑地补了一刀:

“吴大师,您家阴宅是热乎的?那您这祖坟冒的青烟,怕是得有几百度吧?”

“噗嗤!”

人群里不知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紧接着,哄笑声响成一片。

东北人最实在,谁能给大伙带来热乎气,谁就是对的,谁在那装神弄鬼被戳穿了,那就是个笑话。

吴半仙这老脸算是丢尽了,拿着罗盘的手都在哆嗦,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瞪了赵国栋一眼,灰溜溜地钻出大棚,连句场面话都没敢留。

……

送走了李主任,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不过这清净只是表面上的。

赵国栋太了解这帮乡里乡亲了。

刚才还骂他是丧门星的那帮人,现在一个个扒着篱笆墙,眼神里的恐惧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种绿油油的、赤裸裸的羡慕和嫉妒。

“哎,他婶子,你刚才进去了吗?里面真热乎啊?”

“可不是嘛!比我家热炕头都暖和!你说这老赵家小子脑瓜子咋长的?这冬天要是真种出菜来,那得卖老鼻子钱了吧?”

“切,我看悬。烧那么多柴火,不得把家底烧空了?等着看吧,过两天他就得哭。”

赵国栋站在院子里,听着风里传来的只言片语,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

这就是那个年代的乡村生态。

恨人有,笑人无。

你穷的时候,他们踩你两脚;你富的时候,他们巴结你,背后又想给你下绊子。

推开屋门,一股子酸菜炖粉条的香味扑鼻而来。

屋里虽然不如大棚里热,但灶坑烧得旺,倒也有几分暖意。

母亲张翠花正坐在炕头上纳鞋底,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那针脚走得密密实实。

妹妹赵灵儿披着棉袄,趴在炕桌上写作业,小脸红扑扑的,显然是这几天营养跟上了。

“哥!你回来啦!”

灵儿一看赵国栋进屋,立马跳下炕,“胖子哥刚才送来半拉猪头肉,说是感谢你带他发财,妈给切了一盘,正等你喝酒呢!”

赵国栋心里的那层冰霜,在这一刻瞬间化开了。

他在外头跟人斗智斗勇,又是装神弄鬼又是搞工程,图个啥?不就是图进屋这口热乎饭,图家里人这个笑模样吗。

“胖子这小子,有点钱就乱花。”

赵国栋脱下军大衣,盘腿坐上炕,“妈,别忙活了,快吃吧。”

桌上是一大盆酸菜白肉炖粉条,里面切得厚厚的大肥肉片子颤颤巍巍的,还有一盘切好的猪头肉,一碟咸芥菜丝,一瓶廉价的散白酒。

这是这个年代最顶级的配置,以前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

赵国栋给母亲夹了一块肉,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抿了一口,辣得喉咙发烫,身子也暖了。

“国栋啊……”

张翠花放下手里的活计,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对着儿子的方向,语气有些担忧,“刚才外头吵吵把火的,又是李主任又是半仙的,没惹事吧?”

“没事,妈。”

赵国栋夹了一筷子酸菜,嚼得嘎吱响,“都是来参观咱家大棚的。李主任说了,那是科技兴农,支持咱们呢。”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叹了口气,“咱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的,别像你爹似的……”

提到父亲,屋里的气氛稍微凝滞了一下。

赵国栋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的玉佩。

就在这时,那扇被赵国栋亲手修好、严丝合缝的木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这敲门声很轻,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跟之前孙歪嘴那种砸门不一样。

“谁啊?”

灵儿脆生生地问。

“国栋兄弟……在家不?”

门外传来一个有些发怯的女声,听着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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