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为了热度,把我在《心跳挑战》里的“精彩表现”进行了极致剪辑。
一个长达十分钟的“阮软受惊集锦”被顶上了热搜第一。
视频里,我各种尖叫、摔倒、痛哭流涕,被吓得花容失色。
而姜乔的镜头,则是勇敢、冷静、偶尔恰到好处的柔弱,甚至还被剪出了几次“试图帮助”我的画面。
对比惨烈得像一场公开处刑。
【哈哈哈我笑不活了,阮软是去参加搞笑节目的吧?】
【节目组是懂流量密码的,专剪阮软的窝囊废瞬间。】
【我们乔乔真是人美心善,还想去拉阮软,结果某人自己吓瘫了,活该!】
【阮滚出娱乐圈!看见她就烦!】
这些评论像冰冷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我心上。
比这些更现实的是,经纪公司打来的电话。
“阮软,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在节目里的表现,品牌方非常不满意!你那个护肤品代言没了!违约金还得你自己付一部分!”王芳的声音尖利刺耳,“公司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资源,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资源?我入行三年,演的全是恶毒女配、炮灰花瓶,最好的一个角色是个网剧女三号。所谓的投入,不过是每个月几千块的基本工资和偶尔的通告抽成。
“芳姐,我……”
“别我了!”王芳不耐烦地打断我,“下周,李总有个局,点名要你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阮软。把你那套狐媚子功夫拿出来,哄好了李总,说不定还有救。不然,你就等着合同到期滚蛋吧!”
李总?那个脑满肠肠、手总是不老实的投资商?
我胃里一阵翻涌。
挂了电话,巨大的绝望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圈子里,除了这张脸,我一无所有。可就连这张脸,也成了原罪。
他们骂我是花瓶,骂我靠脸上位,可实际上,我连上位的门都没摸到,就已经被按死在了淤泥中。
委屈、不甘、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感……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我喘不过气。
我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膝盖,放声痛哭起来。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我只是想好好演戏,为什么就这么难?
我哭得浑身发抖,哭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
地球的另一端,M国纽约。
一场备受全球瞩目的海外并购项目成功发布会正在举行。
傅江年作为并购方最大的老板,身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站在聚光灯下,从容不迫,气场强大。
他正用流利的英语向在场的媒体和嘉宾阐述着此次并购的战略意义,言辞精炼,自信沉稳。台下闪光灯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商业巨子身上。
傅江年很享受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
然而,就在他即将进行到最后总结陈词时,异变突生!
一股毫无来由的、巨大的悲伤和绝望感,像海啸般猛地冲垮了他的心房!
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阵强烈的哽咽感让他瞬间失声。
眼圈不受控制地泛红,酸涩感汹涌而来。
“……我们相信,这次合作将开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带上了一种连他自己都震惊的、明显的哭腔。
台下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记者忘了按快门,嘉宾们面面相觑。
傅江年的特助在台下脸色大变。
傅江年自己也懵了。
他试图强行控制,想把那股诡异的感觉压下去,可那悲伤和绝望是如此真实、如此汹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仿佛能切身感受到一种被全世界抛弃、走投无路的痛苦。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傅江年,从小到大,什么挫折没经历过?父母早逝、家族内斗、商海沉浮……他几时掉过一滴眼泪?甚至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没有红过眼圈!
可现在,在这众目睽 之下,在这关乎集团形象的重要时刻,他居然……他居然要哭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失控感让他几乎暴走。
他死死攥着讲稿,指节泛白,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仓促地结束了发言。
“谢谢……大家……”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在保镖的护送下,快步离开了主席台。那背影,在媒体看来,竟透着一丝前所未有的狼狈。
全场哗然!
片刻的寂静后,是爆炸般的议论声。
“傅先生怎么了?”
“他刚才……是哭了吗?”
“天啊,是太激动了吗?没想到傅爷还有这样感性的一面……”
热搜直接爆了!
傅江年海外发布会当众哽咽#
铁汉柔情!傅爷因并购成功激动落泪?#
揭秘傅江年不为人知的感性一面#
各种猜测甚嚣尘上,有说他是因怀念去世父母的,有说他是为项目付出太多心血的,甚至还有离谱的猜测他是不是失恋了……
……
我哭了不知道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嗓子哭哑,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心口的憋闷感,似乎随着那场痛哭,宣泄出去了一些,但剩下的,是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未来,我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向现实低头,去陪那个令人作呕的李总吗?
我木然地拿起手机,屏幕被眼泪模糊了,我胡乱地擦了一下,解锁。
然后,我看到了那条占据热搜榜首、后面跟着一个鲜红“爆”字的词条——#傅江年海外发布会当众哽咽#。
我愣住了。
傅江年?哽咽?
那个冷面阎王?杀伐果断、据说面对对手破产跳楼都能面不改色的傅江年?
这比我看到外星人入侵地球还要让我难以置信。
我点开视频。
画面里,傅江年站在台上,原本意气风发,却在瞬间表情凝滞,喉结滚动,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声音里的哽咽清晰可辨,最后几乎是仓皇离场。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心里那种奇怪的、微妙的共鸣感又出现了。
就好像……就好像我能感受到他那一刻的慌乱和……委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疯了吗?
