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朝怒吼道:
“让你示弱!让你输!你倒好,一脚把人家踢到旗杆上去了!”
“现在好了,全京城都知道陆家二郎神力盖世!”
“皇帝今晚怕是觉都睡不着了,就在琢磨怎么削我的权!”
陆骁更委屈了,脖子一缩:“爹,我都说了,那不是我想踢的。那是腿它自己动的手……哦不,动的脚。”
“还敢顶嘴?”
陆朝气得四处找家法。
“爹,别怪二弟了。”
一直处于自闭状态的陆珩突然开口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一双总是充满了算计的桃花眼,此刻闪烁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智慧光芒。
“这件事,不怪二弟。”
陆珩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钱山,又指了指陆骁的膝盖,最后指了指这间密室的天花板——那里正对着陆茸的卧房。
“爹,您没发现吗?”
“自从妹妹回来之后,咱们家的画风……就变得有点邪门。”
陆朝一愣,放下了手里的家法:“怎么说?”
陆珩拿过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动了几下,开始进行严谨的逻辑复盘。
“第一桩案子:黑风山土匪。”
“妹妹说,她祝福那群土匪神功盖世。结果呢?土匪集体脚滑,当场团灭。”
陆朝皱眉。确实如此,那群土匪跑得比兔子还快,仿佛身后有鬼追。
“第二桩案子:我。”
陆珩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悲愤:“在赌场,妹妹指着鼻子骂我,诅咒我输光裤衩。结果呢?骰子被苍蝇蹬了,庄家抽风了,我赢回了整个赌坊。”
陆朝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第三桩案子:二弟。”
陆珩看向跪在地上的陆骁:“在演武场,二弟本来演得好好的。妹妹突然冲过来,诅咒他被人打趴下。结果呢?二弟一脚封神,李将军之子当场起飞。”
密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巧合,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条清晰得令人发指的逻辑链。
土匪:被祝福倒霉。
大哥:被诅咒走运。
二哥:被诅咒走运。
“嘶——”
陆朝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猛地一拍大腿:“破案了!”
“这孩子的嘴是反的!是开过光的反向乌鸦嘴!”
“而且……”
陆朝回忆起当时的场景,补充道:“必须是她情绪激动、真情实感的时候才灵!”
“对!”陆珩点头,“敷衍不行,必须是发自肺腑的爱,或者恨。”
“这就是那个‘屁股果子’的法力啊!”
陆朝感叹道,心中对那个不知名的红果子充满了敬畏。
真相大白。
但问题来了。
既然知道了这个规律,那以后日子该怎么过?
陆朝站起身,在密室里来回踱步。
作为一家之主,作为致力于架空皇权的大反派,他必须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生存法则。
片刻后。
陆朝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个儿子。
“儿啊。”
陆朝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全都错了。”
“我们一直把她当成普通孩子,哄着她,顺着她,想让她开心。”
“但如果我们让她开心了,她一感动,祝福我们……”
陆朝没说下去。
但陆珩和陆骁都打了个冷战。
如果妹妹真心祝福“咱们家长命百岁”……那估计全家第二天就得整整齐齐躺板板。
太可怕了。
这简直是灭顶之灾。
“所以!”
陆朝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但顺应天命的决定:
“想要在这个家生存下去,想要达成我们的宏图霸业。”
“我们就必须……惹她生气!”
“我们要让她看不惯!让她恨铁不成钢!让她指着我们的鼻子骂!”
陆珩眼睛亮了,他悟了:“爹,您的意思是,如果以后我想赚钱,我就得故意在她面前装穷、败家,去抢她的糖葫芦,逼她骂我是穷鬼?”
“对!”陆朝点头。
陆骁也挠了挠头,恍然大悟:“如果我想打胜仗,我就得在她面前装怂,让她骂我是废物,诅咒我被人打死?”
“没错!”陆朝肯定道。
“那如果我想升官发财……”陆朝自己推演了一下,“我就得在她面前装作不想上朝,不想干活,逼她诅咒我累死在公堂上?”
父子三人的眼睛越来越亮。
这哪里是诅咒?
这分明是通往成功的捷径!是家族兴旺的密码!
虽然过程可能会有点屈辱,虽然可能会被不明真相的群众当成变态。
但是为了家族,这点委屈算什么?
“好!”
陆朝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宣布:“传我家令!”
“为了家族的繁荣昌盛,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
“从明天开始,全家上下的战略方针只有一个——”
父子三人异口同声,喊出了那句振聋发聩的口号:
“花式作死!跪求大王骂我!”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密室的地板上。
陆家父子三人的脸上,露出了悲壮、扭曲、却又充满了希望的坚定神情。
那是受害者联盟的觉醒。
那是倒霉蛋们的绝地反击。
而在头顶正上方的卧房里。
毫不知情的陆茸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睡得正香。
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踢到一边,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
“……笨蛋二哥……腿抬高点……”
“……败家大哥……钱拿来……”
“……头号小弟……给本王……捏捏脚……”
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陆茸还不知道。
她那原本只是想“重振家风”的土匪生涯,即将因为这群过于“懂事”的家人,滑向一个更加不可控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