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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轧钢厂,一号车间。

巨大的机器轰鸣声能把人的耳膜震聋,空气里那股子机油混合着铁屑烧焦的味儿,浓得呛人。

工人们光着膀子,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身的腱子肉,正使出吃奶的劲儿跟车床、冲压机较劲。

火星子四下乱溅,钢水在模具里奔流。

这里是京城最有名的工业心脏,每一分钟,都有数不清的钢铁零件从这里下线,运往全国,支援共和国的建设。

“呜——”

工间休息的哨声响起,那能把人逼疯的轰鸣声总算停了。

工人们一个个跟散了架似的,瘫在自己的工位旁边,抓起脖子上的毛巾胡乱抹了把汗,抄起搪瓷缸子就往嘴里猛灌凉白开。

“听说了没?副厂长家那小子,出息了,考上大学了!”

“嗨,人家啥出身?能跟咱们比吗?倒是咱们车间的王麻子,昨天又评上先进了,晚上不得让他请客?”

“要说先进,还得是咱们易师傅!八级钳工,那可是咱们厂的宝贝疙瘩,技术没说的,人品更是没说的!”

一个年轻的学徒工,满脸都是崇拜:“那可不!上回我手一抖,差点把零件给干废了,是易师傅手把手给我救回来的。他还把他的旧手套给我,说我手嫩,得护着点。”

旁边一个老师傅吐了口唾沫,撇了撇嘴:“行了,马屁别拍了。老易那人,是不错,就是有点……太端着,不接地气。”

工人们的闲聊,扯来扯去,也离不开厂里的生产指标和家长里短。

而易中海,作为全厂屈指可数的八级钳工,挂了几十年的“道德标兵”,自然是话题的中心。

就在这时,车间门口突然一阵大乱。

一个刚从外面回来的工人,跟见了鬼似的,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嗓子都喊破了音。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厂门口的公告栏,你们快去看啊!”

大伙儿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生产事故,一下子全围了上去。

“咋了?”

“嚷嚷个屁!”

那工人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指着公告栏的方向,脸上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易……易师傅……上公告了!”

“上公告有啥稀奇的?肯定是又评上什么劳模了吧?”年轻的学徒工一脸的理所当然。

“不是!是……是红头文件的通告!”那工人舌头都捋不直了,“公……公审大会!”

整个车间,死一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公审大会?审谁?易中海?

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可是厂里的活招牌,是无数年轻工人的偶像!

“你小子睡糊涂了吧?拿易师傅开涮,不想要饭碗了?”

“就是!我看你是活腻了!”

在众人的质疑和咒骂声中,越来越多的人从外面跑了回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模一样的惊骇表情。

这下,没人再怀疑了。

整个车间的工人跟疯了似的,潮水般涌向厂门口的宣传栏。

宣传栏前,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一张巨大的红纸黑字通告,被端端正正地贴在最中央,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联合通告……”

一个识字的老师傅,挤在人群最前面,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地往外念。

“为维护烈士荣誉,严惩不法之徒……”

“……对‘九十五号院侵占烈士家产,谋害烈士遗孤’一案,主犯易中海、贾东旭、贾张氏、张氏等人……”

“……进行公开审判!”

人群里,彻底炸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那个得了易中海旧手套的年轻学徒工,第一个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易师傅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去害烈士家属?他自己就是老工人,最讲究根正苗红了!”

“就是!是不是同名同姓啊?”

“我看八成是搞错了!得跟厂里反映反映!”

许多平日里受过易中海“恩惠”的工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这太颠覆了!

就像有人告诉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是,公告上那白纸黑字,和最下面那排鲜红的,扎眼的印章,却做不了假。

“京城市高级人民法院……”

“京城军区……军事法庭……”

当“军事法庭”这四个字从一个干部的嘴里念出来时,所有质疑的声音,都停了。

人群,陷入了一片死寂。

如果说之前还是震惊和不信,那么现在,就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寒气和恐惧。

军事法庭都出来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案子了!

