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轻轻笼罩着断龙崖。焦黑的岩层上，余温未散，昨夜那场撼动天地的天罚，仿佛还在空气中留下灼烧的余韵。雷痕如龙爪抓过大地，深沟纵横，草木尽枯。可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一株嫩芽，正从陈道玄曾盘坐的石台裂缝中，悄然探出。
它不过寸许高，通体晶莹如琉璃，叶脉中似有星河流转，每一片叶瓣都镌刻着古老而神秘的道纹。它不似凡物，倒像是一道“道”的胚胎，在毁灭的灰烬中，悄然苏醒。
陈道玄盘坐于芽前，双目微闭，呼吸绵长如渊。他周身再无灵力波动，却与天地同频，仿佛他已不再是“修行者”，而是“道”本身的一部分。皮肤下，混沌圣体的符文如星点闪烁，与那株道种共鸣，如血脉相连。
“哥……”陈清璃轻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只玉净瓶，瓶中盛着从寒渊深处采集的“先天灵露”。她脸色苍白，净琉璃体在昨夜天罚中耗损过巨，却仍强撑着为兄长护法。“我带来了灵露，可助你稳固道基。”
陈道玄睁开眼，眸中无光，却让人心生敬畏。他轻轻摇头：“不必。道种已生，我之根基，不再依赖外物。”
他抬手，指尖轻触那株嫩芽。
刹那间，天地寂静。
芽叶轻颤，一道微光自叶尖溢出，顺着他的指尖流入体内，仿佛在反哺他的神魂。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它在长大……也在认主。”
“认主？”叶孤鸿自崖下踏云而来，寒渊琴背于身后，眉宇间仍存震撼，“你竟真将天罚炼成了道种？这已非修行，而是……创道。”
“非我所创。”陈道玄望向天际残云，“是天罚本身，藏着‘道之本源’。它要杀我，却不知，毁灭之中，亦有新生。”
他缓缓起身，道种随之轻摇，仿佛与他心意相通。他继续道：“混沌圣体，本就是上古‘破界者’为对抗天道而生的体质。它不纳灵，不聚气，却能吞噬规则，腐蚀秩序——而天罚，正是规则最纯粹的体现。”
“所以……你以身饲雷，实则是让混沌圣体在天罚中完成最终觉醒？”叶孤鸿瞳孔微缩。
“不错。”陈道玄点头，“天罚九雷，前八雷皆为‘毁’，唯有第九雷，藏着‘生’的契机。我以净琉璃心净化腐化之气，以混沌圣体吞噬雷劫本源，最终在元神深处，催生出这枚道种。”
他低头，凝视那株芽：“它不是功法，不是法宝，而是……一条全新的修行之路。我称之为——‘纳天道’。”
“纳天？”陈清璃轻语，“纳天罚，纳天道，纳天地万法？”
“正是。”陈道玄嘴角微扬，“从前修行，皆是求天、敬天、顺天。可若天有缺，道有偏，为何不能纳天而自成道？”
叶孤鸿久久不语，忽然单膝跪地，寒渊琴置于身前，琴弦轻拨，一声清音荡开：“从今日起，我叶孤鸿，愿为‘纳天道’首徒，执笔记道，传于万界。”
陈道玄扶起他，目光深邃：“不必为徒，你我当为道友。若真有新道，便不该有师徒之别，只应有问道之同道。”
话音落下，那株道种忽然绽放出一道柔和光芒，光晕扩散至百里，所过之处，枯草复生，灵脉复苏，连断龙崖下那片死寂的寒潭，竟也泛起涟漪，浮现出点点灵光。
“这……”陈清璃惊愕，“它在改变天地？”
“不是改变。”陈道玄望着道种，声音低沉，“是修复。天道长久统治，早已僵化，灵气枯竭，万灵难进。而‘纳天道’，是让天地重归平衡，让凡人亦有问道之机。”
忽然，道种光芒一颤，叶尖指向东方。
三人同时望向天际——
一道微弱却清晰的灵息，自东方天际传来，那是一缕……不属于此界的气息。
“有异客将至。”叶孤鸿凝声道，“气息古老，似来自‘天外天’。”
陈道玄神色不变，只轻轻抚过道种：“来得正好。若‘纳天道’真要传遍万界，总得有人……先来试道。”
他抬头，望向初升的朝阳，低语如誓：
“道种已生根，我道，将行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