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雨嫣通知大家开关于参加大会作品的事情。
许晴准备收拾自己的东西去开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文件不见了，不应该呀，许晴自己不是恶毒女配吗，怎么还有人比自己还恶毒，先不管了先去开会。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评审团的几位元老已经就坐，都是业内叫得出名号的设计总监和品牌顾问。他们低声交谈着，时不时翻阅一下手里的项目资料。
“那么，我们开始吧。”
首席评审，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用他带着口音的中文宣布。
“按照提交顺序，第一位，宋雨嫣。”
宋雨嫣站了起来。
她走到投影幕布前，熟练地连上电脑，深吸一口气，目光环视全场，最后在程予安的脸上一掠而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各位老师，程总，大家好，接下来我要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作品灵感。
“我的灵感，来源于传统文化。照片上的花丝镶嵌艺术，曾经有人复刻过“二龙九凤一品诰命冠”，我一直在想，什么是传承？它不是简单的复制，而是将旧的生命，用新的形式延续下去，所以我的设计就融入了此项手艺”
宋雨嫣的演讲极富感染力，她没有谈论浮夸的潮流，而是从一个极具东方韵味和个人情感的故事切入，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许晴的心，猛地一沉。
她看着屏幕上缓缓展开的设计图，那流畅的线条，那独特的廓形，那肩部如同蝶翼般展开的结构……
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了，手脚冰凉。
这不是像。
这就是她的设计。
宋雨嫣还在继续，她的PPT做得无可挑剔，每一页的排版都赏心悦目。她展示了完整的CAD三维模型，可以360度旋转，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非常完整，非常有深度的构思。”
“从灵感到实现，逻辑链条很清晰。”
“这个材料选得很大胆，也很有想法。”
赞美声不高，却像一根根针，扎在许晴的耳膜上。
她看见宋雨嫣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胜利的弧度。
原来是宋雨嫣，但是之前看小说的时候没有发生过这种剧情呀，这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她只想站起来，想指着宋雨嫣的鼻子，告诉所有人，那都是她的东西！
可理智死死地拽住了她。
证据呢？
她有什么证据？
现在冲出去，除了把自己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一个嫉妒同事的跳梁小丑，不会有任何结果。她会被当场赶出程氏，背上行业污点，再也别想在这行立足。
“下一位，许晴。”
首席评审的声音传来。
许晴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里的风暴已经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她将自己的文件袋放在桌上，拿出里面的东西。没有精美的PPT，只有几张钉在一起的A4纸。
在她调试设备的时候，一个温柔又带着一丝惊讶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咦，许晴？”
宋雨嫣站在她旁边，故作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她屏幕上的草图，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邻近的几位评审听见。
“你的灵感……不会也跟‘传承’有关吧？我们还真是有默契呢。”
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位评审的目光立刻变得玩味起来，在她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这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一个刚刚用“传承”大放异彩，另一个紧随其后，高下立判。这是在不带一个脏字地指控她，抄袭。
许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不是。”
她打开投影，屏幕上出现的，不是精致的渲染图，而是一张用铅笔画的、线条潦草的草稿。图上是一个蜷缩的婴儿轮廓。
“我的设计，源于一个名字——‘新生’。”
她的声音有些低，有些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她没有像宋雨嫣那样讲一个温情的故事，而是直接切入设计的核心。
“它来自于生命最初的形态。万物之始，都源于一次包裹与突破。我的设计，就是要表现这种从束缚中挣脱，获得新生的力量感。”
她切换到下一张图，还是草稿，但廓形已经清晰起来。她指着图上肩部的线条。
“这个结构，不是翅膀，是挣破的茧。它代表的不是飞翔，而是挣扎。所以它的线条必须是硬的，带着撕裂感，而不是宋总监那种轻盈飘逸的感觉。”
她的手很稳，声音也很稳，仿佛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客观事实。她在用最根本的设计逻辑，将两个看似一样的设计，从根上剖开，划清界限。
宋雨嫣脸上的微笑僵了一瞬。
许晴没有理会，继续往下说，直到需要展示成品图的时候，她停住了。
她看向评审席，微微欠身。
“非常抱歉，由于电脑意外故障，我完整文件不幸损坏。”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
她紧接着将一张照片投到屏幕上，那是一张用手机对着电脑屏幕拍的，像素很低，画面模糊，但依稀能看清是一个半成品的3D模型。
“这是我仅存的建模过程截图。”
“而我原本选定的核心物料，也在送样过程中被意外调换了。”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评审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些。
“但我相信，一个好的设计，它的灵魂在于逻辑和工艺，而不仅仅是最终呈现。在后续的打样和制作中，我有信心用完整的工艺流程和灵感脉络，证明这个设计的原创性和唯一性。”
她没有说“我的设计”，她说的是“这个设计”。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宋雨嫣适时地走了过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惋惜。
“哎呀，怎么会这样？是不是电脑出问题了？你的心血就这么……太可惜了。”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毒蛇般的得意。
许晴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淡，甚至没有到达眼底，却让宋雨嫣心里莫名一突。
“没事。”
会议桌的主位上，程予安一直摩挲着笔帽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穿过十几米的距离，牢牢地锁在许晴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