傅江年怎么会委屈?他那样的人,生来就是站在云端俯瞰众生的,他有什么好委屈的?
我甩甩头,把这荒谬的想法抛开。
大概……是巧合吧?
或者,大佬也有不为人知的压力和脆弱?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看,连傅江年那样的人都会有当众失态的时候,我这个娱乐圈最底层的“窝囊废”,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傅江年也有这样“狼狈”的一面,我心里那种孤军奋战的绝望感,似乎……减轻了那么一丝丝。
虽然依旧前路迷茫,但好像,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倒霉。
这种想法很阴暗,很不应该,但却是我此刻唯一的、可怜的慰藉。
……
傅氏集团海外分部,顶楼办公室。
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所有高管和秘书都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办公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巨响,伴随着男人压抑到极致的怒吼。
“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江年一脚踹翻了昂贵的红木茶几,胸口剧烈起伏,眼底是骇人的猩红。
奇耻大辱!
他傅江年活了二十八年,从未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在全世界面前,像个娘们一样红了眼圈,差点哭出来!
这比他损失十个亿的项目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傅总,已经检查过好几遍了,您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问题……”私人医生战战兢兢地汇报。
“没问题?没问题我会像中了邪一样?!”傅江年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站在一旁的特助陈铭,“我要的不是身体检查报告!是原因!原因!”
陈铭额头上渗出冷汗,大脑飞速运转:“傅总,您冷静一下。这件事确实非常蹊跷。两次……两次您身体出现异常,似乎都……都挺突然的,而且……”
“而且什么?”傅江年声音冰冷。
陈铭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说:“而且,时间点上,似乎……似乎都和国内一位女明星有关。”
傅江年眯起眼睛:“谁?”
“阮软。”陈铭吐出这个名字,观察着傅江年的脸色,“第一次,您在医院,说是……受到惊吓。当时,阮软小姐正在参加一档恐怖综艺,被吓得不轻,相关话题上了热搜。”
傅江年眉头紧锁,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阮软哭哭啼啼的照片时,心脏那莫名的一抽。
“第二次,就是刚才,您……您情绪失控的时候。”陈铭点开平板,调出数据,“几乎在同一时间,阮软小姐因为网络暴力和资源被抢,被拍到在她住所楼下……哭了很久。狗仔的照片刚传回来。”
傅江年的目光死死盯住平板上那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里,阮软蹲在路边,脸埋在臂弯里,肩膀瘦削,哭得一抖一抖,看起来可怜极了。
而就是看着这张照片,傅江年感觉那股刚刚平复下去的、莫名其妙的悲伤情绪,竟然又有点蠢蠢欲动的苗头!
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情绪压下去。
再睁开眼时,眸底已是风暴凝聚。
巧合?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
他傅江年从来不信这种毫无逻辑的巧合!
恐怖综艺……惊吓……
网络暴力……悲伤痛哭……
他受到的惊吓,他失控的悲伤,难道……都是因为这个叫阮软的女人?!
这个他曾经公开表示过厌恶的、娇媚柔弱、在他看来除了哭和惹麻烦一无是处的女人?!
荒谬!
这简直是他听过最荒谬、最不可理喻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又该如何解释他这接二连三、毫无缘由的异常?
傅江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纽约繁华的夜景,眼神晦暗不明。
他想起第一次见阮软,是在一个商业酒会上。她穿着一条惹眼的红色长裙,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确实美得具有攻击性。当时有个合作方老板凑过去搭讪,眼神猥琐。他当时只觉得这种靠色相上位的女人庸俗又麻烦,远远看见,便下意识地皱眉,对身边人说了一句:“这类女星,矫揉造作,扰人心智,上不得台面。”
没想到这话后来传了出去,成了阮软在圈内处境更加艰难的根源之一。
难道……是因为这个?
傅江年眉头皱得更紧。
他从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但此刻,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如果……如果他的身体真的和这个阮软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联系……
傅江年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这个在京圈翻云覆雨、掌控亿万财富的傅江年,以后的身心健康,甚至生命安全,都他妈要跟这个娱乐圈著名的“窝囊废”绑在一起了?
她吓到,他心脏疼?
她哭,他跟着丢人?
那她要是受伤……呢?
傅江年不敢想下去。
一股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怒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转身,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碴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查!给我仔仔细细地查!查那个阮软从昨天到现在,所有的行程,所有的状态,接触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一件不漏!”
“立刻!马上!”
陈铭心头一凛,立刻躬身:“是,傅总!”
他快步退出办公室,知道这件事的优先级已经超过了那个百亿并购案。
傅江年独自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僵直。
他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了那张阮软蹲在路边哭泣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哭得肩膀耸动,像个被遗弃的小动物。
傅江年看着看着,突然觉得自己的眼眶又有点发酸。
他暴躁地锁上屏幕,将手机狠狠砸在沙发上。
“阮、软……”
他念着这个名字,语气复杂难辨,有愤怒,有探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迫与讨厌之物捆绑的无奈和认命。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
傅江年眸色沉暗。
那么,这个叫阮软的女人,从此以后,必须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再让她受到惊吓,或者……让她哭得这么惨。
至少,在他弄清楚这该死的联系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如何解除之前,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