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轰鸣还在耳中回荡，灼热的气浪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林启压低身体，碎石和玻璃渣如同霰弹般击打在他背后的断墙上，噼啪作响。他没有时间去担忧艾莎的安危，求生的本能和多年训练铸就的战斗意识已然接管了身体。
三名特遣队员呈三角战术队形，如同黑色的猎犬，无声而迅捷地穿过庭院，脉冲步枪上的瞄准激光在烟尘中划出致命的红色射线，牢牢锁定了他的藏身区域。他们的装甲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哑光，显然是配备了高级光学迷彩的简化版，动作协调得如同一个整体。
没有警告，没有劝降。他们的目的明确至极——清除。
林启猛地向侧方翻滚，同时将那个微型电磁脉冲发生器再次握在手中。能量指示器显示仅剩一次中等强度的释放机会。他必须用在刀刃上。
“咻！咻！”两道炽白的能量束几乎擦着他的作战服掠过，将他刚才倚靠的墙体熔出两个碗口大的窟窿，边缘的混凝土瞬间琉璃化，冒着青烟。
压力巨大！这些特遣队员的战斗素养极高，配合默契，火力完全压制。他连抬头观察都变得极其危险。
就在他陷入绝境，考虑是否要冒险使用最后一次EMP搏一把时，异变陡生！
一道淡蓝色的、柔和却带着某种奇异穿透力的光晕，如同水波般以艾莎原先所在的位置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这光晕扫过冲锋在最先的那名特遣队员。他覆盖全身的先进装甲，其光学迷彩系统瞬间失效，显露出清晰的黑色轮廓，关节处的液压传动装置发出一阵刺耳的、仿佛被强行卡住的摩擦声，让他的动作出现了片刻的、不自然的僵直！
是艾莎！她还活着，而且她在干扰敌人的装备！
林启脑中灵光一闪！他瞬间明白了艾莎的意图——她无法直接进行高强度的能量攻击（或许是因为受伤，或许是种族特性），但她拥有干扰甚至瘫痪精密电子系统的能力！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打破僵局的机会！
他没有丝毫犹豫，几乎在第二名特遣队员因同伴的异常而本能分散注意力的瞬间，从掩体后探身，将EMP发生器对准了那名动作僵直的队员，狠狠按下！
“嗡——噗！”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无形脉冲，精准地命中了目标。那名队员装甲关节处的异响瞬间变成了爆裂的电火花，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直接瘫软下去，手中的步枪也脱手掉落。他的装甲系统被内外夹击的EMP彻底过载，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战局瞬间逆转！完美的配合！
剩下的两名特遣队员显然没预料到这种状况。他们的目标一（林启）拥有针对性的EMP武器，而目标二（艾莎）则拥有诡异的、能穿透他们基础防御的能量干扰能力。他们训练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组合。
两人立刻改变战术，迅速后撤寻找新的掩体，同时通过内部通讯急促地交换着信息。他们的火力不再肆无忌惮，变得谨慎而具有试探性。
压力稍减，林启立刻将目光投向艾莎的方向。烟尘稍散，他看到艾莎的身影靠在半截倒塌的水泥柱后，她周身的淡蓝色微光变得极其黯淡，并且闪烁得非常不稳定，仿佛风中残烛。显然，刚才那一次大范围的干扰，对她而言消耗巨大，甚至可能加重了她的伤势。
她为了帮他，付出了代价。
没有时间交流，一个眼神（尽管艾莎可能并无传统意义上的眼睛）和战局的瞬间改变，已经足够传递信息。他们是临时的盟友，共同面对强大的追猎者。
林启迅速打出手势，指向观测站主建筑后方一条被灌木掩盖的、通往山下密林的小径。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艾莎的“头部”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表示同意。她挣扎着想要移动，但光芒闪烁得更加剧烈，身形也晃动了一下，显得十分虚弱。
林启一咬牙，猛地从掩体后冲出，不再节省能量，将肢体增强开到最大，如同鬼魅般以“之”字形路线冲向艾莎的位置。残余的两名特遣队员立刻开火，能量束在他身后和身侧炸开，灼热的气浪推着他的后背。
他冲到水泥柱旁，没有多余的言语，一把扶住艾莎的手臂。触手之处，并非预想中的冰冷或坚硬，而是一种奇特的、带着温热和轻微能量震颤的柔韧感，仿佛触摸的是有生命的流动晶体。
艾莎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并没有挣脱。林启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充满了审视，但其中似乎少了几分最初的纯粹敌意，多了一丝……复杂的权衡。
“走！”林启低喝一声，搀扶着她，借助废墟的掩护，踉跄着冲向那条小径。
身后，特遣队员的追击火力接踵而至，但失去了突然性，加上林启诡异的移动轨迹和艾莎偶尔释放的、小范围的定向干扰，他们的射击大多落空。
两人冲入茂密的灌木丛，枝叶刮擦着作战服和艾莎的能量场，发出沙沙的声响。下山的路径陡峭而湿滑。
他们不敢停留，沿着小径一路向下，将观测站的废墟和特遣队的追击暂时甩在身后。直到深入密林，确认短时间内不会被直接目视发现，两人才在一棵巨大的、根系虬结的古树后停下，剧烈地喘息着。
林启松开扶着艾莎的手，靠坐在潮湿的树干上，能量警报在他的视觉界面上闪烁，体力也接近透支。他看向艾莎，她的光芒依旧黯淡，但似乎稳定了一些，不再那么急促地闪烁。
寂静在林间弥漫。经历了生死瞬间的协同作战，一种微妙而脆弱的信任，似乎在两人之间初步建立。它基于最原始的求生本能，超越了语言与种族的隔阂。
林启深吸一口气，再次尝试沟通。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艾莎，然后指向山下城市的方向，最后摊开双手，做了一个代表“未知”和“探索”的手势。
——我们，一起，去搞清楚这一切？
艾莎静静地“注视”着他。片刻后，她抬起一只手，那流淌着微光的手指，轻轻点向林启怀中收藏样本管的位置，然后，她的指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奇异的、蕴含着某种数学美感的螺旋轨迹，最终指向了东南方——与城市中心截然不同的方向。
那里，是连绵的、未被开发的山区。
一个明确的坐标？一个藏身之处？还是一个……答案？
林启看着那在空中缓缓消散的能量轨迹，心中凛然。
这条被迫同行的路，似乎有了一个暂时的、却更加神秘的目的地。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