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来得安静得出奇。
照明石收了光，竹林也不摇了，学院像刚被人擦得干干净净，连空气闻上去都带点凉意。
青黎和石棠刚踏进教学楼，就听见走廊里一堆人在挤着议论。
“听说今天上实战课。”
“预备生第一节实战，是不是就是那个……”
“那个很凶的导师？”
“就是他，上年把整个战骨预科三班骂哭了半个。”
石棠脸色立刻变得凝重：“兄弟，我忽然觉得我精神不太好。”
“你精神一直这样。”周妙妙说。
段辞补刀：“你很稳定。”
“你们能不能在我最脆弱的时刻给我点支持？”石棠抱着胸口，“我今天可能要挨骂。”
“你放心。”青黎安慰，“不会只有你挨。”
他们刚走近教室，门口就站着一个人。
一个魁梧到像门柱的男人。
肩宽得能撞倒半个走廊，手臂粗得像是两根石桩，他的院服挽到肘下，露出的前臂纹着一块淡淡的方阵纹路。
那是天然长出来的，不是刻上去的。
战骨系的高阶导师，卫砚。
石棠当场僵住：“他就是那个很凶……很凶的那个？”
周妙妙：“嗯。传说上课会拿人当木桩。”
段辞：“上年有人被他按着做俯卧撑一整节课。”
石棠绝望：“我完了。”
青黎无奈：“你都还没上课。”
他们进了教室。
还没坐稳，卫砚的声音直接从讲台炸开：“站起来。”
全班刷地起立。
卫砚扫了一圈，视线像两把隐藏着杀意的刀子。
落到青黎身上时，他停了一息。
“多核？”
“到。”青黎站得很规矩。
卫砚哼了一声：“站前排。”
青黎只好走到最前面。
石棠紧张得手抖：“他不会当众拆你吧？”
周妙妙分析：“不会。他要拆你，会带到训练场。”
石棠：“你这样我更怕。”
卫砚并不急着开讲，而是在讲台上放了一块黑色木板。
木板上刻着六个浅浅的几何形。
方阵
弯线
多边
双环
碎片
六芒
他用手指敲了一下：“这是学院预备生第一节实战课的内容。图灵反应。”
“图灵不是用来看的。”卫砚一字一句地说，“是要用手去碰，用脚去站，用命去扛。”
话说到“命”那一瞬间，教室里几十个人集体抖了一下。
卫砚突然抬头：“青黎。”
“在。”
“上来。”
青黎走上讲台。
全班气氛瞬间绷住。
卫砚把刻着几何形的木板推到青黎面前：“你多核。别人一个，你六个。那我问你一句。”
“你现在能不能控制它们。”
青黎：“不能。”
卫砚点头：“诚实。”
下一秒，他直接抬手。
一阵像铁一样的风爆开。
全班被吓得往后缩。
青黎抬手挡住胸口，却被那风硬生生推退了半步。
石棠冲到桌子前：“导师他揍你了！”
卫砚冷声：“闭嘴。那叫试探。”
他收回手：“青黎。”
“在。”
“告诉我，刚才是谁在挡风？”
青黎愣住：“我……应该是我吧。”
“不。”卫砚指向他胸口，“是你里面那团光。”
教室里瞬间安静。
卫砚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
图灵反射。
“你们以为图灵核只会亮，错了。”
“它们会反射。”
“会自保。”
“会替你挡第一下。”
他指着青黎：“尤其是你这种多核。”
“反射越多，你越危险。”
石棠忍不住举手：“危险在哪里？”
卫砚看他一眼：“在失控。”
教室又安静了。
卫砚的手指敲在木板上：“青黎，你上前一步。”
青黎照做。
卫砚把手贴上木板，使板面亮起浅浅的淡光：“现在，我会让其中一块图形亮起来。”
“五息时间。”
“如果你心盘能配合，你就站得住。”
“如果不能，你就会被弹飞。”
石棠吓得抱住旁边的桌子：“什么叫弹飞？”
周妙妙说：“就是会飞出去。”
“我不想飞！”石棠小声惊呼。
段辞冷静补充：“飞不远。大概三四米。”
听完三人都没安慰到他。
青黎站在板前。
卫砚抬手。
木板上最左侧的“多边”亮了一瞬。
像一滴火落进水里。
青黎胸口那团热意猛地跳了一下。
他大脑一片空白。
下一息，他感觉全身往后拉。
像潜意识在说：退。
但脚下像被钉住。
退不动。
板上第二次亮起。
更亮，像折射光。
青黎耳边嗡的一声。
然后胸口突然松了。
是某个东西松了一下。
不是退开
而是往前
像要迎着那光去接
就在那一瞬间，一道更亮的光从他胸口反射出去。
“啪！”
卫砚挡了一下，退了半步。
全班同时倒吸冷气。
石棠抱着头：“你反射导师了！”
周妙妙震惊：“你反射得比板还快。”
段辞努力整理语言：“这不是普通的图灵反射，这是……主动反射。”
卫砚稳住身体，看着青黎的眼神第一次变得严肃。
“你里面那东西，”
他缓缓开口，
“醒得太快。”
青黎胸口的热意又跳了一下。
像一个小小的、微弱的声音，在水底轻轻敲：
起。