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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卷首语: 孤身入虎穴,步步皆杀机。当猎手与猎物的身份在瞬间转换,所谓的勇气,不过是绝境中唯一的生路。

夜色如墨,将河间城温柔地包裹,却也将其深藏的污浊与狰狞,悄然释放。

林守溪的身影在屋檐与巷道间无声穿梭,比昨夜更加谨慎,也更加决绝。“灵龟敛息术”与初成的“混沌迷障”交替运转,使他仿佛成了一道游弋于现实与虚幻边缘的阴影,气息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再次抵达柳林渡废弃码头时,子时将至。与昨夜不同,尚未完全踏入那片区域,一股更加浓烈、更加躁动不安的阴邪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的怨念与死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变得更加狂乱,那邪异的香火味也浓郁了数倍,隐隐夹杂着一丝……血腥气。

鬼市,似乎比昨夜更加“热闹”了。

林守溪隐匿在昨日那堵断墙之后,凝神观察。只见码头空地上,鬼影幢幢,数量明显多于昨夜,而且许多鬼物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更加暴戾、混乱,彼此之间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推搡和低沉的嘶吼,若非那源自黑色宫殿方向的威严依旧存在,恐怕早已爆发混乱。

“祭祀”将至,群鬼躁动。这绝非好兆头。

他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再次模拟出那阴冷死寂的鬼物气息,混入了前往鬼市入口的稀疏队伍中。

跨过那层冰冷水膜的瞬间,一股更加喧嚣、更加混乱的声浪夹杂着狂暴的能量波动冲击而来。鬼市内的空间似乎都因为能量的过度充盈而显得有些扭曲,飘荡的鬼火明灭不定,许多弱小的游魂甚至无法维持形态,在哀嚎中化作缕缕青烟,被更强的鬼物本能地吞噬。

林守溪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停留,低着头,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快速向着昨日那个斗篷摊主所在的角落移动。

越往深处走,混乱的景象越是触目惊心。他看到有厉鬼为争夺一块蕴含精纯阴气的骨殖而互相撕扯,魂体破碎;有僵尸为了一滴“尸王涎”而咆哮对峙,尸气冲天;更有一些气息诡异的鬼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目光闪烁地望向鬼市最深处那黑色宫殿的方向,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整个鬼市,如同一锅即将煮沸的油,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彻底引爆。

终于,他再次看到了那个角落。

斗篷摊主依旧坐在那里,宽大的黑袍将身形完全笼罩,仿佛亘古不变的礁石,对周围的混乱视若无睹。它身前的黑布上,那几只“寄魂偶”依旧静静地摆放着,脸上天真而诡异的笑容,在这狂乱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眼。

尤其是那个红衣女童木偶,长命锁在林守溪怀中的悸动几乎要破体而出。

林守溪强迫自己冷静,没有立刻靠近。他如同一个漫无目的的游荡者,在附近徘徊,目光却如同最精细的刻刀,扫描着斗篷摊主周围的一切。

摊主依旧沉默,但林守溪能感觉到,那斗篷阴影下的目光,比昨夜更加冰冷,也更加……警惕。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除了那几只寄魂偶,黑布上还多了一件东西——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隐隐有血色符文在其中流转的令牌。那令牌散发出的气息,与整个鬼市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古老、蛮横的禁锢之力。

林守溪瞳孔微缩。这东西……绝非寻常鬼物所用之物!其上流转的血色符文,给他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与墨渊实验室中那些禁锢法阵的纹路,有几分神似!

难道这是……进入那水下据点的信物?或是参与祭祀的凭证?

他的心猛地跳动起来。若能拿到这块令牌,或许就能找到进入幽冥府核心之地的钥匙!

但如何下手?强抢无异于自杀。交易?他身无长物。

就在他心念电转,苦思对策之际——

“铛——!”

一声远比昨夜更加洪亮、更加急促的钟声,猛地从黑色宫殿方向传来!钟声如同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压下了鬼市中所有的喧嚣与混乱!

万鬼齐喑,目光齐齐转向宫殿。

只见那黑色宫殿紧闭的巨大石门,此刻正缓缓向内打开!浓郁如实质的黑色阴气如同潮水般从门内涌出,伴随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

一队队装备更加精良、气息更加森寒的鬼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从宫殿中列队而出。它们手持闪烁着幽光的魂戟,肃杀之气弥漫开来,所过之处,群鬼无不敬畏地低下头颅。

在这队鬼兵之后,是四名身形异常高大、穿着古朴黑色重甲、头盔下只有两点猩红光芒闪烁的鬼将!它们散发出的威压,远超寻常厉鬼,几乎堪比修道有成的修士!

而在这四名鬼将的簇拥下,昨夜那架华贵的车辇再次出现。不同的是,今日车辇周围的黑色纱幔微微掀起了一角,露出了端坐于其内身影的……下半部分。

那是一只穿着玄黑色、绣着暗金蟠龙纹路长袍的下半身,以及一只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那只手苍白得毫无血色,指节修长,指甲呈现出一种幽深的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仅仅是这惊鸿一瞥,那股如渊如狱、主宰一切的恐怖威压,便比昨夜强盛了数倍,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每一个鬼物的心头!

鬼王真身,首次显露部分形迹!