就在这时,一个更劲爆,更颠覆的消息,通过几个在办公室有门路的“消息灵通人士”,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飞速传开。

“日记!找到了易中海的日记!”

“就藏在他家床底下的砖头里!”

“我听我二舅的表哥说,他就在公安局,亲眼看到了!那日记里写的,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什么?写的什么?”众人立刻围了上去。

那个“消息人士”压低了声音,可脸上的兴奋和惊恐怎么也藏不住。

“那上面写着,傻柱他爹何大清,根本不是自己跑的!是易中海和院里那个聋老太太做局,把他给逼去保城的!”

“轰——!”

这个消息,比“公审大会”本身更具爆炸性!

何雨柱,傻柱,那也是厂里的名人!一手好厨艺,脾气火爆,全厂谁不认识?

“不止!日记里还写了,何大清这些年,一直从保城给傻柱兄妹寄钱!一个月三十块,十斤粮票!全……全让易中海给截了!”

人群,彻底疯了!

“我操他姥姥!这是人干的事吗?!”

一个壮汉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树上,震得树叶哗哗往下掉。

“三十块!十斤粮票!那是什么年头啊!傻柱和他妹子都快饿死了!这个老畜生,竟然把救命钱给黑了!”

“怪不得!怪不得傻柱总说日子过得紧,我还以为他手大,原来钱都喂了狗了!”

“畜生!畜生啊!亏我以前还拿他当榜样!我呸!”

“亏我还请他喝过酒!我他妈真是瞎了眼!”

愤怒!

滔天的愤怒!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抱有一丝幻想,那么此刻,这本“日记”的出现,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将易中海那张“道德标兵”的画皮,彻底撕了下来,露出了下面那张比魔鬼还丑陋,比畜生还恶毒的嘴脸!

那些曾经夸赞他“德高望重”的人,此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些曾经受过他“指点”的年轻人,此刻只觉得一阵阵反胃,仿佛吃了一只死苍蝇。

易中海,这个在轧钢厂经营了几十年,被无数人敬仰、崇拜、视为楷模的男人。

他的形象,在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里,轰然倒塌。

从受人尊敬的“易师傅”,变成了人人唾骂的“老畜生”。

名声,彻底烂了,臭了。

舆论的洪流,能淹死任何一个人。

与此同时。

轧钢厂,厂长办公室。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杨厂长手里夹着烟,烟灰烧了老长一截,他却没发现。

办公室里那部红色的专线电话,从早上开始,就没停过,一声接一声,跟催命似的。

市里,区里,甚至还有军区打来的电话。

每一个电话的内容,都大同小异。

那就是,三天后的公审大会,轧钢厂必须“高度重视”,“积极配合”,“组织学习”。

这哪是配合?

这分明是警告!

警告轧钢厂,必须和易中海这个“罪犯”,彻底划清界限!

“老李,老王,你们都说说,怎么办?”杨厂长掐灭烟头,声音沙哑。

李副厂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厂长,现在舆论已经起来了,咱们厂的声誉……受到了严重影响。当务之急,是必须表明我们的态度!”

“怎么表明?”

“开除!立刻!马上!发全厂通告,开除易中海的厂籍!收回他所有的荣誉称号!”李副厂长斩钉截铁。

“还有!”另一位王副厂长补充道,“公审那天,咱们不但要去,还要大张旗鼓地去!”

“组织一个‘职工代表团’,打上横幅!就写‘严惩败类,为厂除害’!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轧钢厂,和这种人渣,没有半点关系!”

杨厂长闭上眼,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易中海,曾是他最欣赏的工人。

可现在,却成了他,乃至整个轧钢厂,一个急于甩掉的,巨大的耻辱。

他睁开眼,里面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决断。

“就这么办。”

“另外,再加一条。”

他看着两位副厂长,一字一顿。

“通知下去,公审当天,全厂放假半天。”

“所有职工,有一个算一个,都必须到场!”

“就当是……开一场全厂范围的,思想教育现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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