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哥哥突然猛地站起来，挥手打掉我手里的叉子。
“咣当”一声。
手中的叉子，连同桌上的蛋糕，被哥哥一手挥倒在地上。
他却像脱力一样，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哭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又闷又痛。
我还保持这捏叉子的动作，心脏 “砰砰” 跳得飞快。
我低头看着地上的蛋糕，又抬头看向哥哥，突然瞥见餐桌旁的垃圾桶。
里面有个白色的小药瓶，标签上的 “老鼠药” 三个字。
这个蛋糕是带糖的毒药。
我后退了一步，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哥哥，你想要我死，是吗？”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猩红，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慌乱：“是，我恨不得你去死！”
“妈还怪我没照顾好你，可是，是你们毁了她，毁了我，我怎么照顾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一把将我的手打掉 。
“我知道不该怪你，一切是人贩子的错，可我控制不住，陆雪，我一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妈妈手过的苦，还有你身上流着那个畜生的血……”
原来，哥哥不是接受我，也不是爱我，而是想杀了我。
我的心底一片空白，每呼吸一次，都拉扯着我的神经。
他突然逼近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往门口推。
“我不能和你那个畜生爹一样，不能和你们一样。”
“滚出去！”
“哥哥！” 我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推开的力气挡回去。
我还想再说什么，他却猛地把我推出了门，“砰” 的一声，门板在我面前关上。
“哥哥，开门，你开门啊！”
“哥哥，别不要我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做饭，每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你别赶我走！”
我拼命拍打着门板。
孤儿院知道我的情况不会要我，我没地可去，我只能依附哥哥。
我想活，妈妈说过，人最重要的，是活着。
寒风从楼道窗户灌进来，刮得我脸颊生疼。
我的力气渐渐耗尽，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
我抱着膝盖，把脸埋进臂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没有地方可去了…… 哥哥，求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寒风越来越烈，我冻得浑身发抖，意识也渐渐模糊，迷迷糊糊地靠在门上睡着了。
我好像看见了妈妈。
我好高兴，想去抓她的手，想告诉她，我好想她，我在世界上感受过的一丝爱意是她给我的。
可她的脸突然变得狰狞，眼神里满是憎恶。
“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恨你，你和那个畜他一样，都想害我！”
“妈妈，我不是！我不是，我是雪儿啊，你说过你最爱我的。”
妈妈的脸开始扭曲，骤然变成了哥哥的脸，他的眼神里也是憎恨，说的话和妈妈一样：“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我猛地惊醒。
身边那道紧闭的房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
第二天，哥哥就让我收拾东西，把我送去了寄宿学校。
学校门口，我紧紧攥着他的手手，惊慌地问他：“哥哥不要我了吗？”
哥哥今天看起来冷静了许多，只是对我依旧没有好脸色：“我从来就没要过你。”
“你就住学校里，没事别回来，我不想看见你，我怕我……”
我内心还是恐惧着，害怕又是一个抛弃我的借口。
他将我拖到大门口，推了进去：“进去吧，老师在里面等你。”
我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在老师的再三催促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校园。
宿舍是四人间，其他三个人都已经到了。
她们围在一起说笑，看到我进来，只是抬眼扫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聊天。
我抱着我的小包袱，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和妈妈的照片，局促地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把东西放在哪里。
也许我真的身上带着劣质的基因，不然也不会在上课的第一天，我就闹了笑话。
老师让大家自我介绍，我站起来时，紧张得声音都在抖，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自己的名字。
下面传来一阵轻轻的笑声，我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赶紧低下头坐下。
在学校里，我总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吃饭时也躲在食堂的最后一排，我不敢说话，总觉得周围的同学都带着浓浓的嘲讽与恶意。
在家里哥哥不喜欢我，在学校，也没有人愿意对我释放善意。
直到上体育课，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擦破了皮。
我想自己偷偷爬起来，却被一个叫林晓的女孩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她拿出纸巾帮我擦了擦伤口，又拉着我去了医务室。
从我记事起，除了妈妈，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如果哥哥也能这样对我，那该多好。
临近期末，我终于鼓起勇气，给哥哥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有事吗？”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最近好不好。” 我小声说。
“你不在我眼前，我当然好。”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