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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解剖室,萧白的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
他和助手系统地检查了胃部、肠道,甚至所有可能藏匿微小物品的体腔和创伤内部。
一无所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气氛越来越凝重。
外面的新闻广播隐约传来,报道着境外因不明病毒爆发,出现大量平民伤亡,而我国的维和部队也出现了感染,情况危急。
“资料到底会在哪里?”
萧白站在台前,目光再次扫过这具残破的身体。
他的眼神复杂,恨意、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痛惜。
时间不多了,每拖延一分钟,就意味着更多无辜生命的消逝。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脸上。
那张脸虽然毁损严重,但口腔部位相对完好。
一个尘封的记忆,如同闪电般劈开他混乱的思绪。
那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他一起外出骑车郊游。
他为了避开突然冲出路面的小狗,失控摔倒。
而我飞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他,脸颊重重磕在路边突起的石头上,当场就满嘴是血……
那颗门牙,就是那时候磕掉的,后来,我换上了一颗假牙。
当时,我笑着安慰他。
“幸好没破相,一颗牙换你平安,值了!”
那一刻,他抱着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萧白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他几乎没有犹豫,拿起专用器械,沉声对助手说。
“固定头部。”
我的灵魂在那一刻震颤起来。
当冰冷的器械探入“我”的口腔,触碰到那颗假牙时,那段被他忆起的过往,也如同潮水般冲进了我的脑海。
当时,他惊慌失措地抱着我,奔向医院,反复说道。
“阿凝,别怕,我在这里。”
换上假牙后,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我的脸,满眼心疼。
“以后,我再也不让你受一点伤。”
原来,我们曾那样相爱过。
我看着他那专注而紧绷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
“咔哒。”
一声轻响,假牙被取了下来。
萧白将它放在托盘里,仔细检查。
果然,在假牙内侧,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微小凹槽,里面嵌着一枚比指甲盖还小的黑色芯片。
找到了!
萧白松了一口气,看向助理。
“联系王警官!”
“等一下!”
杨冰冰突然从门口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
“萧白,有新的情况!”
她亮出平板,上面播放着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我与几个外国人交谈,随后接过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我们查到,郑凝不仅私生活有问题,她还向境外泄露我国科研机密!”
“她接受的那个宗教,鼓吹末世和牺牲,怂恿自杀式报复。她这次带着机密回来,会不会是假的?故意引导我们,造成更大规模的破坏?”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萧白。
“你要三思啊,不能轻易把这个交上去!万一出了事,你就是帮凶!”
萧白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那枚小小的芯片,又看看解剖台上冰冷残缺的我,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怀疑。
杨冰冰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思绪。
背叛国家?
宗教狂热?
自杀式报复?
这些词语,和他记忆中的郑凝,无论如何也无法重叠。
可眼前的“证据”,和她投身国外的行为,又似乎都在佐证杨冰冰的说法。
听到杨冰冰的话,我的脑袋突发疼痛。
难道,我真的是那样的坏人吗?
我的记忆依旧残缺,杨冰冰出示的“证据”,似乎是真的,又似乎有点矛盾,这让我很是恐慌。
沉默了良久,萧白下定了决心。
“是真是假,我不能一人说了算。这事交给警察。”
听到他的话,我差点喜极而泣。
终究,他理智占了上风,没有意气用事。
芯片交给警察后不到两个小时,“郑凝”这个名字冲上了热搜榜首。
后面跟着的是“叛国贼”、“科学败类”、“境外势力走狗”等触目惊心的标签。
那些精心剪辑的视频和照片,断章取义的“证据”和煽动性的言论,如同病毒般在网络蔓延。
群情激愤。
无数人在相关机构的社交媒体下留言,呼吁绝不能使用“叛国贼”带回的任何东西,要求立刻销毁芯片及其所有数据。
迫不得已,相关部门联合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萧白作为芯片的发现者,被要求出席。
他的前面,正摆放着那枚我拼死带回来的芯片。
“关于近期网络上对郑凝女士的诸多不实指控,我们在此做出正式澄清,有请国安部‘白鸽’项目负责人,林国邦。”
就在这时,发布会侧门打开,林国邦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他走到话筒前,直视着镜头。
“我叫林国邦,是郑凝同志在境外研究所的上级,也是她此次任务的单线联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