整个鬼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鬼兵整齐的步伐和车辇碾压“地面”的沉闷声响。

林守溪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鬼王的实力,恐怕远超他的想象!其气息之凝练、威压之深沉,绝非刚刚晋升的鬼王可比,至少是积累了数百上千年的老魔!

鬼王车辇并未像昨夜那般巡市,而是径直朝着鬼市的某个特定方向驶去——那是一片由无数巨大、惨白的兽骨搭建而成的区域,区域中央,有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空间波动的小型黑色漩涡!

那是……传送点?通往水下据点的传送点?

林守溪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机会!或许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注意到,在鬼王车辇行进的路线上,恰好会经过斗篷摊主所在的这个角落附近!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瞬间成型!

他需要制造混乱!一个足够大,能短暂吸引所有注意力,尤其是那四名鬼将和鬼王注意力的混乱!

而制造混乱最好的方法……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了不远处,几个正在为了一颗跳动着的、散发着浓郁怨气的“鬼心”而剑拔弩张的厉鬼身上!这几个厉鬼气息凶戾,均已达到“鬼将”边缘,一旦动手,动静绝不会小!

就是现在!

林守溪眼中厉色一闪,一直暗运于指尖的“混沌迷障”猛地被他压缩到极致,化作一道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混沌气流,如同无形的细针,悄无声息地射向了那颗被争夺的“鬼心”!

“噗!”

混沌气流没入鬼心,并未造成破坏,但其蕴含的扰乱、混淆之力,瞬间引爆了鬼心内部本就极不稳定的狂暴怨气!

“嗡——!”

那颗鬼心猛地剧烈膨胀,表面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下一刻——

“轰!!!”

鬼心轰然炸裂!狂暴的怨气混合着混沌迷障的扰乱之力,如同一个无形的炸弹,瞬间席卷了方圆数丈的区域!

“吼——!”

“嗷——!”

那几名争夺鬼心的厉首当其冲,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混乱力场波及,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崩溃,彻底失去了理智,疯狂地嘶吼着,向着彼此,也向着周围的一切发起了无差别的攻击!

阴风怒号,鬼啸连连!魂体破碎的光芒与狂暴的能量冲击瞬间将那片区域化作了死亡的漩涡,并迅速向着四周蔓延!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瞬间打破了鬼王驾临带来的死寂!

“大胆!”

“护驾!”

四名鬼将几乎同时发出雷霆般的怒喝,猩红的眸光瞬间锁定了混乱的源头!强大的鬼王威压如同海啸般碾压过去,试图镇压混乱。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场突然爆发的厉鬼混战吸引的刹那——

林守溪动了!

他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混沌迷障”在身前布下最后一层扭曲视线的屏障,整个人如同一道贴地疾飞的箭矢,直扑那个斗篷摊主!

他的目标,并非摊主本身,也并非那几只寄魂偶,而是——那块黑色的、流转着血色符文的令牌!

斗篷摊主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如此变故,更没料到会有人敢在鬼王驾前,直扑它的摊位!那冰冷的意识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就是这电光石火的瞬间!

林守溪的手,如同穿越了空间,一把抓住了那块黑色令牌!

入手冰冷刺骨,一股强大的禁锢与排斥之力瞬间顺着手臂蔓延,试图侵蚀他的神魂!

“道枢·震!”

林守溪心中低喝,早已暗运的“震”字诀瞬间爆发,并非攻击,而是以高频震荡之力,强行震散了那股侵蚀之力!同时另一只手快如闪电,顺势将那个感应最强烈的红衣女童“寄魂偶”也捞入怀中!

“孽障!敢尔!”

斗篷摊主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宽大的斗篷无风自动,一只苍白干瘦、布满黑色符文的手掌带着撕裂魂魄的阴寒之力,猛地抓向林守溪的后心!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生死一线!

林守溪甚至能感觉到那指尖触及后背衣衫的冰冷触感!

他根本来不及回头,也无力抵挡这含怒一击!

就在这绝望之际——

“嗡!”

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的黑色玉片,以及刚刚到手的黑色令牌,仿佛受到了某种气机的引动,竟同时微微一颤!

尤其是那黑色令牌上的血色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一股与鬼王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气息!

斗篷摊主那必杀的一爪,在触及林守溪后背的前一刹那,竟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猛地一滞!

它斗篷下的目光,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死死地盯着林守溪怀中那散发着微光的令牌!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滞!

林守溪强忍着后背那几乎冻僵魂魄的寒意,借着前冲的势头和那瞬间的阻滞,体内“先天之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燃烧,结合粗浅的遁术,身形如同被无形之力推动,猛地向前一窜!

“噗!”

他硬生生撞破了那层维持鬼市空间的冰冷水膜,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的柳林渡!

而在他身后,斗篷摊主那惊怒交加的尖啸,以及鬼将们镇压混乱的怒吼,还有那黑色车辇中,一道仿佛能冻结时空的冰冷目光,同时穿透了空间,落在了他的背上!

“轰隆!”

夜空之中,凭空响起一声闷雷!河间城上空,风云突变!

他成功了!但也彻底暴露了!

没有任何犹豫,林守溪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甚至不惜轻微损伤经脉,向着与悦来客栈相反的、河间城最混乱的城北区域,亡命飞遁!

他知道,真正的追杀,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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