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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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我为诗灵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时空迁跃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不同于泥泞沼泽的、更为复杂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不再是单纯的土腥与血腥，而是掺杂了炊烟的暖意、牲畜的气味、隐约的香料，以及……一种属于市井的、略显拥挤的鲜活人气。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夯土夯实、还算平整的街道旁。阳光有些刺眼，比起《式微》那片铅灰色的天空，这里的日光显得慷慨许多。街道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或木屋，偶尔有几间稍显齐整的，门口挂着布幡。行人穿着粗麻或葛布的衣物，神色匆匆，或蹲在路边进行着简单的交易。车辙印在路面上清晰可见，偶尔有牛车慢悠悠地走过。
这里是……卫国的都城？
比我想象的要……繁华，也更有“人间”的气息。
【时空坐标确认：卫国，朝歌城外邑。】
【临时身份加载：自他处投奔亲戚的孤女（远亲已亡故，暂无依仗）。】
【能量储备：90/100。躯体状态：健康（轻微疲劳）。】
【激活任务：《卫风·氓》。见证“蚩蚩之氓，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之始。】
【规则重申：严禁直接干涉历史主线！请宿主谨言慎行，融入时代。】
系统的提示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孤女”这个身份，以及“健康”的躯体状态，让我在经历了《式微》的折磨后，几乎要生出一种“幸运”的错觉。至少，我不必立刻面对死亡的威胁和沉重的劳役。
然而，“氓”这个字眼，像一根细小的刺，扎了一下我的神经。在后世语境里，这并非一个褒义词。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粗糙但干净的麻布裙，打着补丁，但还算蔽体。手上没有劳役留下的厚茧，只有一些细微的刮痕。这具“健康”的躯体，似乎比上个世界的临时身体要脆弱一些。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自己在哪，以及……那个“蚩蚩之氓”在哪里。
我学着路边其他女子的样子，微微低着头，沿着街道边缘慢慢行走，耳朵却竖起来，努力捕捉着周围的对话和信息。口音有些晦涩，但结合语境，勉强能听懂大意。
“……东街的丝价又涨了……”
“……桑叶长势不错，今年蚕丝应该能多收些……”
“……听说了吗？淇水那边……”
淇水？我心头一动，《氓》中似乎有“送子涉淇，至于顿丘”的句子。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轻快，带着点市井油滑的哼唱声从旁边一个巷口传来。
“匪风发兮，匪车偈兮。顾瞻周道，中心怛兮……”
（那风儿呼呼吹，那车儿飞快跑。回头望着大路，心里阵阵悲伤……）
调子不算难听，但唱歌的人显然没投入什么真情实感，更像是一种习惯性的、吸引注意力的方式。
我下意识地望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略好于普通平民的年轻男子，正倚在巷口的土墙上。他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算不上英俊，但眉眼灵活，嘴角习惯性地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颇有几分……憨厚？不，更像是用一种看似憨厚的外表，掩饰着内里的精明。
他手里把玩着几枚贝币，目光不时扫过街上来往的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与丝帛贸易有关的人。他的布衣虽然不算华贵，但浆洗得干净，头发也梳理得整齐，与《式微》中那些泥泞绝望的奴隶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就是……“氓”？
那个看起来笑嘻嘻，抱着布匹来换丝，实则别有用心的男人？
【检测到关键历史人物：“氓”（民间无名商人）。】
【任务提示：请跟随观察，了解其“抱布贸丝”之始末。】
系统的确认让我心中一紧。这就是我第二个任务的目标。
我稳住心神，假装在看路边一个老妇人贩卖的陶器，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那个男子。
他似乎在等人，并不焦急，偶尔跟路过相熟的人打个招呼，言谈间带着市井的熟稔和几分自来的热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抱着几卷素布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两人交谈起来。氓（姑且这么称呼他）立刻换上了一副更加诚恳的表情，指着对方怀里的布，又比划着，似乎在讨价还价。他的话语带着夸张的赞叹和恰到好处的为难。
最终，他似乎用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换到了那几卷布，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拍了拍那中年男人的肩膀，说了几句客气话。
交易完成，中年男人离开。氓将换来的布匹熟练地夹在腋下，哼唱的声音更响亮了些，转身向街道的另一头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系统要求“见证”，我必须了解他的行为模式。
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街角一个相对热闹的地方停了下来，那里似乎有几个固定的摊位。他将刚换来的布匹展开一部分，向过往的行人展示，口中又开始吆喝起来，内容无非是布匹如何结实，价格如何公道。
他的生意似乎不错，陆陆续续有人上前询问、交易。他始终保持着那副热情洋溢、看似憨直的表情，但在找零、丈量布匹时，手指却异常灵活精准。
我站在一个卖竹编的摊位旁，假装挑选，心中却思绪翻涌。
这就是《氓》的开端？一个精于算计、善于伪装的小商人？他看起来……如此普通，甚至带着点市井的活力，与我想象中那个后来“至于暴矣”的负心汉形象，似乎有些对不上。
然而，一想到《式微》表面记载与背后血泪的巨大反差，我便不敢掉以轻心。系统的任务，从来不只是看表面。
就在这时，氓的摊位前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年纪很轻，约莫十六七岁，穿着朴素的青色衣裙，挎着一个竹篮，里面似乎放着一些丝线。她的容貌不算绝色，但眉眼清秀，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纯真和怯生生的好奇。
氓看到这女子，眼睛似乎亮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小妹，来看布吗？瞧瞧我这刚换来的好布，厚实着呢！”他拿起一匹布，递到女子面前，声音放柔了许多。
女子有些羞涩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小声说：“我……我不是来买布的。我……我家有些新缫的丝，阿母让我拿来问问价……”
她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清脆而带着天然的柔婉。
氓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放下布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女子：“哦？有丝？那可是好东西！小妹，你家的丝定然是极好的！来来来，跟我说说，有多少？成色如何？”
他的话语如同裹了蜜糖，眼神专注，仿佛眼前这女子和她家的丝，是世上最值得关注的事情。
女子被他看得脸颊微红，头垂得更低，但还是细声细气地介绍起自家蚕丝的情况。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阳光正好，市集喧嚣。
抱着布匹的、看似憨厚热情的青年商人。
提着丝篮的、羞涩纯真的采桑少女。
“蚩蚩之氓，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氓》的篇章，在我眼前，缓缓拉开了序幕。
看似是一桩寻常的、甚至带着点田园牧歌气息的交易。
但我知道，那“匪来贸丝”的背后，隐藏着精心编织的网。而那少女眼中懵懂的情愫，或许正是悲剧的开端。
这一次，我不再是泥泞中挣扎的劳役，而是一个隐于市井的旁观者。
我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看着他热情洋溢的笑容。
心中却没有丝毫浪漫的感觉，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结局的悲哀。
系统禁止我干涉。
那我，就只能这样看着吗？
看着这看似美好的初遇，如何一步步，滑向那句“至于暴矣”的深渊？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卫风·氓》见证进度：15%……】
系统的进度，在阳光和喧嚣中，无声地向前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