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是要在臣妾这里歇息片刻?”
武黛悦看着走到榻边坐下的暴君问。
毕竟对方来找她,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
男人一袭墨蓝绣金龙袍,将高大笔挺的身形勾勒得如山峦峥嵘。
无论行与坐,通身都透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强大威压。
他眼中的红血丝退了大半,气色也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看向她时,眸中依旧沁着往日的冰凉,却不似先前那般寒得刺骨。
少了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过来。”
武黛悦乖乖走过去,无害的眼神里透着些许畏惧。
见她站在与自己稍远的距离,谨慎又警惕,终奕祯微微蹙眉,露出不悦。
“过来!”
武黛悦抬眸看他一眼,又小心挪着步子过去。
靠近男人时,对方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对方身旁坐下。
继而轻抬她的下巴,目光落在昨夜她脖子被咬伤的位置。
“抬头。”对方声音听起来不算温和,却也不算冰冷。
她微微一怔,犹豫一瞬,蜷了蜷手指将头缓缓抬起。
而后,暴君从袖口拿出一瓶药膏,开了盖子。
修长的指尖蘸取一点药膏,准备往她脖子上涂。
她身子后缩,躲开对方的触碰。
盯着对方指尖上近乎透明的乳白药膏道:“琳琅已经给臣妾涂过药了。”
她没想到暴君是来给她涂药的。
有这么好心?
“这个不会留疤。”男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声音里透着几分耐心。
说完又要往她脖子上涂,结果被再度躲开。
武黛悦声音微弱:“她给臣妾涂的,就是上次陛下送来的药。”
终奕祯盯着她抿了抿唇,像是没了耐心直接将她拉过来些,强行给她上药:
“那就再涂一遍,好得快。”
这次她不再躲开。
不过对方指尖刚碰到她颈上的伤,武黛悦就蹙眉“嘶”了一声。
眼眶霎时通红,似疼得不得了。
与琳琅给她涂药时判若两人。
看着她杏眸含泪,身子因疼痛轻颤,终奕祯涂药的手僵了僵。
他看了她一眼,声音不觉温和了些:“忍着些。”
武黛悦咬着唇点头,晶莹的泪珠从眼眶滴落。
见状,男人眼神闪烁一下,情绪不明。
待药涂完,他屈指拭掉眼前人脸颊上的泪。
动作一点也不温柔,甚至略显敷衍。
“好好歇息,朕夜里会过来,不必刻意等朕。”
“是。”
寿宁宫。
寇灵萱握着太后的手祈求:
“表姑母,萱儿入宫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娘亲了……”
“哀家看你是怕了吧?”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叹口气。
寇灵萱终于绷不住,红了眼眶提裙跪下:“表姑母,萱儿不想入宫了。
那个异域美人我见过,长得妖艳妩媚别提有多勾人了,但到了陛下寝宫不到一刻就被陛下给……
萱儿没那个自信能得陛下青眼,表姑母就放萱儿回家吧?”
昨晚异域美人被送进陛下寝宫的事她也知道。
都以为陛下或许没了先前的可怕“怪癖”。
毕竟大启一个假公主都能留下来,还封为昭仪。
但没想到那个美人才进去没多久,就被抬了出来。
听说浑身是血,死状恐怖。
今日一早听到消息时,寇灵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心底那点侥幸顷刻间荡然无存。
她不觉得自己会比大启的假公主幸运。
入宫为妃固然尊贵无比,更能福泽寇氏门楣。
但她无法拿命去赌这份尊荣。
太后擦去她脸上的泪,温声哄劝:
“萱儿,哀家知道你是被吓住了,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昨夜那个被杀的美人,实则是个刺客。
是她想行刺皇帝在先,才被当场诛杀。
你对皇帝又无歹心,他如何舍得对你下手啊?
前些日子皇帝见了你,说话不是挺温和的?
连你都说,皇帝似对你有些意思,你都忘了吗?”
皇帝后宫无人,以致膝下空虚,直接关乎国祚绵延。
于南晋皇朝而言,已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太后为稳固母族权势,自然希望皇后的人选出自寇氏。
因此她不可能放表侄女离开。
寇灵萱摇着头落泪,抗拒但不敢多言。
太后将她扶起来,拉着在身边坐下:
“萱儿放心,有哀家在,怎么可能让你受到伤害?
表姑母会为你筹谋,待到时机成熟,定会让你成为南晋的皇后。”
寇灵萱抽抽搭搭,眼圈通红:“表姑母当真能保证,萱儿不会有事?”
太后拍着她的手安抚:“自然。”
夜色如墨,月光稀薄。
武黛悦沐浴过后便上床休息,快要睡着时,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动静。
她转头去看,与掀开帐幔的暴君四目相对。
男人眸色沉黑,打量着她捂得严严实实的寝衣。
“陛下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武黛悦下了床,帮他宽衣。
“政务忙完得早。”他双手展开,任由对方除去他的衣物。
原本目视前方的他,在对方环抱住自己的腰身解腰带时,低头看去。
女子侧脸白皙精致没什么表情,几乎贴在他胸膛上。
柔若无骨的指节解开他束在腰上的玉带,而后打理整齐放在一旁。
接着开始解他衣袍上的系带。
全程与上次为他宽衣时不同的是,再未含羞带怯地抬眸看过他一次。
仿佛他只是一个衣架子。
看来对方将他的话都听了进去,再没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身上只剩里衣时,他示意对方先上了床,而后在外侧躺下。
正要如昨日一样,从背后揽着人睡觉时,对方却忽然转过身来。
他以为这人又想突然回过身亲他,下意识抬手挡在下半张脸上。
黑着脸:“做什么?”
“陛下说臣妾勾引了您,那陛下又在做什么呢?”
女子与他面对面,眨了眨杏眸盯着他质问:
“陛下既不愿与臣妾亲近,就烦请陛下不要离臣妾这么近。
只是一起睡觉而已,不碰臣妾,陛下也一样能睡着吧?”
终奕祯难以置信地压下眉头:“你在给朕提要求?”
他哼笑一声,像遇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
倏而沉了面色,眼神发凉:“你是朕的妃嫔,朕想怎样就怎样,你只有乖乖照做的份。”
武黛悦不是突然对他没了惧意变得胆大。
而是确定对方离了她会不好过后,有了表达不满的底气。
她朝对方凑近,男人便下意识往后缩了些。
“可是陛下这样抱着臣妾,臣妾难免不生出别的心思。
为了让臣妾安分些,不如陛下您也安分些?连臣妾一根头发丝都不要碰?”
终奕祯:“……”
他眼中浸着愕然,有些不可思议,觉得眼前的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还从未有人敢让他安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